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流深净水

5、5

　　“游戏？什么游戏？”李维佳听到这的时候，睁开眼睛瞪着问我。我之前的那些叙述，仿似在自言自语，他的状态一直如老僧入定般如如不动。
　　我说：“你怎么回光返照了？”李维佳极度不满：“老板，您不但对员工进行身体摧残，还外带赠送精神凌迟。您看我躺在这躲也躲不开够惨的了，还要忍受您如祥林嫂般的重复重复再重复，现在终于有一点点新鲜的，求您老不要折磨了，给小的一个痛快。行不？”
　　“好，”我说，“你要斩立决还是狗头铡？”
　　“我…..阿洋，我收回我的承诺，你现在精神完全康复，我是不会娶你的了。你死心吧。”
　　我挥舞手臂，威胁他，“再乱说我打你个半身不遂，扔到家里当雕塑。”护士推门进来：“安静，请安静知道么，这里是医院。”一转身出去了，留下我和李维佳大眼对小眼。
　　李维佳叹口气，“好吧，岳氏祥林请继续，带口气儿的雕塑全神等待聆听。”
　　我坐下来，重新陷入回忆：琪岚说，岳洋，我们现在开始一个游戏，时间是半年，游戏规则是相爱。我们都写下一个要求，如果半年后还爱着对方的人，就是胜方，那么对方就要答应胜方的要求。我当时说，我一定是胜方，别说半年，这辈子我都是爱你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你嫁给我。琪岚低头笑笑回答，半年以后再说吧。

　　回想了这些以后，我似乎理清了一点头绪。在接李维佳出院的路上，我对他说，“我现在敢肯定这样一件事，琪岚正在和我开始那个游戏。”
　　李维佳点点头，“嗯，你是不是想说，她做这些，就是想让你不再爱她，让你输掉这个游戏，然后半年后她声明她还在爱你，让你答应她一个要求。”
　　“对，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阿洋，你不觉的这件事情有点怪么？”
　　“怪？”
　　“对，不合情理。”
　　“怎么不合情理？”
　　李维佳无奈的叹了口气，老态龙钟的摇摇头：“阿洋，你现在的IQ，啧啧啧，几乎全部丢失了。”
　　我想了一会儿，说：“噢，我明白了。”
　　“明白了？我理智而高智商的老总？”
　　“臭小子，我拧断你的骨头。”
　　“阿洋，阿洋，注意开车，我的骨头随时可以奉送，不注意开车，现在即刻一车三命的事！”
　　“哪里来的第三条命？”
　　“啊，阿洋，你现在是孤家寡人。我可是马上要订婚的人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那位铁定活不成了，你说，是不是一车三命。”
　　“订婚？和谁？恭喜啊。”
　　“我怎么闻到满车的醋味儿。过几天带来让你见见，有你嫉妒的呢。”李维佳一脸兴奋，见我没什么反应，转换话题说，“阿洋，讲讲你刚才明白什么了？”
　　“什么明白什么？”
　　“就是周琪岚制定游戏的不合理之处啊。”
　　“哦，首先，小岚想通过我不爱她赢了游戏，然后答应她一个条件。这是第一处不合理。如果我不再爱她，她凭什么能够保证我会答应她的条件？还有，她现在的做法就是让我不爱她，放弃娶她，那么可以推论，她最后的要求不会是要嫁给我。不然她弄这些毫无意义，所以，她最后的目的，是不想嫁给我。”
　　“啊，阿洋，你终于理智的认清事实了。”
　　“也就是说，她做的这一切，所谓的游戏，就是让我放弃爱她。她要离开我？”
　　“对啊，阿洋。你明白了。太好了！”
　　“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我们是相爱的啊。”
　　“我昏！停车！我不想再和有自我强迫症的人坐在一起！”
　　“维佳，你不觉得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原因而已。”
　　“原因？原因我早已经告诉你了！她找到比你更有钱，更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就是这么简单明了，只是你自己不承认罢了！”
　　“不是的，你的这个推论我早已驳倒。肯定是其他原因，我正在寻找。”
　　“寻找？那你找吧阿洋，等你到了七老八十，希望你能够找到。”
　　“维佳，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病，怕我知道伤心，才这样……”
　　“停车！停车！”李维佳瞬间像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随时准备摧毁一切的架式，一点看不出来他是刚刚出院的那位。我把车停在路边，平静的问：“怎么了？”他燃烧的斯斯啦拉的引线登时被我的温吞水浇灭了，连同他即将爆发的小宇宙。他壳在那半天，缓缓的转过头，非常正式的疑问：“岳洋，你什么时候去的首尔？”
　　“一年前，怎么了？”
　　“一年前？我还以为你刚从韩国回来，带回来严重的韩式疾病。你以为中国人像韩国人那样，每天吃泡菜吃的脸色发绿，十个里有七个白血病，两个血癌，还有一个先天心脏畸形？！每天上演背着爱人独自忍受疾病的苦情戏？”
　　“现实……现实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吧。”我觉得自己倒象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口干舌燥。
　　“好吧，那你去证明吧。”

