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莫离》狸源源

6、抉择

　　日子在寒来暑往之间又过了5、6年，莫邪也渐渐褪去了孩童的稚嫩，越发挺俊，一双眉目自带桃花，若逢其嘴角含笑之时，从旁观去，任谁也想不到这般人物竟是个无心无情之人。

　　待到莫邪舞象之年，竟有媒婆上门提亲来了，这让侬妹的心又揪了起来。原来，这些年里，侬妹从未放弃寻找治疗莫邪之法，上求三公，下求鬼神，更是亲自回到母族寻求巫术，均是未果。可每每看到莫邪终日勤学诗书苦练武功，心里又多少宽慰。竟抱着有朝一日瓜熟蒂落的想法，却也就安然了几年。如今这媒婆找上门来，让侬妹意识到这莫邪也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这些年里莫邪竟未表露出任何儿女之态，不知其会有什么想法？

　　再说这莫邪，只因小时候总是顶撞先生，故侬妹看着他也已识字，就未再请先生，只叫他每日在书房读书习字，旁伴一年纪相仿的书童。虽说莫邪不食人烟，那个书童毕竟是个平常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不知从哪里弄得些风月册子，还偷偷分与莫邪。那莫邪看了也只是云里雾里，并不了解那书童为何涎水直流，竟那□□也走了样。

　　话分两头，这日面对媒婆的上门提亲，侬妹并未直接应答，而是委婉将那媒婆送回去后，便到书房寻莫邪。回廊上，迎面正碰到莫邪走来，面上微醺，待到侬妹跟前作揖时，拂袖竟掉出一册子，身旁丫鬟拾起递与莫邪之时，侬妹竟吃了一惊。

　　“且慢。孩儿手里的是什么书？”

　　“这……”

　　莫邪虽不懂风月之味，却也知道此乃□□之书，非君子读也，今被母亲看到，也是不好，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讪讪将书递与侬妹。

　　侬妹接过书来，翻将几页，心里竟擂鼓一般，就连眼睛都渐渐猩红起来。莫邪看着侬妹此般模样，猜想母亲定是生气了，毕竟多年来不论自己是否明白人情伦理，侬妹依然认真教习道德伦常，如今自己这般，想是辜负母亲教诲了，便屈膝跪了下去。

　　“娘亲，孩儿知错了。”

　　可侬妹心里哪里是想着这般人力伦常，其实是心花怒放。再想着早先媒婆来提亲，她更觉着莫邪终是明白了这世间的阴阳之道，风月之情，那他的心就活了。再往深里想，莫不是他已经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才引得媒婆蜂蝶似的赶来？想着想着，竟没注意到莫邪的认错，自顾自的捶胸大笑起来。

　　莫邪本觉理亏，再看侬妹这般异态，更笃定母亲是生气了，更是连连磕头认错。

　　这侬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竟看到儿子跪在膝前认错，以为他真如自己所想尝了风月，便起了逗弄之心。

　　“孩儿可知自己错在哪儿？”

　　“孩儿不该偷看这些□□之书。”

　　“恩，还有呢？”

　　“还有？”

　　“怎么，答不上来了吗？”

　　莫邪抬眼瞥了一下侬妹佯装盛怒的脸，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请母亲明示。”

　　“你不该偷尝风月不让娘知。”好心情的侬妹竟还在莫邪脸上掐了一把。这一掐，可把莫邪吓了一跳。

　　“孩儿未尝做过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看着莫邪严肃的脸，侬妹先是一怔，又笑道，”好好好，没做没做，那这心总有吧？”

　　“也没有。”

　　“什么”，侬妹瞪大了双眼，“那你为何看这书？”

　　“只是书童拿与我看罢了。我正打算去找他把这书还给他，并叫他以后不要再给我看这些玩意了，不想却碰上了您。”

　　笑容如变脸般从侬妹脸上消失了。“孩儿的意思可是对这些书不曾有任何感觉？”

　　“却是。”

　　莫邪答得理直气壮。侬妹顿时像冬日的莲蓬耷拉下去。“莫邪，为娘来找你是想和你说，刚有媒婆上门来提亲了，你可曾想过成家之事？不是为了咱们家族，是为了你自己，你可曾想过，”侬妹顿了顿，“哪怕只有一次？”

　　莫邪看着侬妹憔悴的脸庞，幽幽开口：”孩儿不曾想过。”

　　“好，为娘知道了。”侬妹摸了摸莫邪的头，了然的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之后，侬妹便让下人传话出去，以功名为重为由，挡下了所有的提亲之情。一时在城里闹得是沸沸扬扬。这都是后话，而在侬妹心里，一个决定正慢慢的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