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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秋枫 ...

  •   风动秋林,一片片红如血的枫叶被风吹了下来,在风中不停的翻滚旋舞。路边一个带着斗笠的青衣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想接住一片枫叶,那只手光滑细致宛如美玉,手指细长秀气,手腕带着一串红珊瑚手串,粒粒浑圆饱满,宝光灼灼似要灼烧人的眼睛,微微一动便是流丽的红光游转。听到马蹄声,那人反而走到路中央。
      “他还是来了。”连城璧勒马,停下。
      不但连城璧已认出了这是谁的手,周志刚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连兄你先走,我来挡着他。”
      “有劳周兄。”
      周志刚打马疾驰,眼看就要撞到青衣人,那人随手在白马身上一折,居然夹头一把抓起,便将之抛到地上,周志刚大惊,展动身形落地,青衣人的双手如影随至,在他身上也同样随手一折,周志刚感到浑身血液凝固,倒在地上。“排教下手?”
      另一边,连城璧早就乘机走了。
      “不错。”青衣人道,“排教下手本来是对付野兽所用,如今用在白马公子身上很合适,对吧?”
      周志刚恨恨的看着他,喃喃道:“直娘贼,妈那巴子,操……”他几乎将各省各地,只要他知道的骂人的话全都骂了出来。
      青衣人也不生气,反倒微笑。他的手一招,很快走出几个同样穿青衣的人,“带下去。”
      “叶枫,你我同朝为官,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叶枫微笑,“你累了,该休息了。”这种温和沉着的态度,却远比凶暴蛮横更令人恐惧。周志刚脸上平静如常,手心却冒出了冷汗。
      “大人,我们~~~~~~”
      “去桃花巷。”叶枫道,“你们留2人在这里看着周志刚,待会连城璧来了,把人交给他后去3号据点。”
      他们来到八仙船只看到满地的死人,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恶心的欲吐。可是叶枫却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脸色既没有改变,额上也没有冒汗,这些死人的尸体在他眼中看来,就好像是一个个布娃娃,他居然还好像看得很有趣。他看着手下,简简单单的下令,“验尸。”
      手下点头,很快各自就位,不多久他们发现了3处主要疑点,酒杯杯壁上有君子散,尸体有6具但是酒杯却有7个,除了鱼吃人等6人外其他人是被另一个杀的,通过比对伤痕可以判断出是2个人在行凶。张果老在装死,叶枫也发觉了并没有揭穿张果老。他隐约猜到了什么,立即走出八仙船,对手下道,“保护现场,除了风四娘一行人外,其余人一概挡驾。”他又道,“躲在暗处,不要和风四娘起冲突。”
      “遵命。””
      他点头,坐上他的马车,吩咐道,“去临江巷。
      不多时,已经到临江巷,马车停下,“到了,大人。”
      “不用在这里等我,回7号据点。”说着他走下了马车,然后走向街道,很快消失在人流中。他是去找萧十二郎,他的手下已经打探出萧十二郎的落脚点。他很快就看到了萧十二郎,萧十二郎看来只不过是个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少年人,也许还只能算是个孩子。他的身材并不高,四肢骨胳都还没有完全发育成长,脸上也还带着孩子般的稚气,但一双眼睛却尖锐而冷静,甚至还带着种说不出的残酷之意。叶枫心里叹气,现在的少年人这么聪明,这么年轻,为什么偏偏喜欢杀人?
      “萧十二郎?”
      “弟子正是,不知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不必客气,我只想想问你一点事。”
      “弟子知无不言。”萧十二郎已经感到不对劲了,这个人和连城璧太相似了,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只怕你不会对我和盘托出。”说话中他已经出手,萧十二郎也不是庸手,而且一出手抓的就是对方关节处的要害大穴,认穴之准,更是全无丝毫之差。但叶枫武功之高,又岂是这种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所能想像,他明明觉得自己的手指已触及了叶枫的穴道,只要力透指尖,便可将叶枫穴道捏住,令他全身痹麻,失去抵抗之力。谁知就在这刹那间,叶枫的身子一扭,如同游鱼一般滑过。他的手轻轻在萧十二郎身上一折,萧十二郎也如同周志刚一样感到浑身血液凝固,叶枫扶着他的身子,把他放到短塌上。
      “你想问什么?”
      “鱼吃人他们为什么会中君子散?花如玉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出卖鱼吃人?是谁要你把萧十一郎引开的?”
