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风骚》姜元

6、第 6 章

　　“什么！”独孤缚没忍住，大声道。

　　“大郎也觉得甚好？”孟元熙围着他转了圈“这样貌呢也算上乘，这人品呢，也没得挑剔，我看这事母亲应当十分赞同。”

　　“侯爷，说的是。。。是跟云阳侯，联姻？”独孤缚的表情有些为难，他们侯爷要是打算嫁人韩夫人一定会一起陪嫁过去，这种丢人的事侯爷是绝对不会允许的，那就是云阳侯高衍入赘卫都侯府，怎么想也觉得挺惊悚的。

　　“好了，别想太多，明日你去郊外迎母亲入城，晚间我们一同去高衍府中参加谢花宴。”孟元熙踏出书房，绮罗正捧着斗篷在外候着。

　　阶兰凝暑霜，岸菊照晨光。

　　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

　　细叶抽轻翠，圆花簇嫩黄。

　　还持今岁色，复结后年芳。

　　重阳过不久，满城菊花开尽，大邺人爱菊之高洁，是以高门大户都会种上满园，待到深秋之时，赏菊自是再好不过。

　　高衍的府邸内就种满了菊花，也有各方官员送来的盆栽，姹紫嫣红，好一派花团锦簇。

　　听得通报，他亲自站在中门之前迎接。孟元熙从青纱小轿中走出，手执团扇，一袭白衣只腰间长长的红丝络垂至地，倒是简单素雅。

　　对着高衍一个颔首，走向身后的另一座轿子“夫人。”低低的声音带上笑意，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轿中伸出一只莹白的手，鲜红的丹寇十分扎眼，搭着孟元熙伸出的手一名女子从轿帘之后弯腰而出。

　　云鬓高钗，胭脂红的衣裳本是轻佻之色，但韩夫人却将它穿的端庄雍容。

　　高衍显然是一愣，这女子又是何人？

　　“这是家母。”孟元熙笑着解释道，高衍连忙行了晚辈之礼，孟元熙的生母卫国夫人早已先去，那这名女子想必就是韩夫人。

　　“云阳侯。”韩夫人也回了半礼，高衍的礼她自是受得起。

　　“母亲疼惜大郎，非要亲自看看未来的侄媳妇。”孟元熙一脸无奈，余光瞥见身后的独孤缚十分诧异，鼻尖还可以闻到他衣裳上的熏香味。

　　独孤缚很是受伤的看了她一眼，他说今日怎么梨落亲自来伺候他洗漱，还特地取来了新衣，原来要跟云阳侯联姻的人是他。

　　“舍妹已在半花亭等候。”高衍含笑着在前方带路。

　　云阳侯府没有卫都侯府豪华气派却十分精巧，亭台楼阁之中隐然一派江南之景，府中多花木，虽是暮秋但却生机盎然，更似是早春的江南庭院。

　　“侯爷万福。”前方亭子中站着一名黄衣女子，体态婀娜，脸上一抹娇羞之色，虽垂眸，但余光不时的瞥向独孤缚。

　　“郡主万福。”孟元熙轻摇小扇，回了一礼。

　　“今日云卿设了赏菊宴，元熙叨扰了。”孟元熙扶着韩夫人入座，这才谢过主人的盛邀。

　　“元熙肯赏脸，云卿不甚荣幸。”高衍今日一袭青衣长衫，敛去诸侯锋芒，亦只是一名俊美的贵族青年。“开宴吧。”竹筷一击瓷碗，侍女们捧出各式糕点。

　　韩夫人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孟元熙与高衍身上，而是专注的考察自己的侄媳妇，看这神态到是满意，宴席到一半撇下众人拉着高妙语单独谈心去。孟元熙含笑着看着她们的身影远去。

　　“家母生性直爽，还望云卿不要介意。”这么突兀的拉着人家妹妹去谈话，孟元熙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无妨，夫人的性情我早有耳闻，果真是十年未变。”高衍斟了杯酒，把玩着酒盏。

　　“其实今日元熙是为求一件事，还请云卿成全。”

　　“何事？但说无妨。”

　　“为我家大郎求亲而来，聘礼我早已备好，若是侯爷应允，明日便是下聘的黄道吉日。”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婚姻之事，男方总是要主动些的。说着举起酒盏，饮了一杯。

　　高衍见她浅笑盈盈，忽而有些晃神。无法将她与前几日剑斩延和太子的模样重叠起来。这名女子，将是他逐鹿天下最大的对手。而他，并无把握胜她，这是他自十三岁从军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佳偶天成。”他为自己斟了一盏酒，回敬了一杯。

