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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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把装着牛奶，白水，苹果汁，和热巧克力的四个杯子一次排开，摆在桌上。然后他友好的微笑了一下，撑着手说：“您对这些饮料有印象吗？”
桌后的冬日战士一动不动的坐着，机械学家发现那双金属蓝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
阿列克谢等了一会儿，冬日战士没有开口说话。他尴尬的抿了下嘴，端起牛奶说：“这杯是牛奶，产自雌性乳牛，是不错的营养饮品。”
冬兵继续盯着他，他一动不动，就像思想者的雕像盯着地面那样盯着他。沉默变得越来越浓重，阿列克谢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特工。
“他不会说话？”他问。
“他会，”男性特工回答说，“但是您不能指望一把机枪愿意跟您沟通。”
年轻的机械学家用拇指抵住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连最基础的沟通都达不到，我们怎么可能给他调试？”
特工耸了耸肩。
阿列克谢勉强的笑笑，转回身，决定再试试运气。他指着冬日战士垂在眼前的几撮碎发，关切的说：“您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不觉得难受吗？”
战士的瞳孔快速的颤动了一下，尽管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只持续了一瞬间，但阿列克谢还是捕捉到了它。这个男人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无懈可击，出于长期对微表情的观察研究，机械学家知道他在听他说话。
“好吧，看起来您觉得着没什么，”他和善的摇摇头，一边继续自言自语，一边仔细的观察他，“说起来，我过去以为您的眼睛是棕绿色，不过它们的颜色比我的想象要好。”
然后他把视线移动到他的断臂上，沉默了片刻，又露出那种让人着迷的温和又柔软的微笑：“我知道这令您感到不舒服，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相信我，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这儿有全苏联最好的科学家，这样说一点也不过分。”
冬日战士的瞳孔里映出了年轻的微笑。
突然间，他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发达的肌肉不自然的收紧。战士攥起拳头，在他碎纸篓一样的记忆里，仿佛还藏着一个与这相仿的笑容。在两个微笑重合交叠的那一刻，记忆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头脑发胀，他本能的意识到危险，然后下意识的想要解决它。
训练有素的特工发现了异常，他迅速的拔出枪，麻醉针瞄准了他裸在空气中的脖子，只要战士有一点想要伤害阿列克谢的兆头，他就会朝他射击。
“别！”阿列克谢吓的跳起来，一把抱住了特工。
“下来，后退！”
“不，您不能在他刚有点反应的时候就送他回去睡觉！”阿列克谢急切的摇着脑袋，“我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放下枪，您让他紧张了。”
特工冷冷的说：“他会杀了您的！”
“那就让我死吧！”
“您疯了吗？”他想把他甩开，但是机械学家就像抱着救命稻草那样抱着他的腰。
“是的，我疯了！上帝啊，要是老这样来，他的胳膊这辈子都接不上去了！”
“您先从我身上下去！”
“您先放下枪！”
特工气坏了：“您不明白吗？我是在保护您！”
“我知道，”阿列克谢露出一个要哭的表情，“放下枪！谢谢您，求您放下枪，我真的很想回莫斯科！求您让我赶紧完成自己的工作吧！要是我真的死了，也请您把我的尸体带回去给我爸爸！”
“您的父亲就是这样教育您的吗？您敢告诉他您现在在干什么吗？”特工几乎被他弄疯了，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那样冷静睿智的克格勃导师会有这么一个天真而白痴的儿子。
他们争执的时候，冬兵就坐在桌子后静静的看着。在机械学家抱住特工的那一瞬间，他攥起的拳头又松开了。
他在保护他。
他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但是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想保护他。有种奇怪的情绪出现在他的大脑里，让他又模模糊糊的记起了点什么，至于到底记起了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不过本能的，他不想给他惹麻烦。
“我知道。”在特工决定把阿列克谢放倒之前，战士突然开口说。他的嗓音很沙哑，不响亮也称不上低沉，当他说话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沉寂下来。
几个呼吸之后，他们复活了。机械学家惊喜的问：“哦，您是指什么？”他还记得扭过头对特工说，“您看，您看，我是怎样说的！快放下枪，哦，快点！”
“牛奶。”他言简意赅的回答。
