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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五十二) ...

  •   王怜花抚摸着沈浪的头发,细声道:“你累了。”
      沈浪不回答。
      王怜花又道:“你累了就去休息。”
      沈浪还是没有回答。
      王怜花动也不敢动,就只得保持一个姿势站在原地。
      也不过才盏茶功夫,他已觉得肩膀微微发麻,然后听到沈浪均匀的呼吸传入他的耳朵。
      王怜花顿时有些恼怒,心道:“你若想睡觉便去床上,趴在我身上像什么样子?”
      又想:“昨夜他定然整晚都紧绷着神经,我现在也不过是守护他些许时候,就难受了吗?更何况我巴不得他再晚些走才好呢。”

      却说王怜花一步三回首的出了屋子之后,沈浪便在床上打了个滚,脸上的笑意更深几分,他哪里是累了,分明是装出来样子给王怜花看的。
      说句实话,沈浪心底也挺拒绝去扬州的,但他又不能不去。
      他要想跟王怜花好好的,一直在一起,就要除掉那些要他们命的人。
      不管谁是谁的劫,是不是在劫难逃,他只愿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人好好的。
      所以虽是极不情愿,但他什么都不曾表现。
      王怜花也极其不情愿,他怕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被人搅碎,他怕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但两人什么都不曾流露,都觉得自己在牺牲自己成全对方,都觉得自己很是伟大,很是无私。
      若是他们此刻互通心意,那么我们的故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最多也不过是找个世外的桃花源,那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也远离了江湖纠纷,在那里杀人要偿命,律法也非常健全,他们在那里安居,然后幸福安稳的度过余生。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都将想法压在心底,也正因如此,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我们的故事也要继续。
      更何况——江湖,本就不应该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
      第三日中午,沈浪才终于是“醒了”,伸个懒腰,王怜花已将饭菜端了过来,道:“我还以为你睡死了呢。”
      沈浪狼吞虎咽,将整个馒头都塞进嘴里,张口想回答,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王怜花发现他被噎住了,马上跑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一边给沈浪往下灌,一边给他顺着背。
      沈浪咳嗽两声,才总算是喘过气来,道:“没睡死,到是差点噎死。”
      王怜花道:“吃这样快,活该被噎着。”
      沈浪心道:“我已有两日没吃饭,今天若再不‘醒过来’,只怕要被你活活饿死,你如今还能在这里轻描淡写?”
      但他嘴上却道:“什么时辰了?怎地也不开窗透透气?这屋子里有股怪怪的味道你没闻到?”
      王怜花道:“快午时了,躺了这么久,且先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生出褥疮?”
      沈浪打掉在他身上乱摸的手,道:“好好的,坐好了。”
      王怜花闷声闷气坐下,沈浪见他脸色不太好,又贴过来,讨好般道:“此次南下,我有一样宝贝。”
      王怜花依旧不为所动,沈浪伸手在怀中掏了许久,才眼巴巴望向王怜花,道:“宝贝没了,许是昨晚被人抢了。”
      王怜花道:“昨晚在下一直与你沈大侠在一起,怎地……在下却从未看到一人进屋?”
      又起身居高临下看向沈浪,道:“沈大侠莫要说谎,抹杀了自己在江湖人心中的仁义才好。”
      沈浪笑道:“我从来也只对你一个人说谎而已。”
      “我气你,恼你,说你,也不过是珍你,爱你,怜你啊。”
      王怜花有气又不得发作,只道:“你……你……”便再无后话。

      王怜花还记得当初沈浪要走水路,从洛阳顺着黄河一直往下,在转从京航大运河,这样可以比陆路省去几天脚程。
      王怜花反驳他,道:“你若还想再淹死一次,我也不拦着你,但你总归要知道,扬州没有多么紧急的事,就算是有,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倒不如便赶路边休息,不然,人虽到了,力气却跟不上,不也是惘然?”
      王怜花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借口找的真是太明智了,但他却没发现自己在说谎的时候,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沈浪虽然发现了,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连问都不曾问。
      二人按着王怜花的想法,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真应了那句“行到水穷处,做看云起时”,好似他们根本不是去做什么大事,而是肆意于山水,游目骋怀间,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水落而石出,其乐亦无穷。
      沈浪从马背上摸出一个酒囊,自己灌了几口,扔给王怜花,道:“昔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今日你我与山川同醉,得之心,也寓之酒。”
      王怜花也仰头灌了几口,喝进去的还不如撒出来的多,他胸前的衣衫
      尽数被浸湿,沈浪哈哈大笑道:“你……也……也醉了,竟……不知自己的嘴在哪里了。”方说完,便打了个饱嗝。
      王怜花也笑道:“好景应当入深林,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的好……醉的好……喝醉了,也就不用去想那么多了……”
      两个人,牵着两匹马,摇摇晃晃的在丛林的小道中,渐渐远去。
      也许他们不是真醉了,只是在装,在逃避。
      尽管他们已经告诉自己不能再去逃避。
      可这就是人的本性,与生俱来的东西——遇着困难,首先想到的不是迎难而上,而是如何全身而退。
      也有人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句话说的也一点都不假。
      在远处看似艰巨无比的事,等真正做起来,一点点拆开,就会发现,其实也不过是“纸壳做的老虎”,若是不敢去试上一试,也只能被它的外表吓退。
      但大多数人宁愿被它吓退,也不愿冒险,这只因他们将尊严,地位,性命看的无比重要,他们怕失败,怕被别人瞧不起,所以若是没有必胜的信心,他们宁可止步不前,也不愿去拼上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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