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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忠义跑到外面,正看到何香亭惊慌失措地站在当院,脸色惨白着,忠义知道自己和青伶方才亲热的情景和说的话都被她看见听到了。
      “你跑什么?”
      “我,我。。。你,你和他,你们。。。”何香亭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方才撞见他们做那件只能是男人和女人间做的事儿,比见到杀人还要恐怖万分,惊惶之下,踢翻了窗根下竖着的铜盆,就怕他们发现自己撞见了他们的奸情,对自己下毒手。
      “你都看见了?”
      何香亭使劲摇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忠义心下反而坦然了起来,“你看见了也无妨,我跟先生之间就是像你看到的那样,我爱他!”
      何香亭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地承认,而且竟然脸不红心不跳。
      “可你们都是男人,怎么能。。。”
      “男人怎么了?我爱他,想对他好,可从来没想过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说得不敬了,他就是个畜牲,我也会对他好一辈子。”
      他说得坚决,何香亭有一瞬间的悸动,可还是想不通两个男的之间怎么产生爱情,毕竟是个只有十几岁大的少女,又如何能接受这样违背伦常的事?
      “怪不得你一直对我有敌意,原来你是,你是。。。”
      “没错!我就是嫉妒!我跟爷多少年了,从来没离开过,我就是一门心思在他身上,你大老远的从沪上追来,凭什么要来插一脚?你又了解他多少?”
      “可是他有儿子,孩子的妈妈肯定也会找来的。”
      “那个孩子是我跟爷领养的,根本就没有孩子妈妈,我们就是他的父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懂吗?”
      何香亭不懂,爸爸,妈妈,儿子,怎么可以变成爸爸,爸爸,儿子这样的结构。
      “你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你们不知羞耻!”她高声喊道。
      忠义上去打了她一个耳光,“忠义!你不能打她!”
      青伶艰难地撑着身体,靠在门框上,“她不会了解的,这种事,是合该遭报应的。。。”
      说着慢慢走到何香亭面前,轻声说道:“何小姐,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你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回去。。。找个正常人。”
      何香亭眼泪刷刷地往下落,心里委屈,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可惜他却被另一个男人喜欢着,而且他的生活也确实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当初的想法还是太幼稚了些。
      咬了咬嘴唇,扭头跑进屋子收拾起行李来,忠义扶着青伶,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两个人默默不语地等着她出来。
      何香亭提着行李出来,定定地看着青伶,掩饰不住的眷恋,青伶心里一动,觉得愧疚,毕竟她是美好的,单纯的,只是自己太龌龊了。
      “先生,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您能过得好。”
      又转过头对忠义说:“你要是真在乎他,就好好对他吧。”
      甩甩头,奔出了大门口,青伶喊忠义送她,何香亭不让,对青伶说:
      “我自己来的,还是自己走,况且,我看着他,就气结。先生,您保重,希望以后还能在台上看到您!”
      转身大踏步地离去了。
      青伶心里感叹,对忠义说:“忠义,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我不是个好男人。”
      忠义轻轻揽着他的腰柔声说道:“爷,我也不是。”

      青伶在家里将养了几天,身子好了许多,忠义就把小庆喜儿的师兄弟儿都请了来,连马班主也来了,马班主还算硬朗,只是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清楚。见青伶坐在床上,满屋子找棍子,要打罚他,口里还嚷嚷:
      “小混球儿,谁让你偷懒儿了?大白天地就上炕,还不赶快给我下地练功去!这么不知道勤奋,将来怎么成名角儿?”
      连忙被其他师兄弟儿拦住,忠义挡在青伶床前,把他手里的棍子抢下来。
      “马师傅,我们爷病了,得好好休息,不能起来练功!”
      “病了?就是要死了,也不能懈怠啊?这京戏是那么好唱的?角儿是那么好当的?一日不练,倒退三年,骨头粘住了,腰怎么下得去?腿怎么劈得开?嗓子怎么吊得起来?”
      青伶见他激动,就要下地,“师傅您说得对,我这就去练功。”
      一把被忠义拦住:“你疯了,身子这么弱,还练得什么功?”
      “身子弱?怎么弱了?是不是也染上毒了?好的不学,学那一套下三滥的玩意儿,自个儿的玩意儿也不要了,还成什么角儿?我看你也就配跑龙套!”
      说着又要上,青伶急火攻心,倒在床上咳了起来,忠义见他刚刚恢复,结果被马班主这么一闹腾,又不好起来,上前就把马班主大力推到一边儿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个老糊涂,蒙了心了,你以为他愿意抽吗?还不是为了唱戏?医生说鸦片能止住他的肺病,他宁可抽大烟,也不能不唱戏,爷已经够苦的了,你还骂他,你算什么师傅?除了惦记他成角儿,你关心过他吗?”
      马班主被他一骂,反倒不吭声儿了,呆坐在椅子上,嘴里边儿嘟囔着:
      “林雨楼,青伶,小喜儿,木头,死了,都死了,还有谁能唱?”
      青伶听他提起小喜儿,心里一疼,不顾忠义劝阻,走到马班主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师傅,我错了,您放心,只要我能唱一天,就唱一天,即使不能登台了,我也不会离开梨园这行,只要我身子一好,我立马就登台,从此不碰毒。”
      马班主长叹一声,把青伶拉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青儿啊,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吗?你是我从小看着大的,你遭了多少罪,我看得最明白,可又有什么法子?既然吃了这碗饭,就得吃下去,吃到底,如果饭碗破了,你也就废了,那些个苦就白受了。”脸现悲戚之色,青伶用力点点头,旁边的师兄弟一看师徒两个没事了,才又嚷嚷着招呼起来,炒菜的炒菜,开酒的开酒,忙乎了半天,一大帮子人围坐一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青伶先举杯敬了马班主,马班主豪气一上,连干了三大碗,其他师兄弟又挨个敬青伶,青伶能喝的就喝,不能喝的忠义全都代他饮了,一些师兄弟见他这么护主,就打趣青伶:
      “大师兄,忠义这小子这么护着你,不如收了他,也教他唱戏算了,他生得不错,个头儿也够高,不如就让他唱生,你们主仆二人一生一旦一起登台,也算传出梨园一段佳话啊。”众人连连称是。
      忠义听他这么说,忸怩起来,低着头脸通红,众人只以为他酒喝多了,又何曾想到他是为了那一生一旦之说呢?小声嘟囔着,“我都这么大了,再从头学,骨头也掰不开啊。”
      青伶看他的神色,猜到这一生一旦之说入了他心坎上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话遮掩:“他学生太晚了,我琢磨着将来毛头长大了,我给他找个唱生的老师教他学生。”
      “怎么不学旦?我们看着小毛头生得粉堆儿似的,像个唱旦的料,您要是教他,不是更天时地利吗?”
      青伶微微笑了一下:“学旦太费神了,毕竟是男儿身,学那些女儿才有的动作神情,难度太大,将来性情怕会变,而且,我看着这局势发展,以后女子唱旦也不是没有可能了,所以还是学生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最好是不唱戏,我也攒够了银两,将来供他读书,再去留洋。”
      众人都不吭声,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说戏子苦命,一时间气氛变得伤感起来,后边也是闷着吃完了,又说了会儿话,就都散去了。
      过了一段时日,青伶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也没出现过失声的问题,就又回到中和登台了。
      刚稳当了下来,没想到竟又出了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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