特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健硕的男人，几秒钟后，他不甘心的放下了枪。为了防止他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阿列克谢直接用身体挡住了战士，把他遮得严严实实的。最后，他抚摸着自己被撞得东倒西歪的眼镜，惬意的笑了笑。他的举动让战士的瞳孔再次的颤动了一下。
“那么，要来一点牛奶吗？”
“......”战士恢复了沉默，但阿列克谢注意到，他的眼神在杯子上滞留了片刻。
特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并不需要这些。”
“不进食是不行的。”
“您这又是什么理由？”特工鬓角下的血管突突直跳。
“营养液和抗生素最终会摧毁他的健康，”阿列克谢低下头，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衣角，然后装模作样的说，“我是说，如果想要循环利用的话，还是注意一点的好。我来之前已经请示过上级了，当然是我们这里的上级，他们也同意我们的主张，以后只要他不在任务或者冰冻状态，就得认真吃饭，那会让他变得更强壮。”
他歇了一口气，用无害的眼神瞧着战士，神色温柔下来：“所以，先喝点牛奶吧。如果您想试试别的饮料也可以，都在桌子上。一会儿我就把午饭送过来，您不会等很久的。”
冬日战士无动于衷的保持着沉默。但是他的眼帘低垂下来，不再直愣愣的盯着阿列克谢。
机械学家看了看特工，这一次，恼羞成怒的特工一点回应都没有给他。
“好吧，看起来您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他无奈的笑笑，摊开手，“我们这就离开了，一会我就回来看您。”
离开战士的房间后，阿列克谢才后知后觉的问特工：“您好像很生气。”
特工没有理他。
“好吧，我知道我的举动不是那么妥当，”他小声说，“...感谢您保护我。”
特工干巴巴的回答：“我会保护所有的任务对象。”
“...但是您认识我父亲。”
他瞥了他一眼。
“别跟他说这件事情可以吗？”阿列克谢用最质朴的眼神望着他，“我...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您还记得您有个父亲？”
“......嗯，”阿列克谢低下了头，轻轻说，“我想念他，在这儿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一个想家的孩子，特工打算讽刺他一下，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的机械学家跟他们不同，他没有接受过艰苦的训练，甚至连体育课也经常不及格。他不喜欢旅行和交际，连莫斯科都没出过，一帆风顺的在门捷列夫化工学院读书，然后留校当了讲师，再然后是副教授。
他忍不住羡慕他，也带着点嫉妒。他们都是克格勃的后代，他毫无选择的走上父母的道路，但卡夏把阿列克谢保护的很好，让他像只小鸟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样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很快特工就清醒过来，他换了一幅严肃的表情，低沉的说：“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必须记住一点，您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他的荣耀，如果您因为这些事情出了问题，只会让他成为别人的笑柄。”
他严肃的声音反而令阿列克谢放心起来。他开始抿着嘴，偷偷勾起嘴角，后来索性用手挡住了半张脸，光明正大的朝他笑。
“...您在笑什么？”特工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很好看，很有感染力，像春天的阳光，在远处抖抖就能照醒浅眠的花瓣。
阿列克谢说：“我知道。”
“您知道什么？”
“您也不是那么的不通情达理。”
他这样说着，特工的脸又冷了下来。这一次，来自克格勃的先生加快了步伐，他决定撇下他一个人，让他自己继续对着墙壁发病。
等阿列克谢发现自己落在后面的时候，他们间的距离已经拉得很长了。他急急忙忙往前赶，但是顾及风度，又不能真的跑起来，在体力上占据绝对劣势的机械学家只能越落越远。
“不管怎么说，”最终，无可奈何的阿列克谢朝他喊了一句，“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特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先生，您的名字，名字！”不死心的阿列克谢用呼唤朋友的音调呼唤着特工。
已经有人在周围悄悄看他们，他们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谴责，仿佛他在欺负他一样。他们根本不理解他幼稚又白痴的本质，或者他们就喜欢这样的同事，可以给这里单调的日常生活带来成吨的笑料。他根本不想再跟这个年轻的机械学家说话，但是上帝踩住了他的皮鞋，又开始扭他的脑袋，最后撬开了他的嘴。
他深深的呼吸，气急败坏的朝他喊了一句：
“顿河！我叫顿河，您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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