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口是心非的眼泪 ...
-
浸透了一半夜色的夕阳将学校走廊染成暧昧的粉紫。
“啊，真是怀念啊。”齐光双手交叠搭在脑后，慢悠悠走了两步回头。
这身影这场景似曾相识。
齐光大沈和铃两岁，她升入高中一年级时，对方已经快毕业。小城离围墙很远，理论上不会被墙外的危险殃及。沈母到底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加上沈齐两家的院子挨着院子，齐光便每天与她一起上下学。
那时候沈和铃也是这样跟在齐光身后，一路走一路为无关紧要的细节互相抬杠。日复一日地重复中酝酿出幻觉：好像他们这样的关系会永远维系下去。
“这是你一年级的教室吧？”齐光冷不防止住脚步。
沈和铃没想到对方还记得，怔了怔才应：“嗯。”
齐光将教室门拉开，往里张望了一眼，声音里有散漫的笑意：“一想到白天这里都坐着小学弟小学妹，就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怀旧这种事不适合你。”沈和铃漫声反驳，背着手踱进教室，往储物柜上一靠，自己也不由叹了口气，“我居然也要毕业了。”
齐光脚步轻缓地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在讲台边突兀站定。他隔着大片空落落的桌椅看向她，半边脸被蓝紫的夕照笼罩，眼里也点上了冷色的光。
沈和铃不敢和他长时间对视，匆匆别开脸。
“就是这个位置。”少年的声音很轻，却没逃过她的耳力。
“什么位置？”
齐光笑得疏懒：“被告白之后，你就站在这个位置，问我该怎么办。”
沈和铃僵了僵。刻意回避的回忆因为一句话瞬间复苏：
升入高中后她不止一次在放学后被告白。但她一直拒绝着，理由充分：“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齐光对这些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总在她婉拒表白者后似笑非笑地嘲她：“那么你倒是说说，喜欢什么类型？”
沈和铃每次都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温柔的，强大的，聪明的，幽默的，宽容的……事后回想起来，这些形容词都可以用在齐光身上。但那时她没能察觉。齐光也没有，又或者即便察觉了，也因为对她无意选择装作不知情。
直到那一次。在与现在相似的黄昏时刻，沈和铃靠在储物柜上漫不经心地问齐光：“这一次要不要接受呢？对方好像还不错……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时齐光沉默半晌，才事不关己地耸耸肩，懒懒地微笑：“这是你的事啊，沈和铃。”
“也是。”她觉得自己笑得很不自然，却必须为了自尊硬撑下去，“那就答应了试试看吧。”
说出违心的话语、骑虎难下做出绝非本心的选择，说到底都是因为内心隐秘而幼稚的渴望：她多希望他能一口否决。
但他没有。
沈和铃答应了这一天的告白者，被对方送回家后却觉得难过。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又或者不想明白，不敢明白。
青梅竹马之间的羁绊随着年岁增长不复敞亮，青春期的别扭结成一道纸屏障。曾经最熟悉的人成了另一侧难以解读的影子，伸出的手、到了舌尖的话、将要明晰的心意，最后统统因为恐惧半途而废。
两年后同样朦胧的霞光中，沈和铃看着长高、变得成熟的齐光，再次感到难过。
她再次以言语巧妙地掩饰起本心：“话说，你不穿校服我都不习惯了，”这态度是否太过亲昵了？这么迟疑着她补上半句，“我真好奇你穿哨兵制服是什么样子。”
齐光走下讲台，往某张课桌上一坐：“你想看？”
“别这么说，有歧义。”沈和铃笑了两声，声音尖细得不自然。
少年却轻轻巧巧从桌上落地，慢悠悠踱到她面前，声气依旧慢条斯理：“你不想？”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面对面了，半臂的距离一伸手一倾身就能跨越。
见沈和铃没有答话，齐光呼了口气，又抛出问题：“说到想不想的，这两年里你就不想我？”
一边是撒谎的本能，另一边是坦白的冲动，两军在她脑海里打得难解难分。
最后一线紫金色的夕阳映在窗户上，明晃晃刺得沈和铃眼睛疼。她莫名想哭，却要强地硬生生忍住。
无法诚实流出的泪水倒灌回胸口，那里已经积了两年眼睛没能落下的雨。
但再高的堤坝也有限度。情绪的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将她的意识也彻底淹没。
始终没有得到回答，齐光焦躁起来。他终于从窗户移开视线，佯作无意地向沈和铃一瞥。
少女的脸颊酡红，双眼瞪得很大，目光却是散的。
“喂！”齐光骇得伸手去碰她的肩膀，刹那失了从容，“你怎么了？！”
沈和铃应声抬起头看他，眼里蒙蒙的，若有似无的水光闪闪发亮。
她一直好胜骄傲，鲜少露出这样柔软的表情。
但这并非全部。
难以用言语表述、超越五感的刺激骤然劈头盖脸地袭来，齐光立即全身紧绷，每个细胞都在因为飞快传递的热度兴奋尖叫。
向导素？！
“你……”声音变得沙哑，齐光艰难地屏住呼吸，近乎慌乱地想要后退。
沈和铃好像蹙了蹙眉，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将少年扯近，她微微踮脚，贴住了对方的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口是心非的眼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