      “我不能说。”
      他的神情变的很严肃, “死并不可怕,唯有面对死亡才能领悟生命的真正的意义。”
      “死亡?生命的真正意义?”
      他脸上露出讥绡的笑容,“你是不会明白的,不过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事比死要可怕,城西有条巷子是本城中藏污纳垢之处,在两边小楼的门口零零敬散地坐着一些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像姑",这些人虽然在于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心里又何尝愿意,只不过是被环境所逼而已。但是你不同,我会废了你的武功,然后把你送到那里。”

      萧十二郎连脊椎里都冒出了冷汗。他知道叶枫这种人只要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你既然猜到了,何必再问我?”
      “我猜到什么和问你什么,这两者并不冲突。”他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酒,竹叶青盛在绿瓷杯里,看来就像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好了再回复。”

      时间过的并不慢,但是对萧十二郎来说,每一分每一刻都如同一甲子般长久,叶枫却在慢慢的喝着竹叶青酒,神情悠闲。他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他的态度还是很温和,但这种温和沉着的态度,却远比凶暴蛮横更令人恐惧。
      盏茶之刻已到,叶枫走过来,他的手伸出很快就触及萧十二郎的肩部,恐惧如同潮水一样包围了萧十二郎,已将他的勇气和自信全部摧毁。他竟已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大喊道,“你猜的不错。”
      “哦?”
      “我是为了接手鱼吃人的班底而出卖了他,君子散是花如玉下的,他们应该的连城璧杀的,也是连城璧要我引开萧十一郎的。”
      “你为什么听连城璧的?是不是因为连城璧才是接手天宗的人?死去的那些人其实是天宗的叛徒?”
      “是的。”萧十二郎苦笑,“你既然知道了,也应该明白我的口供并不能让他认罪,你何必~~~”
      “这是我的事,跟你全无关系”
      萧十二郎突然道:“你和连城璧是什么关系?”
      叶枫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动,像是被触及了心底的秘密。但他却掩饰得很好,只是很平静的接着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从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他很相似,当然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应该多想想怎么应付连城璧。瞒上不瞒下~~~~~应该懂吧?”他的袍袖一展,点了萧十二郎的昏睡穴。
      叶枫离开那里,去了白马山庄。他并没有走正门,身子也飞掠而出,平平的贴着屋顶飞了出去,从这个屋脊的阴影掠入了另一个屋脊的阴影。他来的时候风四娘和沈璧君已经走了,他只看到金凤凰一个人在客厅,“我不是老太婆……我不是……” 她流着泪,把所有的酒杯全都砸得粉碎,忽然伏在桌上,放声痛哭。
      看来女人真正的敌人是老,叶枫心里轻轻叹息着,出手点倒了金凤凰。他身形展动,院中的家丁也点到。他走到后面的院子里,清香满院,菊花盛开,梧桐的叶子翠绿。院中的小轩里,矮几上摆着套精巧的茶具,院中一角还有瓦壶,红泥小火炉和紫铜壶,他把袖子高高的挽起,然后开始煮水,泡茶。他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十分正确而小心,他正是想借这缓馒的动作,来澄清自己纷乱的思绪。他的判断虽然没有错,但是他没有足够的证据,看来只能直接把连城璧带到刑部,连城璧自然不会跟他去刑部,他只有等连城璧回来,那个时候就是他和连城璧决战之时,不仅是因为那些案件,还有他和连城璧之间的恩怨。
      “你还是来了?”连城璧果然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周志刚。
      “我难道不该来?”
      “你确实不该来。”开口的是周志刚。
      “你要是还没有骂够,请继续。”
      周志刚的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一张脸已变得铁青,忽然冷笑道:“当初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如今后悔了?”
      叶枫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不想也不愿意回答,有些时候选择放弃是需要更大的勇气。
      “周兄,我跟他之间的事,也该有个了断。”
      叶枫的眼睛变得宛若利剪,“我在庄外枫林中等你。”
      “好。”
      周志刚的脸色又变了,“你真的要和他~~~~~~~决斗?”
