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莫离》狸源源

35、夏?春

　　转眼又到了初夏时节。那漓心几乎已是每天住在卧芍居里没再回家。而陶权义在朝中虽官职没变，可同僚们对他的礼遇却在不知不觉中涨了不少。加之钟猊的离开，朝中更是无人再敢过问皇上的家事，只低头做事，抬头看天，默不作声。而林葆仕也因为小狸的失宠而门可罗雀。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依然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

　　话说那小狸自从离开钟猊家后，便又开始寻思着治眼睛的事了，听得东岳泰山仙气缭绕，便打算到鲁地去看看。不过为了防止可能被追回，他换了发型，把原本的衣物典当了，换了一身布衣，又蒙了眼睛，带着剩余的一些盘缠，便专挑那人少的路走了。

　　宫里，由于天气渐热，漓心身上的衣裳也是越来越薄。一颦一动更显少女的妩媚。看的皇上也越发口干舌燥。
　　“漓心，给朕倒杯茶来。”
　　“是。”
　　漓心将茶杯端至皇上面前。皇上伸手拿了，那指尖有意无意的划过了漓心的芊芊玉指，让初夏季节的两人又更觉燥热。
　　德福见状，便挥手退了下人，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公公，您说陛下不会是……”
　　“多嘴的奴才。”德福扇了那小太监一巴掌，掉头走了。

　　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纵使当年皇上对小狸保护的再好，那传言都不绝于耳，今日这般，更是流言漫天。
　　“思语，你说陛下不会真的不要小狸公子了吧？”
　　“谁知道呢？现在小狸在哪里都不知道。都几个月了，哎，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思语已经打心眼里把小狸当做弟弟，无关荣华尊卑了。
　　“当差的时候说小话，胆子可真不小呢。”一个宫女走到思语面前哼到。思语定睛一看，不是那漓心的跟班大丫鬟箐婠又是谁。
　　“你说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思语回了回去。
　　“哎哟，瞧瞧你那个样子。你以为现在还是你主子得势的时候啊。也不看看那个蠡乡阁，那蛛网都快把门匾盖住了吧。” 箐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也别得意太早。你那个主子，要不是和小狸有几分相似，哪有的机会踏进这宫里半步。如今不过一时得了势，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有一天有你们好看的。”思语也不是个软脚虾。
　　“好啊，你居然敢这么说漓心小姐，你给我等着，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箐婠指着思语的鼻子骂道。
　　“好啊，我倒要看你能拿我怎么着。无非就是告状嘛，我等着你告。”

　　“你们在那里吵什么呢？”皇上正和漓心走过来。德福在前开口问道。
　　“公公你来得正好。奴婢参见陛下，漓心小姐。”箐婠行了礼。
　　“你为何事在此吵嚷啊？”漓心轻轻问道，语态贤淑。
　　“禀陛下，禀小姐，因为思语说小姐总有一天也会被陛下抛弃。奴婢气不过，便与她吵起来。”
　　“你恶人先告状。”思语跪下说道：“禀陛下，是箐婠先说小狸公子的不是，奴婢才反驳她的。”
　　“箐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后莫论人非，你为何要谬论小狸公子？快向思语道歉。”漓心微微严肃的说。
　　“可是小姐……”箐婠很不服气。
　　“她说的没错。不必道歉。反倒是你，”皇上指着思语说，“别的不学，偏学的那白小狸刁蛮无理，不识大体。果然是乡野出身的人。既然你如此伶牙俐齿，朕就派你到望月宫去，和那些人吵个痛快。”
　　“陛下，”思语失望至极的看了皇上一眼，“是，谢陛下。”便跪等皇上走过之后转身收拾东西前往望月宫。要问那望月宫是什么地方，其实就是冷宫。因被打入此宫的女子除了每天望着月亮兴叹空堵长夜，以此得名。

