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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易主 ...


  •   由于侬妹是在山野里长大的夷族,有着尚武的习俗,因此莫邪在读书之外,还跟着娘亲学些防身之术。相交丈夫的冷漠无情,偶尔会笑的莫邪给了侬妹莫大的欣慰。

      而同样感到欣慰的还有老夫人。她似乎从莫邪身上看到了子家新的希望。虽然时常打他,可老夫人心中那种疼痛与希望并存的感觉是家里任何人都体会不到的。

      话说这莫邪会笑,其实并没有老夫人想的这么美好,只不过是相对他的先辈,他更善于模仿。记得莫邪第一次笑是在三岁的贺生宴上。一家老小拿着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逗着这小祖宗,当时的他早已识字,虽不会笑,却明白笑的含义与动作。小家伙看着一屋子人咧着嘴对他又说又笑,他便模模糊糊的萌生出了模仿的念头。可孩子终归是小,他的模仿并不似常人将嘴角向两边拉,倒更像是往上抽,加上年幼脸圆,显得虎头虎脑,那一笑,是喜的老夫人泪流满面,侬妹欢天喜地,众家人喜笑颜开,只他爹子心不动分毫。

      再大一些,莫邪会问老夫人:“奶奶,为何我每次笑您都特别高兴?”

      老夫人自然不能实话与他,只能慈祥的摸着他的头说:“因为莫邪笑起来特别好看,莫邪一笑起来啊奶奶就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身体就特别好,能活好多好多年。”

      那时的莫邪已学了不少诗书,听得先生说过百善孝为先的道理,便觉着自个咧个嘴也能尽孝未尝不是件好事,便时不时的抽抽嘴角,更是让老夫人怜爱异常。

      可时光飞快,转眼到了莫邪五岁生日。这天刚过子时,与家里人都张罗着莫邪生日宴请不同,老夫人却一个人躲在屋里,颤抖着翻出送先夫时的白衣,靠在床边默默垂泪。

      直到天明,老夫人也不曾出房门半步。任侬妹和下人如何请安,老夫人终是房门紧闭。

      “奶奶,今天是莫邪生日,奶奶您不和莫邪一起庆生吗?”出于担心,侬妹还是把莫邪叫了过来。

      “奶奶身体欠佳,莫邪和娘亲他们好好庆生吧,奶奶休息一会,好了就去找莫邪啊。”紧紧的捂着嘴,老夫人几乎泣不成声。

      莫邪并听不出老夫人有何异样,便拉着侬妹他们离开了。只留老夫人一人在房中,度日如年。

      第二天子时刚过,老夫人却像疯了似的闯入子心的房中,总是子心这般毫无波澜之人也微微皱眉。可那老夫人哪里顾得上子心的不满和侬妹的疑惑,一把搂过子心便哭天抢地。

      原来,莫邪5岁生日之时正是子心30岁生日之日,按照子家惯例,这日将是子心的忌日。这怎不让做母亲的老夫人悲痛不已。可她等了一日,竟不见何人来报,这悲极喜来的心情也只有她一人能体味了。

      那日之后,老夫人更是三天两头就唤子心来陪,对莫邪也更加上心。

      一日,老夫人带莫邪赏花之时,又关切道:”莫邪啊,奶奶经常打你,你不怪奶奶吧?”

      莫邪歪头似乎想了想,“不怪。娘亲说了奶奶打莫邪是因为莫邪做错了事,奶奶这是为了莫邪好。”

      “虽然娘亲这么说没错,那莫邪心里有没有偷偷的讨厌奶奶或者因为被打感到伤心难过啊?”

      “没有,”这次莫邪答得很干脆。其实毕竟是孩子,莫邪并未猜透老妇人的心思,就他而言,确实不懂何为厌何为悲。

      “这样啊,”老夫人若有所思,”那如果以后莫邪觉得被打的痛了,可以流眼泪,流了眼泪就不痛了。”

      “可先生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是先生唬你,男儿也是血肉做的,哪能不流泪呢,以后你要想流就流,奶奶决不许任何人说你。”

      “可莫邪不想流啊。娘亲说过,人在伤心或者高兴的时候会流泪,可我没有感受过娘亲说的高兴或伤心的境遇。”

      “这,”老夫人被莫邪的话弄转向了,”那你不是也会笑吗,你娘亲没和你说过人高兴的时候就会笑吗?”

      “说过啊,娘亲还说,人不止高兴的时候会笑,很多时候也会笑,比如难过的时候,比如看不起人的时候,比如失落的时候,而且还笑的不一样。”

      “那你的笑是何种笑?”

      “莫邪不知。莫邪只是看着你们笑,莫邪便笑,并不知是为何而笑。”

      莫邪话音未落,那老夫人早已跌坐在椅子上,直直的看着莫邪,转而红了眼眶。

      “奶奶您怎么了?莫邪可曾是说错话了?”

      “没没,”掏出丝绢拭了拭眼角,老夫人愣愣的笑了笑。

      莫邪见状,便告退了。

      时光又过了三载,在一家人喜庆洋洋的给莫邪生日礼物之时,子心却在众人的错愕中递与莫邪那颗贴身佩戴的晶石,之后便如软泥般瘫了下去,再未醒来。

      这次,相对于其他人的惊吓和侬妹的悲绝,老夫人倒是显得镇定了许多。在她看来,老天多给了她三年与儿子欢度的时光已是待她不薄,如今,她所有的希望便全寄托在莫邪身上了。

      头七过后,老夫人按照传统唤来侬妹,在家族祠堂里将子家的秘密全盘托出。看着侬妹似成相识的表情,老夫人也如当年家母跪她一般跪倒在侬妹面前。

      “母亲,您别这样。这不是您的错。而且按您所说,莫邪还有机会打破这个咒不是吗?”侬妹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搀扶老夫人。

      这话虽是安慰,却也是侬妹心中所想。毕竟她不与汉人一般,身上流着一股野性,与其听天由命,她更愿意与天抗争一番。

      可老夫人却没法像她一样了。“侬妹啊,今后莫邪就靠你了,老身不能陪你们这一程了。”

      “母亲您别这么说,莫邪他也需要您啊。”

      “不是老身不想,只我刚才忘了和你说这最后一件事。子家的秘密一代只能有一人知道,而今我将秘密说与了你,我便不久于人世了。”

      “什么!”侬妹万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命。当年老身也是这么送别家母的。你我母女一场,老身只望你将老身与先夫合葬一处,之后便带着莫邪好好生活吧。”

      果不然,不出一个月,老夫人也驾鹤西去,留下侬妹与莫邪并一大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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