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伊人红妆 ...
-
长安人都知道，清风楼的头牌花旦贺小梅，唱得一首好曲。但同时，玫瑰虽美却浑身是刺。
“卖唱一两，卖笑十两。”尚未褪下的妆容后，一双勾人摄魄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盯着所有对他心怀鬼胎的人。
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他的梳妆台上，昏暗的烛火下，来人英俊的轮廓有些模糊。
“王公子还真是锲而不舍的很呐。”贺小梅一边卸下头上的发饰，一边满是戏谑地对着铜镜里的身影轻语。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偶尔听得到烛火轻微的噼啪作响。
“对长安城里的戏子，都这么上心吗，王公子？”见人只杵在原地不说话，贺小梅言语间难免恼火。
明明是这人先失踪了几日不说，一回来倒是先对自己使了性子？他可没忘记花灯节那天，他王大公子搂了个姑娘可还没给自己解释呢。
“我……”一开口，贺小梅就知道来人并不是自己臆想中的那个人，警觉的站起身，回头一瞧，这黑漆漆的皮肤，跟王元芳分明是两个模样。
“哦，原来是狄大公子，久仰。”贺小梅敛起面上稍有震惊和失落的表情，下巴微抬，一如往昔的孤傲。
“卖唱一两，卖笑十两。”青袍加身的狄仁杰在贺小梅身边绕了一圈，眉头微捻，“贺小梅，你这样做，真的开心吗？”
贺小梅咯咯咯捂嘴一笑，道：“有银子我就开心。只要你们出得起钱，而我贺小梅又愿意做，为什么不做。”
狄仁杰一脸阴沉地望着眼前的人，深呼一口气，“这是元芳叫我给你的。”
一把做工精致的折扇被人按在梳妆台的空档处，贺小梅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不悦开口：“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狄仁杰只是淡淡回应，转身欲走。
“他人呢。”贺小梅垂眸盯着桌上的折扇，语调一沉。
“你还会在意他？”狄仁杰停下脚步，却也不多说：“数日前，他拒绝了皇上的赐婚，皇上大怒，派他去前线剿灭叛军。”
狄仁杰和贺小梅之间充斥着长久的沉默，随后，脚步声在贺小梅身后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他抬手，抚上冰冷的折扇，漆黑的双瞳里竟不复昔日的光华。
***
台上戏子身段婀娜，台下王公贵族垂涎。
他贺小梅与王元芳的相遇也是如此。
“卖唱一两，卖笑十两。”戏子抬眸，冷淡的迎上对方的视线。
只见那人从锦袍的袖子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桌上，眉目带笑，柔不可察：“在下愿出十两，换贺公子开心一笑。”
“这银子，恕在下不能收。”将眼前的银子推回那人面前，冷冷拒绝。
“为何？我听闻，千面戏子贺小梅，最喜欢银子了。”眉梢轻挑，亮晶晶的琉璃瞳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花旦看。
“哼。”冷哼一声，这天下的人都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王元芳也跟往日的客人无甚分别。随即又招牌地亮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喜欢银子，有银子，我会开心。”
“那，我用十两银子换你一笑，又博得你开心，有何不对？”猫唇轻抿，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开心的笑，这种事，我做不到。公子请回吧。”
起身欲走，却被人捏住了手腕。
“既然贺公子做不到，那今日就尚且以十两换公子的笑容吧。”
回眸，一双深邃的见不到底的黑瞳，仿佛要吸住他的目光不放。
“放手。”佯装痴情的男人，他贺小梅也不是第一次见。衣不如旧，人不如新，更何况喜欢的只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戏子，他倒也不会轻而易举就被人俘虏。
纤纤玉手接过少年递来的银子，唇角若有似无地上扬几秒后，又恢复了往日冷漠的模样，甩开人手，拂袖就走。
“明日，在下还会再来拜访的。”
这句话，贺小梅也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次，但这句话往往也是最难兑现的誓言。
今日之誓明日践，明日又立今日之誓。
呵，多傻的人。
***
琴川，这个依山傍水的古老小镇，与长安有着不一样的韵味儿。
“你就是刚刚台上唱曲儿的青衣？可你怎么是男人啊？”穿着湖绿色锦缎的小少爷难以置信地站在梳妆的人而身边，歪着脑袋撅着嘴，似乎是极为不理解。
“哼，原来小少爷希望我是女子？那恐怕让您失望了。”正在卸妆的男子说着这话，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在台下看了你的戏，觉着你实在是太美了，才一定想来看看你。”被唤作小少爷的少年蹦蹦跳跳地从贺小梅的左边绕到了他的右边，一路喋喋不休：“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唱戏这么好听，要不去我家玩几天吧？”
将手中的发饰放在桌上，转身，冷淡的朝兴致高昂的人伸出手：“卖唱一两，卖笑十两。”
还没搞清情况的小少爷挠了挠头，一脸苦闷。“可我不是要买你的笑，也不是要买你的唱，我是想跟你做朋友，想让你开心。”
——在下愿出十两，换贺公子开心一笑。
偏生在这时，脑海中又是浮现出那人的模样，贺小梅仿佛觉得眼前人言笑晏晏的模样与脑海中明晰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
见对方询问，小公子粲然一笑：“我叫方兰生。”
方兰生……是啊，是方兰生，不是王元芳。
“咦？这个是不是就是你刚刚在戏台上用过的折扇啊？做工好精致……”
啪。
刚想拿起来看看，就被人一把夺过，视若珍宝般的握在手中。
“我只是想看看，没别的意思……”被吓到的小少爷，可怜巴巴地望着面前眉头紧锁的人。
“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可是……”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那人捧着折扇，拖着曳地的戏袍慢慢进了里屋。那背影，比之之前在台上看到的，还要落寞几分。
他是方兰生，不是王元芳。
——既然贺公子做不到，那今日就尚且以十两换公子的笑容吧。明日，在下还会再来拜访。
那个说话不算数的人，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不是眼前与他眉目有几分相似的方兰生，而是那个让人又爱又恨，无法释怀的……
“王元芳，你所说的明天，什么时候才会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伊人红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