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57、（五十七）我在水中，你便看不见我眼中的泪了

　　施辰驹从咖啡馆出来，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立即晴转多云，只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五味杂陈。正是下班高峰，车辆川流不息，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时间施辰驹却有些恍惚，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向哪里。不想吃饭，不想说话，心情无来由的差到极点，原本期待的美好时光，只是一转身便灰飞烟灭。她突然觉得好累，或许真的不应该来到这里，离他越近，期待也会越多，原本在心底对自己说好的心如止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千山万水从美国到中国，再从上海到了这里，许多的不甘心和不如意统统化成了沉重的负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赌气似的加快了步子，想要把手中的咖啡扔进前面的垃圾筒，与他有关的物品此刻也变得厌恶起来，既然是永远无法触摸到的人，那便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从此你我便如同陌路人才好。走近了，一杯咖啡而矣，却仍是舍不得，只因为是那个人买的，便好似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轻轻的啜了一小口，虽是苦涩，却也甘之如饴。
　　闷闷不乐的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去了医院附近常去的那家游泳馆。施辰驹把车停好，从后备厢里拿了泳衣便径直进了游泳馆。连泳衣都是时刻放在车里的，只因为知道苏俭喜欢游泳，便随时准备着要和他一起。
　　第一次和苏俭一起来游泳馆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她来Z大附属医院的第三天，一开始还是熟悉医院情况的阶段，又因为是国庆假期期间，事情并不太多。下班的时间在电梯里遇到苏俭，自从苏俭离开美国之后，两人便一直没有机会单独相聚，毕竟当年也是彼此最信任和钦佩的战友，在遥远的国度里，两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努力上进，一心想要成为各自领域里最优秀的医生，更令人愉快的是两人还有着许多相同的热爱，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们都是默契而合拍的伙伴。随着苏俭的离开，施辰驹一个人留在美国的生活便突然觉得空虚起来，如同心底的某些柔软被硬生生抽走，疼痛再所难免，只是却找不到可以治愈这疼痛的良药，于是，只好在反复的纠结和权衡中也选择了回国。
　　纠结的只是要以怎样的理由劝说自己走，权衡的也不过是这样一无反顾的跟随了他的脚步究竟是否真的值得。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所有的怀疑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坚定罢了，收藏起那些隐秘的禁忌，假装对于他的态度毫不知情，然后勇敢的说走说走。
　　苏俭问施辰驹下班了有什么安排，作为多年的老友想请她吃晚饭算是欢迎她的到来。施辰驹自然是点头答应，那一刻只觉得所有的选择都是正确的，终究是离他又近了。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一起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餐，一路上回忆着当初在美国一起经历的往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便是在那样的境遇下，施辰驹知道了苏俭的生活习惯还和在美国时有许多的相同。晚餐吃得很愉快，许久不见，那些共同经历的过往和即将发生的未来全都变成最动听的话语，只有你会懂，只说给你听。
　　原本是在餐厅的门口道别，只是不舍得离开，假装随意的问起他的安排，他说要去游泳，她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让他带她一起去看一看游泳馆的环境，如果合适以后她也可以去那里游泳。在美国的时候，他们便时常一起运动，运动总能让他们愉悦和单纯，什么也不想，一起跑步或者游泳，她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大汗淋漓，却也满足畅快。
　　她和他一起走进游泳馆，工作人员便马上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他们称呼他苏医生，看来他经常来这里游泳。苏俭向工作人员说明了施辰驹的来意，便一起带着施辰驹去里面逛了一圈。游泳馆环境很好，安静而清幽，以银白色调为主的健身中心有宽敞豪华的水疗设施，地面是意大利大理石拼花与马赛克图案的完美结合。矩形游泳池碧蓝如海，泳池的周围是用柚木铺设的休息区，躺在休息椅上可以欣赏到城市的夜景，墙上的盏盏小灯亮起，则是让泳池添了一份安宁和温暖。游完泳，还可以去水疗池、冷热三温池、桑拿房、蒸汽室和休息室放松。施辰驹对苏俭点了点头，便办了游泳馆的会员卡，想着又多了许多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欢喜。
　　当年施辰驹也算是哥大医学院最高冷的冰山美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人独来独往，从不与异性有过多的接近。如今，却只因为一个苏俭，便也变得如此卑微起来，低到尘埃里去，但满心欢喜，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施辰驹进更衣室换上一套Adidas蓝色运动比基尼，上装和下衣分开，装饰简练，剪裁优异，由英国时装设计师Stella McCartney设计，既保留了运动泳衣的机能技术，能在游泳的时候保持服帖和稳固，又融入了时尚概念，很好的呈现出施辰驹优美的女性曲线，展现出她动感活力的面貌。看得出来，为了在苏俭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虽然古人也曾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可是只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多么希望可以以美好的容颜姿色让他倾心，如此便是能好几时是几时。
　　施辰驹像疯了一样一直在泳池里游着，来来回来，一刻也不愿意停歇。终于精疲力尽，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从两鬓一直落进泳池里，和泳池里的水融为一体。
　　如果当初一直留在美国，如今会不会好过一点。虽然忙碌，但至少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想其它的事情。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想念。如今，每日与他并肩作战，开心，忐忑，心悸，向往，这样的每一天都像活在云端，所有美好的情愫便在心里生长。只是那些黯然的时刻，终究是要面对现实，他并不属于她，无论付出多少努力，他的眼神从来不愿为她停留。
　　就如今天，原本让施辰驹无比期待的两个人的晚餐，只因另一个人的突然出现，她便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在他们温情而缠绵的目光里，她只觉得浑身冰冷，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一头潜进水里，因为我在水中，这样你就看不见我眼中的泪了。
　　生活终要继续，人不能只活在空气里。从泳池里爬起来，高强度的运动过后，肚子饿极了。洗完澡换好衣服，收起低落的心情，假装自己并不难过，便也会真的不难过了。一个人开车去like-泰吃甜品，这种时候，需要甜蜜的东西安慰自己，一直甜到心底，那些一个人的苦涩便全都被稀释掉了，然后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回家，感谢自己又勇敢的在他身边度过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