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莫离》狸源源

15、顽石不灵

　　莫邪的起居时间很有规律，第二天卯时刚过，便起了身。

　　推开房门，四周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想着那仙童说可自由活动，莫邪便走出院落，打算好好看一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莫邪顺着回廊在霖玲居里走了近3个时辰，除了格式建筑，竟未碰到一人一影。就连昨天那个仙童也不见了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场景竟又让莫邪想起了当初在林宅时坐的那个梦。

　　可这里并没有挂什么奇怪的画像，也不似那林宅的风水，可为何如此寂静？连那自称惋情的仙童都不知去向。

　　“公子在找惋情吗？”

　　一个声音实在是让一直以来毫无波澜的莫邪吃了一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刚才我走完这霖玲居都不见踪影，突然之间又能出现在我面前？”

　　“我原本在馆外休息，听得公子唤我，我便过来了。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我唤你？我身旁并不他人，又作何言语？”

　　“可公子刚才明明想着那个仙童去哪里了不是吗？所以惋情就过来了。”

　　什么，他竟然能知道我的心思。而且一瞬之间就能从馆外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知道对方是仙童，但莫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公子，请问到底让惋情来有何吩咐啊？”

　　“额……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啊？”

　　“哈哈哈，公子莫不是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想找些玩伴？仙师曾经交代过，如果公子一个人闷了可以让居里的徒儿们偷个闲陪公子解闷。既如此，我就让在他们来陪陪公子可好？”

　　“那甚好。”想着那仙童能猜透自己所想，莫邪不敢多做言语。

　　“可这居里毕竟是修行之地，一群道徒在此嬉闹也不成章法，不如公子随我到馆外可好？这样大家也能自在些。”

　　“恩，好的。”莫邪还是忍不住想看看那仙童所说的一众道徒到底藏身何处。

　　走出馆外，来到昨天路过的那片灵物穿梭的树林，只听得惋情道一声你们都过来，公子想和你们说说话。

　　只见那些个批着柔光的梅花鹿、小兔子、小狐狸、小猫、小鸟、仙姝奇葩竟同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射得莫邪一时间闭了眼。再开眼时，面前哪里还有那些灵物的身影，黑压压的全是一片和那仙童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

　　“公子有礼了。”

　　“公子你长得真好看。”

　　“我觉得公子长得很像你耶，狸花。”

　　“哪有！”那个叫狸花的少年一呲牙，脑袋上冒出了两只猫耳朵。

　　看着一大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莫邪是真的懵了。因为侬妹说过，他身上的晶石是克妖的，可如今在他面前眼睁睁的近百只妖，竟没有一个害怕他的。别说是克死了，连个病残的迹象都没有。

　　这让莫邪不由得捏了捏隐在衣襟里的晶石。

　　“这就是那颗传说中能克妖的晶石吧。”一个娇媚中透着清纯的少女音响起。

　　这个声音好熟悉。莫邪猛地顺着声音看去，差点扯断晶石的挂绳。

　　这不就是自己梦里的那个女子！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公子为何如此惊诧？难道是漓心的话吓着公子了吗？”那少女歪着脑袋调皮的笑道。

　　漓心，她的名字也叫漓心，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在下只是觉得小姐有点面熟。不知之前是否见过？”

　　“想必是公子记错了。漓心是仙师出游时带回来的，当时还是个没断奶的小狐狸，之后便再未离开过这里。”惋情在一旁说道。

　　“你确定？”莫邪并不完全相信。

　　“确定。”

　　“真的，公子，我也可以作证。漓心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比她还先来几天呢。”另外一个少女说道。

　　“既然如此，想来是我车马劳顿记错了。还请小姐见谅。”莫邪直视着那姑娘说道，想着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没关系啊。”那姑娘毫不避讳，又调皮的笑了。

　　“公子，以后如果你闷了，都可以到这林子里来找他们。回头我把他们的名字都告诉你，你到时想找谁就叫他们的名字便可。”惋情道。

　　“恩，好的。既然大家一处相处，能多多照应也是好的。只不过既然相交，一直称呼我公子未免太见外了，以后你们就叫我莫邪好了。”

　　“好的，公子。”惋情刚一开口，那群人又笑开了。

　　“哈哈哈，惋情好笨哦，公子明明都说了不要叫他公子了，你还叫。”

　　“哈哈哈，你不也一样，你也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

　　“你才是。”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在公子面前多丢脸啊。”