      “迟早都会有这一战。”
      叶枫慢慢的往外走,他挽起来的袖子已经放下,那双手也藏在了袖子中。他走得虽慢,步子却很大。连城璧目光凝注着他的脚步,似已看得出神。路上的土质很松,叶枫每走一步,就留下个浅浅的脚印,每个脚步的深浅都完全一样。每个脚步间的距离也完全一样。他看来虽似在漫不经心地走着,其实却正在暗中催动着身体里的内力,他的手足四肢已完全协调。是以他每一步踏出,都绝不会差错分毫。等他的内力催动到极致,身体四肢的配合协调也到了巅峰时,他立刻就会停下来—— 那就是路的尽头。到了那里,他们两人中就有一人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连城璧很明白这点。出了庄子,远远可以望见一片枫林。残阳映在枫叶上,红如血! 难道那就是路的尽头?叶枫的步子越来越大,留下来的脚印却越来越淡了,显见他身体内外一切都已渐渐到达巅峰。
      连城璧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叶枫却已感觉到了,他的精神已进入虚明,已浑然忘我。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变化,都再也逃不出他的耳目。他没有回头,一字字道:“就在这里?”
      “好。”
      叶枫高举着他那双纤秀若女子的手,做了几个优美的手势,几个青衣人在树林中挑起了十几盏灯笼,一片枫林照耀得亮如白昼。叶枫的手一挥,他们放置好灯笼就很快退下。
      “看来你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我也不用多说了。”
      “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懂,对于天宗叛徒,你一直是借刀杀人,为什么这一次是亲自动手?”
      “因为厉刚。”连城璧的脸色未变,双目中却燃烧起烈火一般的愤怒,“厉刚的尸体你也见过,通过尸体的致命伤痕,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厉刚的致命伤痕很特别~~~~~~~~”他没有继续说,却又问道,“你是为了她还是你做男人的尊严?”
      “兼而有之。”
      “现在你倒是坦白。”那双利剪般的眼睛盯着连城璧,“给六扇门的人施压的也是你?”
      “开始并不是我。”
      “小公子?”
      “不错,那样对谁都有好处,你也找到了六扇门的真正叛徒,不动声色的把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城璧又道,“我也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既然暗杀赵无极,为何另立霍无病为掌门,还有你也没向门下说清楚其中的缘由,这都是为什么?”
      “从时间点上来说,霍无病不会和天宗勾结;至于为什么暗杀赵无极,只不过是想让史秋山认为赵无极是被你杀的,给他一点压力,你迟早也会对他下手。我不说清缘由,是想要霍无病自己去发现真正的仇人。”
      “看来你也学会了栽赃陷害,你怎么会想到还有人和天宗勾结?”
      “本门绝不会只有一个人和你勾结,一定还有另一个人,这样才能互相制衡。就像是鱼吃人和萧十二郎,也许萧十二郎并没有打算出卖恩师,但是你给他一个开启邪恶之门的理由,有了这个理由,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去干坏事了。”
      “重要的不是我给他一个开启邪恶之门的理由,因为这个理由不一定是我给的,也许是其他人,他身边的人,或者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给他一个开启邪恶之门的理由。”
      “不错,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愿不愿意开启这扇邪恶之门。”
      “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坚定,白色果然是意志最坚定的颜色,甚至不会褪色。”
      “无垢山庄的名声来之不易,昔日的诸位庄主也为道义二字付出过,你如今却为了一己之私陷害萧十一郎,置道义二字于何处?”
      “我不是神仙,我不可能知道萧十一郎其实是一个被人误解的大盗。”连城璧的声音变了,嘶声道,“你要我讲道义,他萧十一郎对我讲道义?萧十一郎明知道璧君有丈夫的,还要去爱,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害的我妻子清誉全毁,弄的我脸面无存,也害的我失去了孩子,那是我连城璧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你能说我做过分吗?”
      “所以你就接手天宗,不但要抢回沈璧君还要君临天下?”
      “我只是想要壁君回来。”连城璧道,“我并不想君临天下,吕三的下场我不想重复;平分秋色总好过一枝独秀,不然木尊者就不会把六个人说为君子。其实这些人都在你们的控制范围内,厉刚的来历你们知道,只有说出他的来历,就能让他身败名裂;徐青藤与你们同朝为官,不会不听命于六扇门;柳色青和朱白水都败在你和余声的手上,你们不但随时可以杀他们,也会让他们身败名裂;至于杨开泰根本就不要动手,只要通过做假账就可以源记的信用破产。我也不例外,连家近年生意很多,你们可以同样利用假账来对付连家。”
      “知道的不少。”叶枫没有否认。
      “我现在已经超出了你们的控制范围。”他看着叶枫又道,“你杀人的时候都是穿白麻布袍,今日怎么忘记换衣服了?”