　　再说着莫邪，因为当时是得了圣命入住陶家，之后陛下没再发话，陶权义也不敢擅自将其赶走。可每天供着一尊活佛，陶权义心里也不得意。如今漓心又深的圣心，万一哪天陛下因为莫邪曾与漓心的种种变了心意，且不得不偿失。必须得想办法将其弄走才行。可是要如何开口为妙，若说不好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可再看莫邪，哪有半点要离开的样子。急得陶权义是头发都白了几根。

　　而莫邪也由于天气渐热，晚上睡觉时间或热的难以入睡。于是又免不得开始思忆。这天夜里，又是闷热难耐，莫邪躺在床上时睡时醒。朦胧中，似乎有谁打开了他的房门走了进来。莫邪刚要起身，便听得一声甜腻的声音：“别动。”是漓心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莫邪有些不解。
　　“难道你这些天都不曾想过我吗？”漓心走到莫邪床边坐下，语带失落。
　　“倒也不是。我这些天倒是天天想着你。”投过月光投下的朦朦暗光，莫邪感觉漓心面如桃花，眼露秋波。
　　“其实我也想你。”漓心说着不由得稍稍偏过头，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
　　“你也觉得我喜欢的是陛下吗？我以为别人不理解，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没想到你与别人倒是一样的。”漓心说得梨花带雨。
　　“不是的。我向来比别人更笨些，所以不是很明白。”莫邪有些着急，便靠近了漓心要解释。
　　“我知道的。我陪在陛下身边都是被逼的。你也知道我父亲在朝为官，官宦之女又有几人能逃离送入宫去的命运？说好听是去享福，说不好听其实就是为了自家的利益。我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漓心说完又更加伤心了。
　　“对不起。真是难为你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入宫了，到时再想见你，怕是不可能了。如今我深夜来找你，已是违了妇道，可若不见你，我又觉得会抱憾终身。你可明白？”漓心说着将手附在莫邪的手背上。莫邪感觉手背一热，再看向漓心，那眼里已满是情意。
　　“可以吗？”
　　【哔哔】
　　第二天一早，莫邪便去问那下人昨天漓心的行踪，得知昨晚漓心却是回府过夜后，心下又认定了几分。昨夜的情形又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脑海，莫邪觉得下身又是一热，便转身回房了。
　　又是这种感觉，又是这个心跳。莫非漓心所说的情字就是这风月之情。那如今我可否算是找到心路了？于是莫邪又试着想了一下娘亲过世的事，确觉一丝惆怅，又想起太公和岛上的众人，似有一丝想念，接着又想起小狸，似乎自己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可不论想起什么，都不如昨夜的一幕刺激大。

　　莫邪愈发坐立难安，便想着要见漓心以确真假。烦恼的莫邪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块入宫的令牌并未交还。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进宫见漓心了。从盒子里翻出令牌，莫邪便起身进宫了。