　　两人又饮了几杯酒，见阳光甚好，便起身一同去赏菊。兴致正好间，却见萧执嘉狂怒着冲入府中。

　　“高衍，我竟错信了你。”萧执嘉的眼中满是愤恨，素手一扬，就向高衍劈下。

　　孟元熙退后一步，免得殃及池鱼。

　　“恒儿尚年幼，你连放他一条生路都不愿意。”方才萧恒被人送回宫，她才知道他根本没有逃出京城。

　　“公主，留在京城对长乐王方是上策。”高衍看了孟元熙一眼，如果不是他先派人带走萧恒，相必他根本回不了宫。

　　萧执嘉挣脱被高衍抓住的手，凄然一笑“高衍，我在你心里从来算不得什么，如果今天是她求你，一定不一样吧。”

　　高衍神色未变，却也缓了语气“公主，高衍说过的话，不会变。”

　　萧执嘉知他说的是当日许下护她一世安康的诺言，只是苦笑了下，恰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湖中，鬓发凌乱，狼狈不堪。

　　“如果大邺没了，我还留着命做什么。”她冷笑道，挥开上前来扶着她侍女，恍恍惚惚的离开园子。

　　孟元熙折了一支菊，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远处韩夫人正携着高妙语往园内走来，见萧执嘉离去，神色有些佯怒。虽然对老卫都侯本也没什么感情，但是这和离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孟元熙扶了她入座，顺手倒了杯折桂明菊茶与她“母亲，清火润肺。”

　　韩夫人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高衍“侯爷见谅。”顿了顿道“大郎父母早逝，自小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婚姻之事族中也已委托与我，今日我代表独孤家，正式向贵府郡主求亲。”说着从广袖之中拿出一副庚帖“郡主与大郎的八字也是极合的。”

　　高衍接过庚帖，又取出云阳侯府准备好的庚帖。

　　庚帖互换，男女相悦。

　　孟元熙双手击掌，梨落呈上一个锦盒“为显我卫都侯府的诚意，这是聘礼。”说着打开锦盒，里面正是调配晋阳十万驻军的虎符，也是长乐王遇刺的原因。

　　高衍拿起虎符，却是没有想到孟元熙如此大方。韩夫人到是一愣，她知道这是虎符，可以调遣军队，现在这乱糟糟的世道，谁有军队，谁就是王，熙儿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卫都侯请稍等片刻。”说着拱手离席，匆匆而去。大约是去准备嫁妆了。

　　“熙儿，你这是何意？”韩夫人侧耳轻声问道。

　　“萧氏如今已被釜底抽薪，这以后就端看云阳侯的耐心了。”没有了晋阳最后的十万驻军，就建安城中的五万守军，萧氏一族已是手无缚鸡之力。

　　“摄政王那里你如何交代？”韩夫人对孟元熙与孙景离之间的谋事一知半解，但是孙景离其人睚眦必报，令人头疼。

　　“晋阳军如今已是高衍的，与我何干。”说着又饮了杯酒，这是三十年的碎玉酒，天下也就只有云阳侯府有。

　　韩夫人见她不甚在意，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再说什么。

　　“卫都侯，韩夫人，这是我云阳侯府的嫁妆。”高衍落了座，递上一封礼单。

　　孟元熙打开一看，只四个字，燕云六州。

　　合上礼单，向高衍举杯“天作之合。”如此甚好，各取所需。对着苏子渊一颔首，毕竟五年朝夕相处，他能猜到自己想要什么。

　　又饮了一巡酒，孟元熙起身告辞。“今日承蒙云卿招待，以后你我便是姻亲了。”

　　“往后你我两家多走动走动。”高衍挽留了一会，见孟元熙十分坚持，只得起身送客，一路亲自送至正门。

　　“我那里有几匹月氏国送来的好马，若是云卿得空，一同去东郊赛赛马。”孟元熙方要入轿，又转身说道。

　　“好。”高衍亲自为她打帘“不如就后日吧。”

　　“一言为定。”孟元熙微微一笑。

　　见卫都侯一行已走远，长孙睿呈上云阳来的加急军函。高衍扫了一眼，眉头微皱，他所料果然不错。

　　云阳侯府与卫都侯府的联姻惊动了整个建安城。一时间百姓们都议论纷纷，勋贵宗室更是惊诧不已。

　　德泰殿中，萧长陵将御案上的折子扫了一地，内侍宫人正跪了一地，噤若寒蝉，就怕惹到陛下雷霆之怒。

　　“陛下为何发那么大火？”孙景离从外走来“都退下吧。”他昨晚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怒极攻心。好在今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滚。”萧长陵对孙景离视如蛇蝎，他大邺落到如此境地，这个人功不可没。

　　“本王有一计，陛下容禀。”

　　萧长陵眉宇紧锁，待到听完他的话，只觉得满室荒唐，但却无言以对。

　　“陛下，本王告退。”说着也不看萧长陵，最终他一定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他们萧氏都是这么道貌岸然。

　　“朕，竟要这样不堪。”萧长陵颓坐入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