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2、（二）往事如烟终是散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起床洗嗽整理，穿了一件水蓝色衬衫搭配白色短裤，拿了旅行带回来的礼物便出门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约了乔娜吃午餐，打车去了她们常去的那家餐厅，临城的交通拥堵不堪，两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林悦走进餐厅的时候，乔娜已经到了。
　　林悦把手中的礼盒放在桌子上推给乔娜，然后在乔娜对面的软椅上坐下，端起桌子上的温度适宜的白开水喝了几口，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乔娜看，什么也不说，却只是笑。
　　乔娜看着这样的林悦，一瞬间便洞悉了她笑容里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话语。这些年，她所认识的林悦从来都是如此，她总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又或者说她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情感，那些亲密的朋友之间最常见的俏皮话，她从来不说，也说不出口。
　　每一次因为感激、因为感动、因为感谢、因为想念、因为在乎、因为各种各样美好的情愫在林悦心中满溢的时候，她都不说话，沉默只是因为害怕不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真心，便用了最真的笑容告诉对方关于自己诚挚的情感。
　　而这一刻，林悦的笑容里想说而未能说的不过是：我想你了，乔娜。我非常非常想念你，亲爱的乔娜！
　　“怎么突然想去舟市？早知道我就请几天假陪你一起去了。”乔娜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和林悦说话。
　　“只是突然兴起，下次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林悦低垂着眼帘，因为说了谎话便不敢看乔娜的眼睛。
　　虽说这许多年她们彼此做伴，可是林悦心里也有许多不能向他人诉说的伤痛。有些话，她连对自己说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要对另一个人真真切切的说起。她不敢说，亦不能说。
　　林悦和乔娜都来自朗州，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朗州没有认出彼此，倒是在千里之外的临城成为了挚友。她们在临大的新生报到处相识，从此便在陌生的城市里相互关爱着一直走到了如今，八年的时间里，她们已是彼此身边最坚强的依靠、最在乎的亲人。她的伤痛她都知道，她的幸福她都知晓
　　乔娜点好四菜一汤便把菜单递给一直立在右侧的服务员，又抬起左手喝了口水，待服务员走远了，露出忐忑的神色看着林悦欲言又止。
　　林悦见乔娜看着自己的眼神有几分担忧和慌张，便先开口询问她有哪里不对劲。
　　“林悦，孟然原本并不许我告诉你这件事，可是如果我不说，我害怕有一天你知道了会要怪我。”乔娜看着林悦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
　　“什么事这样令你为难，我倒有些好奇了。”林悦拿起水杯一边笑一边盯着乔娜。
　　“你听了不要冲动。”乔娜有些严肃的表情让林悦的心突然就有些不安起来。
　　“好。”林悦认真的回答。
　　“苏俭回来了。”乔娜伸出一只手去，隔着桌子握起了林悦的手。
　　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只听到这一句，林悦的身体便不自觉地颤抖了，她的手从乔娜的手中挣托，两只胳膊交错了抱住自己的身体，侧过头去，目光看向遥远的别处，一时便有些失了神。
　　只是很快林悦便回过头来，轻轻的喝了一口水，吞咽和消化着这个突出其来的消息，扬了扬柳叶一般的细眉，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对着乔娜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魇，轻轻浅浅的呢喃：“他回来为何要告诉我，我和他早已没有关系了。”
　　看着这样的林悦，乔娜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佯装成如此平静，一如当年面对那人离开时的心情，没有眼泪纷飞，不愿言语真心，便好像他的离去归来都不能牵动她的心。
　　原本是那样亲密无间的恋人，只是一句离开便会让她失了魂。所有伪装的不在乎、不在意、无关紧要和坚硬，只为了让他安心的离开，然后在某一天也能自由的归来。
　　“你不要等我。”这是苏俭离开的时候艰难而残忍的对林悦说过的话。在苏城酒店的房间里，他低着头，坐在离她有些遥远的距离，柔软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银光，整个身体便都在那光的氤氲里变得模糊起来。他真真切切的说完那句话，然后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他脸色苍白而清冷，灰蒙蒙的眼睛里布满了雾气，像是说出了心底里最深的秘密，他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便转移了目光再不看她。
　　她看着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仿佛置身于一团寒气之中，心一点点落进冰窖里，冰凉刺骨，冷彻心扉。她沉默了，她也想要歇斯底里的哭泣和呐喊，她也想要摇晃着他的身体问他为什么不可以。她终究做不来那样的激烈和直接，她懦弱而且胆怯，她害怕她的一丁点任性便会毁了他对她所有的爱意。
　　“好。”她终究是回答她说好。
　　如果这样的回答可以给他安心，那么，她给他便是了。如此他便能了无牵挂的离开也是好的，终究是要离开，那么便只希望不给他留下任何遗憾和负担。到最后，她还只想着可以多为他做点什么，她想要他坦然而自在的离开，从此开始他崭新的征程。而关于她自己，从此，她不过是回到最初的起点，在她和他的爱情里，她从来都是那个等待着他的人。
　　从此，他们便是世间毫无关联的两人，所有的爱与恨便在那告别声里落下了最后的帷幕。如今，他再回到这里，她便也只能轻轻一笑。
　　曾经爱得刻骨铭心，可终究只能放手天涯。往事如烟终是散了，有时爱得很深，也会伤得更深。
　　她独自面对那寸草不生的荒芜，从泥泞和沼泽地里一路爬行，终于爬上岸来，心渐渐释怀。假装没有爱亦没有恨，做回世间最初的自己，微风吹过，再无波澜，如此岁月静好，便也可以静待花开。
　　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乔娜这一顿饭吃得小心谨慎，生怕说错话惹得林悦难过。倒是林悦像个没事人一样味口极好。五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把他放在心底，便是如此她才能在旁人面前表现得云淡风清。
　　下午，两人照例逛街、喝茶。两个身材高挑、打扮靓丽的美丽女子在各种色彩鲜艳的夏装中穿梭，看不到心，光鲜的外表便被以为是一个人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