　　“哎呀，你们怎么还是公子公子的叫啊。都说了叫莫邪了，是吧。”狸花对着莫邪说道，耳朵还动了动。

　　“恩。那个我有些饿了，想先回去吃早饭，就先告辞了。”莫邪向人群拱了拱手，便用眼神示意惋情离开。

　　“莫邪再见。”

　　“莫邪再见。”

　　听着身后一群大呼小叫，莫邪悠悠的开口问道：”惋情，你知道我晶石的事情，对吗？”

　　“恩，听说过。”

　　“那为什么？”

　　“你那晶石内含一股怨世之气，那一般未成仙的妖，多少都沾染俗世欲念的气息，固无法抵挡你那晶石的威力，而我们得了仙师点化，不在尘世之中，自然就不受影响。”

　　“你说我这晶石有怨世之气？”

　　“我也是只是听仙师说的。”

　　“那如此说来，如果那些妖道不带俗世欲念的，我这晶石便不起作用了是吗？”

　　“大概吧，惋情也不清楚。”

　　“莫邪，你是不是很在意漓心？”

　　“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看你刚才看见她时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又说似曾相识。我看的那些莺莺燕燕的书里写过，但凡那情郎有意，必假辞相熟以靠近意中人，博那姑娘好感。”

　　“你在哪看的这些书？”莫邪越来越看不透这里的人了，或者说是妖。这修仙之地，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就在居里的典藏阁啊。有什么问题吗？”

　　“……”莫邪一时竟无法作答。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我看的书多了，也知道这些书在你们凡人之中，都不是那正人君子所看。为此我也曾经问过仙师，可仙师说食、色，性也，只要不以此胡作非为欲念缠身，随性而为并为不可。”

　　“但是我对漓心确实没有意思。只是我之前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人和她一模一样，固才奇怪。”

　　“那我就明白了。公子是心有所想眼有所见而已。”

　　“什么意思？”

　　“漓心是只狐狸。凡人都道狐狸以媚惑人，却不知是人自己迷惑了自己。狐狸一族，其本来面目就是一只狐狸，在我们眼里，就算未曾相识，见到时也能一眼看出它是狐狸。可凡人不同，由于参杂了太多的俗念，便将自己意念里的样子放在狐狸身上，便看什么像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狐狸化成人形之后并没有固定的样子，只是因为人心里想着谁，便会从狐狸身上看到那个人的样子，是吗？”

　　“没错。”

　　“那如果对心中无念的人，看到狐狸又会怎样？”

　　“就会像一般人说的那样，狐狸精啊。其实最开始叫狐狸精的人的确是因为看到了狐狸本来的样子才叫的。可在旁人看来，那就是爱到心窝里的可人儿，因此之后才演化成把那些魅惑人心的人也叫成了狐狸精。”

　　“如此说来，这狐狸惑人还是世人自己的错了。”

　　“当然也不尽然。狐狸天性也有阴郁的一面，加上许多狐狸都是旁门左道化的人形，为了混迹世间，他们便用自己的心术化作人们心中的样子，也算是自作孽了。”

　　“所以漓心其实也没有固定的样子，只是因为在我意念里有了一个人的样子，因此她便呈现出我心中所想的样子了。”

　　“没错，就是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很神奇。”

　　“的确是第一次听说。如此说来，若我以后心中不存一人，便可看清天下的狐狸了，想来是别有一番体验。”

　　“其实也不尽然。有一支狐族是无法识别他们的真身的。就是我们也看不出来，唯有女娲娘娘才能识破。”

　　“什么狐狸这么厉害？”

　　“白狐。尤其是其中的九尾白狐，更是厉害。”

　　“九尾白狐？苏妲己？”这是莫邪的第一反应。

　　“恩，她的确是。但她堕入凡尘，被欲望焚身泄了自己的真身，因此被人识破。若白狐不被欲望邪念所累，尊顺合乎情理的饮食男女，那都无人能察。”

　　“他们真的可以与人交合？”

　　“当然能。不止狐狸，所有的妖化为人形都能与人交合，但在狐狸里，唯有白狐可以与人生下后代。其后代依然是狐身，但又有凡人气息，更是白狐中无法察觉的一类。”

　　“这样啊。”莫邪若有所思。

　　“好了，我好像跟你说的太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还是等仙师回来再说吧。好吗？”

　　“恩，好的。”莫邪自然之道不与人为难的道理，便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