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花》榆木萧萧

3、淡定的日常

　　第二天，走在学校里，我发现有很多可疑的目光跟随着我，从出了别墅就这样，实在难以忍受。
　　不过，秉着良好师德，我还是微笑着回头，一二三四五六，长相各不相同，手里拿着同一款相机。
　　淡定，微笑。我想我此刻的微笑一定很迷人，因为在那一瞬间眼前闪光不断，快门声里还夹杂着“好萌”之类的声音。
　　微微埋头让直发遮住直冒青筋的额角，尽量温柔的说：“同学们一大早这么有精神，真好啊。”
　　话音一落，我似乎听见了相机掉地上的声音，然后那几人就落荒而逃了。我疑惑，难道我还不够亲切吗？
　　“老师，松……松手……”哪儿来的声音，我四下看了看，啊，松手？
　　我低头，手上挂着个半死不活的男生，不对，是我掐着他的脖子。
　　“啊！”一声惊呼，我猛然松手，那男生丢魂似的逃开了。我干笑着站在原地，真是的，暴露本性什么的我才不会做呢。
　　温婉地转过身，还是三年一班的孩子们好啊，虽然性格不敢恭维，可人家长得好啊。瞧见没，眼前这位同学，眉毛鼻子眼睛那叫个好看，好吧，我承认我是外貌协会的，可是这眼前是怎么回事？
　　“夜老师。”
　　一个熟悉的呼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微笑道：“风间老师，早。”
　　风间很是慌乱的指着我身后：“夜老师，梵君……”我再回头，微笑道，“梵清同学，这么早就来接老师，实在是不甚荣幸，如果你不站在我的路中央，老师会更觉得荣幸的。”
　　梵清美少年很有个性的移开步子，两手插在裤兜里，脸颊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说：“老师好。”瞧见没，我的学生多乖啊。
　　正要往前走，视线一滑，就见对面道路上一行人风光而过，沿途的学生一一弯腰行礼。
　　卡尔莉莲，那个美丽高贵的金发少女。虽然隔着四五丈远，但我绝对不会看错，她刚才看向这边时，分明带着浓重的杀气。
　　按她昨天的反应，她不会对我有什么敌意。那么，我看了眼身旁的梵清，他随意的望着一旁喷泉，站姿也很随意，对上我的视线笑得有些羞涩，这样的少年……
　　明明是仅仅认识了一天的人，我却因为别人对他一个满含杀意的眼神而心思恍惚。不去理会最后一排梵清的视线，我拿出点名册，一眼扫过：“有人知道虞菁为什么没来吗？”
　　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我，捏着点名册的手微微用力，开口：“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吗？猜测也行。”
　　沉寂后，一名梳着马尾的女孩颤巍巍的举手，小声道：“老师，我早上来学校时看见她了，她和她父母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大概。”最后两个字声音很小，似乎连她自己也不信，其余的学生一听这话都变了脸色，当然，除了梵清。
　　我收起了微笑，视线落在那个叫邵凌的男孩身上：“邵凌同学，你能说说为什么吗？”
　　邵凌是个很阳光的男孩子，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的笑，是真正的温暖，不像梵清那样做作。
　　但是，刚才那句话分明让这孩子也收起了笑容。
　　他抓了抓头发，很是苦恼的样子：“老师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虞菁和她父母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她也没跟他们住在一起，前段时间虞菁在医院呆了大半个月，听说是家暴呢。”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家暴啊，真是亲切的词。
　　想我在家里面排行老幺，除了一向宠我的二哥，谁不是动不动就一个轰天雷砸过来。家暴啊，听说凡间有专管此类事宜的机构，我现在身在凡间，是不是也可以申请保护什么的？
　　“老师？夜老师？”大概是我无形中的星星眼太强烈，好孩子邵凌忍不住了。
　　“家暴啊，真没想到这年代还有这东西存在。”看这一群沉默的孩子，还是挺有同学爱的嘛，“张墨，你应该有虞菁父母的资料吧，下课时送我办公室来。”
　　不理会一群人的起哄，我拿出课本拍拍讲台：“好了，这件事老师会好好处理，现在开始上课。”
　　接下来的课程明显很多人心不在焉，只有梵清不受影响照样望着我一动不动，作为老师的我表示亚历山大。
　　过了一周，虞菁还是没有回到学校，班上的同学开始传者不好的传言，人心异常浮动。期间遇到过几次那个叫重黎的男孩子，每次他都跟在大美女卡尔莉莲身边，这帅哥美女的组合其实挺赏心悦目，如果不是一个喜欢瞪人一个面无表情。
　　这期间，面无表情的还有一个，据说是彼岸“女生最想成为他女朋友”排名中处在第二位的梵清，一如既往的盯着我讲课，每当堪比教堂钟声的下课铃响起时，我就很理解信徒期盼获得救赎的心情。
　　这天，才抬脚跨出教室，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夜老师，您也下课了？”这很明显吧风间老师，请你不要浪费口水好吗？说起来这些天都没见到她。
　　我转身，微笑道：“风间老师，真巧啊。”想起她那性格，灵机一动，“风间老师，你知道我们班上的虞菁吧，她今天没来上学，我准备去家访，不知道他们家都有哪些人？”
　　风间眼里透着惊喜，那表情恕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夜老师您真是位值得尊敬的老师。”
　　“这话怎么说？”
　　她前后瞧了瞧，见没什么人才说：“其实我能看见人的守护灵，虞菁她……”她支支吾吾好久，视线落在我身后，一下子欢呼起来，“梵君。”
　　我忍住想要翻出的白眼，梵清同学你不要当背后灵好吗，要当也隐形成不，都让人注意不到我了。
　　一时不察，风间已经朝我弯腰行礼告辞，这什么情况？
　　下意识的侧头看向梵清，顿时被那双透着暗红的眼吓住，里面还有着我很熟悉的戾气——心爱之物受到威胁时的眼神，大哥隐藏的太深，只有二哥眼中才会呈现的情绪。
　　仿佛只是我的错觉，那神色一瞬便消失，无影无踪，梵清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很是漫不经心：“不要多管闲事。”
　　我愣住，多管闲事？

