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流深净水

2、2

　　有人轻轻扣门，我没动。不到一分钟，门被推开。李维佳走了进来，他是我的私人助理。今天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手臂上搭着一套白色礼服。琪岚消失的一个月，周围人都认为我的情绪越来越难测，敢这样进门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李维佳不仅是我的助理，还是我十几年的哥们儿。
　　他走过来，看了我几分钟，干咳两声，故作轻松的说：“嗨，阿洋，泰达集团晚宴的时间快到了。”见我没反应，继续念叨：“我的王子，快换衣服吧。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一个公主，睁开眼睛，无数的公主等待你的挑选。”
　　“你说她为什么要消失？”我问。“难道就是因为我告诉她我不是个穷小子，而是个商业大亨的儿子，把她吓跑了？”李维佳没有回答我，他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已病入膏肓。
　　我摇摇头，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我的确很头痛，“难道是，因为生气我骗她，可是我是从一文不名变成身价上亿，而不是从富豪的儿子落魄到穷小子。对她来讲，这难道不是好的变化么？为什么，难道她讨厌有钱人…..”
　　“阿洋！”李维佳打断我，用手按住我的肩，“看着我，”他说。
　　“干什么？”
　　“阿洋，你确定没有被台湾的某位阿姨附身？”
　　“什么意思？”我怒气哼哼的嚷，翻身要起来。李维佳也不知那来的劲，强硬的把我按到沙发里，他竟然冲我狂吼，“清醒清醒！你以为在拍言情剧吗？岳洋，你给我灵魂归归位，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拿出你的理智来分析这件事，我要看到那个笑谈风云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躲在房间只会磨磨叨叨的白痴！”
　　“我很清醒，也很理智！”我高叫，“李维佳你这个混蛋给我放手！”
　　“好。”李维佳松开我，把掉在地毯上的白色礼服提起来，重新搭在胳膊上。出奇的温和：“阿洋，照照镜子，你这样的情绪叫做清醒、理智么？”
　　我舒了口气，站起身，拉开窗帘。晚霞的余辉映在泳池的水面上，像披了一层金麟。曾经，我和琪岚也在这样的晚霞中，看珠江。那晚的江面很平静，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她指了指江面，笑着说，此刻的样子最好，平静而简单。
　　对，没错。她喜欢简单的生活。是我把事情弄的复杂。我转过身，笑了笑：“维佳，你看，我现在很冷静。你是我最信赖的朋友，我想你能认真听听我的分析。”
　　“好，我听你说。”李维佳点点头。
　　“我和琪岚从相识到相恋两年多的时间，八百多天。我认为对她有相当的了解。”
　　“比如？”
　　“比如她的性格，她的爱好。她向往的生活。她并不是一个物质至上的女孩，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哦,所以呢？”
　　“你知道么？她那天答应了我的求婚。她答应要嫁给我的！”
　　“岳洋，可是她确实失踪了。这是事实。”
　　“对，原来我一直想的是她知道我隐瞒身世闹脾气，现在我突然不这么认为。她是个进退有度的人，就算闹脾气也不会一个月都不出现。”
　　“那你有什么结论？”
　　“维佳，我很害怕。会不会…会不会有人了解到我和她的关系，伤害她……”
　　“岳先生，”维佳皱着眉打断我，“我觉得你还不够清醒。这是在中国大陆的珠海，不是在拉斯维加斯。你在暗示绑架么？如果是绑架，绑匪早就应该和你联系了吧。绑架一个月而毫无动作，难道绑匪的粮食太多了？你想想，她住过的房子是自己退掉的，俱乐部的工作也是自己辞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这……”李维佳的分析让我无言以对。
　　“好了，”李维佳总结似的说，“阿洋，回到你正常的轨道上来。伯父还在洛杉矶，这里的事情需要你主持。泰达集团的邀请我们必须参加，听说那位太子爷上位以后大刀阔斧的作了不少精彩的事情。你应该好好学学，伯父也想早点把岳丰交给你。”
　　我换上那套白色礼服的时候，李维佳似乎不经意的说，“有些东西在你拼命找的时候它就是不出现，如果不找了，或许某天，它会在你不在意的时候自己跳出来。所以，凡事不必太执著。”
　　我怀疑李维佳是个有着深厚功力的预言师。我甚至想在他脖子上挂个牌子直接让他摆摊算卦。因为，就在他说完这话的两个小时，我见到了琪岚。
　　她在我的世界整整失踪三十六天零十二小时后，出现在泰达集团的晚宴上。我看到她后直接冲过去，似乎冲的过程中幅度过大撞到几个人，身后急匆匆的脚步贴近我，拽住我的胳膊，“岳洋，冷静点。”李维佳在我耳边低声说。是啊，我要冷静，可是我如何能冷静？我相恋两年多的女友在接受我求婚的第二天人间蒸发，一个多月音信全无。最可笑的是前两个小时，我还痛心裂肺的怕她遭遇什么坏人，可是她竟完完好好的出现在别人晚宴上。我不相信哪个正常的男人在遇到这种情况能够冷静。
　　我这边的乒乒乓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琪岚回过头，看到了我。还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在她眼中丝毫没有看到我预想的惊诧、疑惑或者闪避等任何神色，相反，她向我微微一笑，那绝对是程式化的笑容，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我走到她面前，手有点抖，“为什么？”我的语气很平和，但我知道，她应该能看到我眼底的怒气。
　　“什么？我不太明白岳先生的意思。”她略带疑惑。她现在的样子让我很陌生。在这一秒钟之前我还觉得很了解她，她喜欢穿休闲服或者运动装。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永远清清爽爽的，从不化妆，干净清透得像一株白色的百合。而现在她站在我面前，是一席低胸的晚礼服，腰身塑得很紧，勾勒出玲珑高挑的身材，脸上的淡妆，让她的五官更加精致。精致的让我感觉很假，的确很假，假到她居然称我为岳先生！岳先生！这个称呼让我血脉急剧上涌，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这一个多月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
　　琪岚没有回答。回答我的是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岳先生是么，您和我的助理周小姐认识？”
　　“她是你的助理？你是谁？”我眯着眼看着说话的男人，他大概三十出头，有点眼熟，由于我意识混乱，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他是哪根葱。
　　“我叫罗旭，早听说岳丰集团的岳洋先生年轻有为，幽默风趣。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兴会兴会。”他向我伸出手，李维佳在我耳边补充，“泰达集团的太子爷。”