　　卧芍居里，漓心身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着撒花烟罗衫，衬得冰肌玉肤。一旁的皇上静静的批着奏章，可窗外的蝉声透露出皇上此刻的心情。通过入窗的阳光，漓心的身子泛着若隐若现的绯红，如出浴的美人一般。
　　“漓心，给朕倒杯茶来。”
　　“是，陛下。”
　　递过茶杯，漓心微微俯下的身子让□□在皇上面前袒露无余。皇上接过杯子，双眼却没有从漓心的胸前离开。
　　“漓心，朕有些热了，帮朕宽衣吧。”
　　“是，陛下。”
　　皇上站起来，任由漓心从正面将手绕过腰后解开腰带，又抬手解开皇上的衣襟。一抬手，宽大的衫袖就滑到手肘处，露出玉藕般的两节手臂。
　　皇上一下就擒住了漓心的手腕，将它拉至嘴边，轻轻了啄了一下。漓心吓得轻轻抽回手，却被皇上抓的更紧了。
　　“害怕吗？”
　　漓心绯红着脸，低着头摇了摇头。接着有点了点头。皇上捏着漓心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是怕还是不怕？”看着皇上如炬的眼神，漓心微微一笑，又撇开了头。
　　皇上大笑着将漓心打横抱起，吓得漓心忙抱紧了皇上的颈项，走到了八仙榻上，双双倒了下去。这一刻，屋外蝉鸣刺耳，屋内红浪娇吟。德福站在廊上，目瞠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狸。
　　一把将小狸来至台阶下的柳树旁，德福捂嘴问道：“小狸，你怎么回来了？”言下之意，来的不是时候啊。
　　“我是来取东西的。”
　　“什么东西你要来这里取？你的东西不都在蠡乡阁里吗？”
　　“我的一块娟帕。是我娘给我的。在陛下身上。”
　　德福想了一下，确实记得陛下有过一块淡素的帕子，上面绣着一个狸字。不过上次被皇上拿来给漓心擦嘴之后便丢了。可巧自己还捡起来收着了。
　　“是这块吗？”德福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
　　“对的对的，就是这块。谢谢公公。那小狸就先走了。”
　　德福看着小狸没事人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好奇，把他拦住问道：“陛下现在如此，你就没半点心思？”
　　小狸歪着头看了德福一下，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咧嘴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这是陛下的选择，我为什么要有心思呢？”说着就走了。可刚走出卧芍居大门，就听得一声唤到：“小狸。”
　　“莫邪，你怎么在这里？”小狸对莫邪的出现大吃一惊。
　　“我来找漓心。”
　　想到漓心正在与皇上合欢，小狸连忙挥舞着手拦住他：“别，你别进去。”
　　“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是不是皇上也在？那正好，我正好一次性解决了。”莫邪说着就往里走。因为他没有带铃铛，小狸无法判断他的具体位置，只好跟着往里跑，一边小声的喊：“莫邪，别去，求你了，别进去。”他实在说不出口现在里面的情况，怕莫邪伤心。
　　可刚走到里面，莫邪又被德福拦住了。“莫邪公子行色匆匆是为何啊？”
　　“我想找皇上和漓心，把事情说清楚。”
　　“什么事情，现在皇上正忙，你可以先和老奴说说。”
　　想着德福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又想着自己的喜事，莫邪便答道：“我想请陛下给我和漓心赐婚。”
　　“什么！”德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莫邪。后边小狸跑了过来，“公公公公，别让莫邪去找皇上。”
　　德福看了小狸一眼，“小狸，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年纪轻轻的就出现幻觉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说着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示意莫邪跟他走。全然不顾小狸在一旁拉扯阻拦。
　　等到了屋外的一扇微开的窗边，德福指了指，示意莫邪自己往里瞅。莫邪将脸贴近窗户，从缝里往里一看，顿时石化。
　　【哔】忽然，那女子好像发现了自己，眯着眼往这边看了一会儿，又随着一个挺动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依旧极致诱惑，却似乎又与昨晚有所不同。
　　莫邪默默的转身，像幽灵一样的飘走了。小狸仔细的听着他的脚步声，紧紧的跟在身后。直到出了宫门，小狸才摸索着拍上了莫邪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伤心。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的。”
　　莫邪侧脸看了小狸一眼，感觉他脸上充满了担忧，就像以前自己生病或受伤时娘亲的神情，便扯了扯嘴角，“别担心，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呢，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了。”小狸捏着莫邪的脸往两边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是吗？”被小狸捏着脸的莫邪也抬手捏回了小狸的脸往两边拉，然后笑容又深了些：“这样看来，好像是挺难看的。”
　　“呀，你笑了，这样才叫真的笑嘛。”虽然看不见人，但小狸能从人的语气里分辨出别人的喜怒哀乐，于是对着在外人眼里已经扭曲的莫邪的脸，小狸也笑了。
　　笑，我刚才笑了？莫邪因小狸的话吃了一惊。自己从小到大并未在非自主的情况下笑过，难道自己是因为伤心过度不哭反笑的？所以自己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小狸没有等到莫邪的反应，便放开了手，问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去蓬莱一趟。”莫邪现在很想找到太公，问问他现在自己的这种情况是不是已经算是有心了。说着，也没注意小狸的反应，便跑了，留下小狸站在原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