　　大家好，我是夜微凉，现任彼岸第一高校三年一班的化学老师兼班主任。
　　我现在的坐标是某位同学的家门口。
　　鉴于在按了八次门铃后依然没人开门的情况，我承认很想放弃。但是，秉着对人民教师这个身份负责的想法我还是坚持等候，何况还有着另外一层关系。
　　虞菁家的房子占地面积很广，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小镇，但要在这样的地方修建一座这样独特的别墅还是得花很大的人力物力，比较一下我家很是荒芜的无尘界，心里那个不平衡感不是一点点。
　　“姑娘，姑娘？”我回头，就看到一大婶很是烦恼的模样，她手里提着几个大袋子，应该是刚从菜市场出来。
　　我嘴角的弧度加深，总算在这一带遇见个人了：“阿姨您好，请问一下你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大婶受惊似的后退了一步，四下看了看没人，才小声说：“姑娘还是赶快离开吧，这家人很邪门，白天都没人的，一到了晚上就闹腾的不行。”
　　我瞪圆了眼，心里却没多大起伏，能让萧慕那只吃瘪的家族，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我故作镇定干笑两声：“阿姨您说笑了，我是虞菁的班主任，她有两天没去学校了，所以我过来看看，您有见过她吗？”
　　大婶稍胖的脸笑成了朵花：“菁菁啊，那孩子倒是个好孩子，投胎在这家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想的，那么好的孩子也舍得下手，可惜我们这些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说到菁菁啊，老师你就不用担心了，今天早上我还见她出门呢。”
　　我竭力保持微笑，很想说大婶我从昨天晚上一直等在这儿就没见过半个人影，不断暗示自己眼前的只是普通人，普通人。
　　“谢谢阿姨，我再等一会儿，您先忙吧。”
　　她朝房子里面望了一眼，然后一个冷颤：“姑娘你还是早些走吧，这里真的很邪门。”我呵呵笑着，“没事，我是虞菁的老师，总得对学生负责。”
　　话音才落，正巧就听见落锁的响声，我惊讶的侧头，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若说外面看着只会冷清，这里面就是死寂得透着诡异了，想到那位大婶还和身前这位“管家先生”打过招呼，我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不过这人竟然能在我没察觉的情况下接近我一丈之内，实在危险。
　　“管家先生，虞菁的父母在家吗？”既然是家访，就要好好做做样子。
　　一身黑的管家递给我一杯红茶，嘴角勾起还算亲切的笑：“我更希望您称在下执事。至于老爷和夫人，他们昨天回了城里，小姐在家，请客人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唤醒小姐。”
　　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泡得一手好茶，行动间礼仪完全合格，然而，在他的笑里，恶意怎么也掩藏不了。
　　虞菁很快就出现了，她的状况比我想象得要好，虽然脸色惨白但精神状态还好。
　　她似乎很害怕那位执事先生，也不想让他靠近我，一下楼就紧挨着我坐下。
　　“夜老师，您怎么来了？”
　　我吐出一口气，很是轻松的拉过她的手：“虞菁，怎么都没去学校，大家都很担心你。”我特意强调了一下“大家”，执事先生眼中的光芒明显一闪烁，后退了些。
　　我满意的一笑，继续说：“他们怕你出什么事儿，都让我过来看看，这不，还给你带了礼物。”我拿出预先准备好的东西，虞菁往后缩了一下，那位执事先生也迅速后退了一步。
　　我拿出的是一面蹊跷珊瑚，取名“蹊跷”是因为它长在南海深渊不见一丝光却能折射万丈光芒而得名。我故作惋惜地把宝物拿回：“你不喜欢啊？”
　　虞菁这老实孩子一把将珊瑚夺了过去：“没那回事，我很喜欢的。”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我高兴地拉过她捧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额吻，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很是特别，她脸上迅速浮起红晕，喃喃道：“老师您……也太……”
　　“你说什么？”我装作没听见，这孩子抬头，极是感动地望着我：“谢谢老师带来的礼物，我明天就去学校，一定会的。”
　　我摸摸她的脑袋，点头：“嗯，这样就好，别让大家太担心了。”说着我看向那位执事先生，“执事先生，如果虞菁的父母回来了，希望你能转告一下，如果虞菁还有缺席的现象我还会来的，作为一名老师我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学生。哦，虞菁挺喜欢这珊瑚的吧，可要好好保存，现在要找这种珊瑚很难了。”
　　后面的事情很顺利，那位执事先生没再靠近我，虞菁一直抱着那珊瑚。
　　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华丽的房屋，宫殿一样的房屋却透着常人不能见的黑气。
　　呵，夜魅一族，下界强大的战斗型妖族，即使是神界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可惜了，夜魅的寿命与常人一样，短短百年却再无轮回，因此，他们残忍的吸食同族延长生命。
　　蹊跷珊瑚可以说是夜魅的天敌，现在它却在一只夜魅手中！
　　我仰头望天，抬手张开五指，透过指缝看到的天空很不一样，仿佛能看见某狐狸灿烂的笑。
　　萧慕，你真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