　　是的，我一定要证明。
　　我相信过往的判断。我相信两年多的时间，对一个人的了解不会有错。
　　开车来到九龙花园的时候，刚刚晚上十点一刻。我手上的资料显示，琪岚就住在2号楼的六层。我把车停在恰好能够看到楼口的角落，熄灭引擎和车灯，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等待。今晚，我要带琪岚去一个地方，现在时间还太早。
　　午夜已经到了，我下了车。刚走出角落，那楼里却出来一个人，我连忙退回到角落里。我不想有什么人看见我出现在这个小区。伸头看了一眼，登时愣住了，那个人竟是琪岚！
　　她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真是让我匪夷所思。我立刻悄悄的跟在后面，琪岚似乎也很紧张，走得很快，不住的向四周张望。这让我没法靠近，跟踪的距离不得不离的很远。
　　终于在林边她停了下来，从树后闪出一条人影，从外形上判断，是个男子。在半夜三更独自出门和男子见面，琪岚的行为越来越让我难以理解。我试图靠得更近些，可是我的周边没有什么更好的遮蔽物，只好做罢。我大致能够看到那男子的轮廓和身材，却看不清具体的面貌。琪岚和那个男子交谈了一会儿，然后我看见琪岚低下头，双肩微微抖动，她在做什么？忽然我明白过来：她在哭！当我意识到这点，心突然间很疼，但这种感觉立刻被惊讶和绝望代替了。
　　我看见，琪岚把头放在那个男子的肩上。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但我知道，对琪岚来说，这是一个完全信赖的动作。我曾经以为，这样的动作，只属于我。我听不见他们交谈的任何声音，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场无声的电影，但它足以将我击垮。
　　不知道过了多久，琪岚已经往回走。我迈动两条腿，机械的跟着，当她就要进楼的时候，我轻轻的叫她，“小岚。”我声音跑调的不行，以至于我自己听起来都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的。她非常惊诧的转过头，“岳洋？”还好她没叫我岳先生，不然我都怕控制不住会发生攻击自己或她的行为。
　　“能和我谈谈么？”
　　“谈什么？”
　　“大半夜的站在这里不好，我的车就在那边。”
　　她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琪岚刚坐在我的车里，我就发动了汽车。她问：“你要带我去哪？”语气没什么惊恐。我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有点红，的确是刚刚哭过。神情也有点恍惚，似乎不太关心周围的事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难道一个女人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抛弃了未婚夫，现在那个倒霉的男人在午夜带着她走，她就不觉的危险么？还是她就算准了我不忍心伤害她？我就是这么窝囊的一个男人！？这样的想法令我很气愤。见我不回答，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就面无表情的坐在那，这样的情形，让我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一路上再也没说话，一直到了别墅，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她还是一句话没有。我忍无可忍，砰的关上门。这骤然的一声终于引起她的注意，她抬头看着我。
　　“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我尽量压着自己的火气。
　　“你瘦了，岳洋。不要为想不通的事情烦心，你要自己注意身体。”
　　“注意身体？哈！琪岚，你真把我弄糊涂了！你这是在关心我么？我要你给我解释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消失？为什么你要到泰达？为什么你要和我玩什么游戏？为什么你要离开我？说啊，这些我要你回答我！”
　　琪岚继续看着我，好像我的疑问我的激动都是些无聊的事情。我走到她面前，摇着她的肩膀，“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她平静的看着我，依旧不言不语。
　　“好，”我放开她，在房间里面暴躁的走来走去，用手指着她：“那你总能告诉我今晚和你见面的男人是谁？”
　　“你…跟踪我？”
　　“是啊是啊，我是跟踪你！我要不跟踪你，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我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用手摸着她的脸，“周琪岚，你好可怕。你对我太残忍了，你能告诉我，你爱过我么？”
　　“你还爱我么，岳洋？”
　　“我爱。”
　　“那么，我不能回答。”
