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成顾惜朝》歧路亡羊

2、初见

　　本以为死定了，想不到还能醒过来。
　　后脑还在隐隐作痛，摸上去鼓鼓的一个大包，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还直犯恶心。长这么大都没昏迷过，这次倒是尝了把鲜，不过各位请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体验。
　　打起精神打量了四周一圈，我有点傻眼了。一般人发现摔倒在楼梯的我不是应该送到医院或者送回宿舍吗？就算没人发现，我也应该躺在楼道上，而不是出现在这种昏暗肮脏、摇摇欲坠、活像个老少边穷地区古董建筑的老式土木结构房屋里。
　　灶台是土石砌的，锅碗瓢盆样式古怪，桌椅和碗柜脏得看不出颜色质地，到处凌乱地摆着一些叫不出名字也不清楚用途的器具，破墙上的缝隙足有三指宽，从那儿往外看出去，满眼是黄土，一片荒凉，杳无人烟。
　　我逐个打量那些脏兮兮又样式奇怪的器具，企图搞清楚目前的处境。还没理出点头绪，就见一个长着斗鸡眼和大板牙的小胡子快步走了过来，心急火燎地喊道：“贵客来了，鱼好了没有？你快点！慢腾腾的像什么样！”
　　看样子贵客确实挺“贵”的，这个长着奸商脸的家伙看都没看我一眼，匆匆地从窖里抱出一个小坛子，满脸堆笑地出去了。我的视线跟着他，看到他进了远点的地方的一个破烂小棚子，那儿有个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等着。
　　耳边听到“啪啪”的轻响，我低头一看，一个大木桶翻在地上，水流了一地，几条脏兮兮的鱼儿贴在地上有气没力地翘着尾巴，似乎已经挣扎了好一会儿了。看它们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恻隐之心发作，克服头晕和莫名其妙的虚弱感站起身来，扶正了大木桶，弯腰伸手去捡鱼。
　　鱼身上沾了些柴草屑，并不滑，我却依然没有拿稳，不是手抖，是惊的。
　　方才那奸商脸没对我的存在表示任何诧异，我就隐隐有些预感了。盯着眼前纤长而苍白的双手，我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很痛，不太像是做梦。焦躁地转了两圈，猛地揭开水缸上防尘的木盖子，低头看向有着微微波纹的水面，模糊的倒影中，弯月簪，大卷发，眼熟无比的俊美五官，再加上不用照也看得到的青袍黄衫，宽大袖子，结合关电脑前刚好在看的《逆水寒》，如果还认不出这是谁我就只好再死一死算了。
　　很好，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既不是创世神、妖怪、修真者、神秘杀手、武林高手，也不是商界精英、大科学家，身体健康家庭健全，没惨遭抛弃侮辱后愤世嫉俗，没跟谁结下不可解的深仇，没收集过什么神秘物品，爬过什么名山大川然后迷路或往下跳，就算一时失足摔倒伤到头部并极有可能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也绝不至于穿越到其他世界。没个交代，没个过渡，实在是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是要穿，说什么也不能挑顾惜朝这倒霉催的。手下人不少却没个真正听令的，处处制肘，做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后面更是朝不保夕，是死是活纯看别人怜悯，活得也太没趣了。若是穿得早，到的是还未金榜题名之时也就罢了，但看这四周荒凉大西北样的风貌，刚刚那小胡子贼眉鼠眼的模样，故事恐怕已经开始，抽身而退没那么容易。

　　不等我慢慢想清楚，疑似高鸡血的板牙男已经不耐烦地吊着他那公鸭嗓子在喊了：“还不快点把鱼端上来！”
　　没时间管地上那几条半死的鱼了，我看了下锅里，真运气，有一条已经煮好的鱼，不过有些冷了，顾不得这么多，我拿个碗碟盛好那条鱼，胡乱撒上点案板上的姜丝葱段，强自镇定地端着那条鱼就往那小棚子走去。
　　话说我还真是适应良好啊，也许其实是人类都会有的危急时刻爆发的本能起了作用？我居然没有大叫没有大摔大砸没有发疯，只是努力绷着脸，尽量姿态优雅地端着那盘鱼平稳前行，即使内心早就如同风暴中的大海一般波涛汹涌。
　　前方高鸡血的宰客行径已经到了尾声，来吃鱼的客人此刻也已经变成了案板上的鱼。想也知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宰客，店怎么开下去？
　　大名鼎鼎的九现神龙戚少商也没啥特别的，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映着我的心情，那张刚被高鸡血痛宰一顿的晦气脸此刻看起来满亲切的，就是那种镇定日若的态度让人太不爽。明明都是因为付不起酒饭钱要委身做小二，凭什么他就气定神闲讨价还价还要求管那两只小羊的饭？
　　初次登台的我表演水平未免有些低，虽极力抑制，不满仍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脸上。幸运的是主要观众戚少商欣赏水平也不高，误以为我是对奸商高鸡血的不满，同为被压迫的阶级兄弟，他对我是倍感亲切。
　　把菜碟往桌子上一搁，我转身就走，身后的戚少商居然还是说了那句经典的“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还透着股诚恳味道。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现在顶着顾惜朝的壳子，说是“一表人才”还有点道理，“器宇不凡”就是纯粹马屁了。难道说戚少商也懂得用马屁来跟杀鱼搬酒的准同事打好关系？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一抬眉，也象征性地夸了他一句：“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话里的敷衍与挖苦之意，只要不是傻的，应该都听得出来，可惜戚少商似乎就是个傻的，居然乐呵呵，似乎是当真了。
　　那逆水寒剑应景地铮铮而鸣，宿命中大对手大仇人的初次见面居然跟本该有的情形一丝不差。我既无杀意，更无杀气，这剑为何还是如此反应？莫非这就是命运？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干活去。”被忽视的高鸡血不甘寂寞地跳出来吼了一嗓子，我转身便走，高鸡血继续得意地冲戚少商说道，“你也一样，去吧。”戚少商在后面愤愤地跟上我，回了后厨。
　　以他的武力值，砍十个八个高鸡血估计也没啥难度，明摆着是奸商宰客，他也就这么接受了，江湖人的洒脱和道义，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