      “你连城璧和那些人不一样。青,绿色也,很适合你现在。”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着连城璧的头,故意将绿字说的很重。
      连城璧沉下了脸,冷冷截口道,“你未必杀的了我。”
      “没试过怎么知道?”叶枫拔出腰间的软剑,“请。”
      连城璧也拔出腰畔的乌鞘长剑。叶枫出手的那一招明明是一招“天地无边”,但他使出后却完全不似,这一招明明不似“天地无边”,但的“天地无边”精髓,却已尽在其中,连城璧暗中吃惊,看来他先天无极派的剑法不再拘于形式,脱出有限的形式之外,进入无边无极的混沌世界,也就是返璞而归真。叶枫也感到连城璧的武功变了,不但出手奇诡,而且手臂竟能随意扭曲,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软的,连关节都没有。他知道这是天竺瑜伽,看来连城璧也学了逍遥侯的武功。
      在他们缠斗的难解难分之时,沈璧君忽然出现了,金针打出,两人的袖子扬起,金针被打落。他们的脚步一滑,滑出了七尺,立刻就看到了沈璧君。
      “壁君,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决斗,你何必插手?”
      她没有回话,转过身看着叶枫,“这是决斗?”
      “难道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时候和他决斗太有把握?你是不是只有在明知自己能够战胜对方时才肯和别人决斗?"她冷笑道;"但你明知有把握时再和人决斗,那就不叫决斗了,那叫做谋杀!"
      叶枫面色未变,软剑重回腰间。连城璧的长剑归鞘,他看着沈璧君,他想不到沈璧君会变成这样子。她从来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竟会忽然变得如此锋锐,如此强硬。
      “没有一个做妻子的能看着自己丈夫被谋杀的,对吗?”
      “对。”叶枫表示赞同,他忽然一笑,道:“连城璧是你丈夫?”
      “难道不是?”
      “难道是?”他那双利剪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沈璧君,被那样的眼睛看着并不好受,更难以忍受的是他的话声,就像是一把剪刀把她的心一点点的剪碎,“连城璧名义上是你的丈夫,可你心里日夜思念的是萧十一郎。”他还怕连城璧不冲动,说得一句比一句恶毒,因为他知道唯有令连城璧气得发疯,他才能完成他的任务。“不过连城璧和别人不太一样,即使知道他的妻子一直还是在爱着另一个人也无妨,只有人留在身边就行。”
      他的目的果然达成了。连城璧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双眼仿佛要冒出火来,身子也在颤抖,明知道叶枫在故意激怒他,但还是没法子控制得住。
      沈璧君的手扶住了连城璧,连城璧微怔,很快搂着了她的腰。他的神色已经渐渐稳定,他明显感到沈璧君对他的支持。
      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的心若是硬起来,总是比男人硬得多。那就真的是六亲不认,翻脸无情,连神仙都扳不回了。但是心软起来,就丝毫不讲原则和理性。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当初为萧十一郎不顾一切也要离开连城璧的人是你,如今回到连城璧身边的放弃萧十一郎的也是你。也好,平了。”
      枫林中又闪出道人影,也是一身淡青色的衣服,身材很娇小,显然是个女人。来的正是叶枫的妻子,江南燕。她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娇小柔美,沈璧君是北方人,身材比她修长。“老公,人家夫妻情深,咱们还是走吧。”她的纤手拉着叶枫的手臂。
      沈璧君冷冷的道 ,“从此我和萧十一郎全无关系.若有谁再说我和萧十一郎有关系,我不但用金针刺瞎他的眼睛还会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叶枫突然仰面而笑道,“好,沈璧君,你总算还是个姓沈的,总算还没有辱没这个沈字。”他转头又看着连城璧道,“接下来的故事我要自己编。”
      说完他和江南燕一起走了,枫林外停在一辆马车。车厢宽大舒服,马匹训练有素,车夫善于驾驭,坐在这辆马车上,就像是坐在水平如镜的西湖画舫上那么平稳,甚至感觉不出马在行走。叶枫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下,“南燕,你自己先回去。”
      “为什么?”