　　从晚宴出来的时候，舞会才刚刚开始。李维佳拽住我，“阿洋，你别走的这么早。冷静一点，面子上要过得去才好。”我一把甩开他，“冷静！你除了这两个字没别的词了？我他妈够冷静了，我不冷静早冲过去杀人了。我不冷静我早抓着琪岚离开这个鬼地方问问她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她管我叫岳先生，岳先生！我操！”我一把推开他，坐在车里，一拧钥匙发动引擎。李维佳扒着车门，“阿洋，你可以邀她跳跳舞，问问她怎么回事。总比这样生气走的好。”
　　“要跳你去跳吧！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待了！”我也不管他还拽着车门，直接一脚油门冲出车库。李维佳在后面喊：“你去哪？”
　　“我去跳珠江！”

　　开到粤海中路的时候，手机疯狂的叫了起来，我接起来就骂：“李维佳你他妈还有完没完！”手机那边一片肃静，过了一会，那边说，“岳先生，是，是我。”我更气愤，“我让你们查，查到什么了？”
　　“我们刚查到周小姐和一个男人曾经联系过，应该通过他可以……”
　　“这些还他妈用你跟我说，我早见过了！听着，我要罗旭以及他助理的一切资料。”
　　“罗旭的……助理？”
　　“对，他助理！就是我要找的周琪岚！”挂断电话后，我的情绪稍微平静了点。可是我不想平静，也不想清醒，清醒让我不由的愤怒。我想找个地方释放这些愤怒。
　　在街上漫无目的晃了很久之后，看见一家酒吧，把车停在门口。我像得到了救犊一样，冲了进去。
　　喝了两个多小时，世界在我眼中终于混沌起来。但很奇怪的是，眼前的世界越混沌，内心的痛楚却越鲜明。我向那个调酒的男人一招手，“再来！”
　　“再想喝点什么？先生。”
　　“随便，烈的就行。”
　　又一排酒端上来的时候，一个女人坐到我身边，“帅哥，自己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请我一杯怎么样？”我努力的看了看她，实在看不清长相。但她身上的香水味让我一阵反胃。我向外闪了闪，拿起一杯酒，刚喝一半，她却握住我的手，“这半杯给我吧。”她的手指温润滑腻，让我想起琪岚的手指，总是带着一丝冰凉。我捏住她的手，向外一推：“滚！”
　　她骂了一句“有病”，然后我的世界清静了。眼前只剩下酒，有些酒入口是热的，但到了胃里却是凉的。而又有一些酒入口是凉的，到了胃里却是热的。我为这个发现无限欣喜，不停的期待、猜测和尝试。直到我发觉酒杯也会消失，当我伸手去拿的时候，明明就在眼前，却握不住。我笑了，这又是一个有趣的发现。
　　这时有人搂住了我，我含混的骂了一句，挣了两下却没有挣脱。那人说，“阿洋是我。”能叫我阿洋的只有一个人，我放松了下来，真的很困。李维佳要扶我起来，我却站不住。他半蹲在前面，“阿洋，趴我背上，我背你出去。”我趴在他背上，他刚起身一走，我两只手怎么也抓不住，从后面滑了下来。
　　这下我躺在地上，舒服了。
　　朦胧中，他蹲下身看了我一会，伸手抱住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觉得他这姿势特别的可笑，刚一裂嘴，就听他冲我骂，“妈的，你怎么长这么高个，像个死猪一样沉。”我想回嘴说你也不矮，不要嫉妒我，结果太困，还未吐出半个字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