　　我彻底被她逼疯了，我一下把她扯过来，“周琪岚，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傻瓜么？你把我的情感当作笑话！我岳洋活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当水晶一样捧在手里，我把你当作圣洁的兰花。可是你呢，你周旋在不同男人身边，我没想到，我心里的天仙竟是这样龌龊的女人！”
　　周琪岚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她直直的看着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我抓着她肩膀的手上。她的双唇没有血色，微微颤抖，“岳洋，你……不要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你不是喜欢对男人投怀送抱么？！是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我太斯文了？你以为我不会野蛮么？”
　　“岳洋，不要这么说，你不是……”
　　“那是你太不了解我了！我玩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男人还要多！”
　　“不，你别这样形容自己……唔……”她的话被我粗暴的吻打断，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头拼命的摆动，想离开我的掌控。我用力按住她的头，把她压在桌子上，桌子上的台灯、电话、书籍顷刻都掉在地上。突然，她停止了挣扎，闭上眼睛。她的唇在我的蹂躏下，有一点点红肿，看起来娇艳欲滴。我忍不住轻轻的附在上面，就像朝圣一般。就像以前我对她的那些亲吻，温柔而又小心翼翼。
　　意识到这点，我忽然很憎恨自己。甩了甩头，我对自己说：我要让她痛苦！我抓住她的上衣，向外一扯，立刻三四颗扣子飞掉了。她惊恐的睁开眼，抓住我的手：“岳洋，别！你疯了！”是的，我是疯了。在我看到她站在罗旭身边的时候我疯了，在我看到她靠在那个男人肩头的时候我疯了，在我一切疑问得不到回答的时候我疯了。难道我不该疯么？
　　我疯了，我撕扯她的衣服，我听不见她的求饶，我看不见她的眼泪。我只有一个想法，她是我的，我要她！
　　突然，“啪”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我转过头，看见桌子上的一件东西掉在地上，地面到处是它碎裂的残骸，看不出一点原貌。我转回头看着琪岚，她也直愣愣盯着那些清透的碎片。
　　我们都看出来，破碎之前，那曾经是一个水晶笔架——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琪岚象是被抽离了灵魂一样，动也不动。她把目光从那些破碎的水晶上移开，转投到我的脸上，默默地看着我。
　　她看着我把她的外衣从地上捡起来，披在她的身上。看着我走到门口，叫了一个医生进来。
　　当医生把取血器的针头扎入她血管的时候，她仿佛感觉不到这些事情的发生，她只是一直看着我。
　　医生出去以后，我对她说，“小岚，别担心。我只是取你一些血样，我想找到一些事情的答案。仅此而已。”说完这些，转身向门外走，在手搭在门把的时候，我背对着她说，“小岚，在没有找到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下楼的时候，李维佳意外的坐在客厅。看见我，他站了起来，“阿洋，你没事吧？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跟着你……”
　　“没事。”我越过他，来到厨房倒了杯水。他跟了过来，站在我的身后：“阿洋，你把她……”
　　“没有，”我说，“我叫金医生取了点血。”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维佳，麻烦你带她到客房休息。对了，她现在在书房。”
　　“你不送她走？阿洋，你打算软禁她？”
　　“这些事情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我放下杯子，走回客厅，倒在沙发上。李维佳看了看我，没说话，上楼去了。
　　没到一分钟，李维佳慌乱的跑下楼，冲我喊，“阿洋，周琪岚不见了！”我蹭的跳起来，冲进书房，满地狼籍还在，琪岚确实没了。李维佳跑到窗边，“窗户开着，阿洋，她是从窗户跑的！”窗户跑的？这是三楼，她摔着怎么办？我一跺脚，飞速的跑下楼，跑到窗户下面，什么也没有。我们把外面的灯全打开，李维佳蹲在窗户下面的草坪那仔细研究，最后站起身对我说，“她真是个妖孽。能从三楼上下来不说，草地上留的痕迹就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你是肯定她确实走了？”
　　“是啊。”
　　我跑到车库跳上车，李维佳冲我喊，“你要干什么？”
　　“这里离市区太远，我要找到她送她回去。”我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句。
　　那天夜里直到凌晨，我在别墅外通往市区的公路上来来回回绕了无数圈，一直没有找到琪岚。后来我想，也许是她看见我的车就躲起来了，她一定以为我要抓她回去。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发展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