      “我要去见余声,前面闹市中我就下车。”
      如云客栈是本城闹市中最大的,最昂贵的客栈,也是花钱的客栈。你若住在这客栈里,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根本用不着走出客栈的门,就可以获得一切最好的享受。在这里,只要你开口,就有人会将城里最好的菜,最出名的歌妓,最美的女人送到你屋里来。在这里,白天每间屋子里的门都是关着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一到了晚上,每扇门都开了。最先你听到的是漱洗声,贼喝伙计声,送酒菜来时的谢赏声,女人们娇笑着唤“张大爷,王三爷”的请安声。然后,就是猜拳行令声,碰杯声,少女们吃吃的笑声和歌声,男人们的吹牛声,掷骰子声……
      在这里,一到了晚上,你几乎就可以听到世上所有不规矩的声音。只有一间屋子,却从没有声音。叶枫敲门,门打开,屋子里桌前坐着一个人,相貌堂堂,两眼有神,笑容虽然可亲看起来却很有威严的,穿一件质料极好的蓝衫,身上几乎完全没有佩饰,只有左手的手腕上戴着金蜜蜡手串。
      “沈璧君已经回去了,等到萧十一郎一死,连城璧又是那个无垢公子。”
      “君临天下还没做到,他会停手?”
      “他并不想重复吕三的下场。”
      余声愣了愣,“你确定?”
      “我确定。”他又道,“他是个聪明人,政治上必须立场坚定。”
      余声点头,“只有立场坚定的人才能活的久一点。”
      “风四娘有什么动向吗?”
      “在城中的酒铺喝酒,跟着她的两个人果然是天宗的杀手,其中一个居然喜欢上她了,所以她还好好的活着。”
      “天宗也又多情人?”
      “也许是他太年轻,太多情,不顾一切背叛天宗救了风四娘~~~~~~~”余声轻轻叹息,“造化弄人,总是要人们去爱上一个他不该爱的人?”
      “爱上一个不该不爱的人,何止他一个。”叶枫眉目间忽然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他是不是也有一些凄凉的往事,不堪向人诉说?问尽天下人,有谁真的能够堪破情字一关。
      过来很久才道,“白马山庄那边呢?”
      “风四娘找上门,没有见到金凤凰和沈璧君但是见到了周志刚和连城璧;金凤凰倒真是病了。”
      “女人就是女人,几句话就被气出病。”
      “这原因很简单,年纪比丈夫大的女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老太婆这三个字。她甚至情愿别人骂她疯狗,也不愿听到别人说她老。 ”余声又道,“沈璧君似乎真的打算和连城璧厮守终身,对待连城璧的态度很亲密。”
      “他们对风四娘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引她去怀疑萧十一郎。 ”
      “对一个女人来说,若是要去怀疑自己最心爱的人,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周志刚怎么能这样?毕竟他喜欢过风四娘。”
      “周志刚一直和连城璧站在一条线上,6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如此。”
      过来半晌,叶枫又道,“你去3号据点待命,我留在这里,我若是有行动会派人通知你。”
      “遵命。”
      白日的如云客栈,冷冷清清的,除了几个扫地抹桌的伙计几乎没人走动。叶枫却走了出来,他已经接到手下的线报,风四娘去了城郊的一家客栈,白马山庄那边则是连城璧和花如玉一起走了,连沈璧君也走了。他去了城郊客栈,沈璧君的方位暂时还不确定。到了那里他居然遇到了沈璧君,而且还听到这两个女人谈话,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听。此时他不便现身,何况怜悯有时甚至比讥讽更尖锐,更容易伤人的心。对于这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悲伤凄凉女人,他已经有了种出自真心的同情和怜惜。听到她们要去西湖找连城璧和天孙,他心里在叹息,就是能找到连城璧,又能怎么样呢?连城璧会认罪?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连城璧是天孙。他也去了西湖,他并没去堤岸而是去了孤山。那里也有他们的据点,除了余声还有一个一身褐色长衫的中年人在等候。
      “就她们两个也想抓连城璧的现行?”余声道,“厨房里,摇篮旁才是她们该去的地方,只可惜越是聪明的女子反倒是越不懂这道理。”
      “女人就是女人,总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做,却不知有些事只有男人才能去做。”
      “我们怎么办?局面很微妙,我们不能贸然现身。”
      “静观其变,我们的目的是破坏天宗的行动。”他转过头看着那个中年人,“萧十一郎是从初五开始请酒?”
      “是的,江南一带的武林英雄,他好像已全都请遍了。”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他一直水月楼喝酒。”
      “冰冰也在?”
      “是的。”
      “水月楼有我们的人吗?”
      “有。”
      “好,找个和我身形相似的人,我去替换。”
      “您亲自出马?”
      “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确认。”他看着余声又道,“水月楼附近待命。”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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