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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之六 ...

  •   ……

      天医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白玉堂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是他现在却必须尽快赶去那里取回天茶曼陀罗。尹香凝对于天医园的事情可以说是讳莫如深,她只是告诉他赶去秦岭京兆府,按着她的地图找到一个叫做百里不医的人,由他带着他前去天医园。

      最重要的是,白玉堂必须保证在半个月之内带回天茶曼陀罗,迟必生变。

      尹香凝说这些的时候,白玉堂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听着,在心中将所有一切细细记起,不敢有半丝疏漏。就像尹香凝先前所说,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人,毕竟若非她在,展昭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眼,白玉堂在刚刚想到之时心中就是一阵刺痛。潜意识里他拒绝再去想关于展昭的生死问题。此时心中剩下的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天茶曼陀罗!

      展昭不能死,他不要他死!就算是这天下什么人都死光了,白玉堂也绝对不会要展昭出事——这个念头早已成了一种执念深深扎在他的心底,这种执念根深蒂固的甚至让白玉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它就那样扎根在心底,理所当然的,不容抗拒的。

      只因为他是展昭。

      只因为他是——展昭。

      白玉堂想笑,却只能一遍一遍将视线贪婪的流连在那个人苍白的的脸上,小心翼翼,仿佛害怕那人会在下一刻被自己惊醒,但又期待着那人能够在下一刻睁开眼,向着他一如既往的微笑,淡淡道一声“玉堂”……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有些茫然的想着,心中一阵明悟,一阵迷惑。到头来却只能轻轻俯身靠在他的耳边,蚊鸣般低语:

      “等我!”

      ……

      推开门走出去,轻手轻脚的掩上门。白衣青年转身时,视线正对上了不远处的青衣书生的眼。那双总是盈满智慧的双眼中平静的不起半丝波澜,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会在园中见到公孙策,白玉堂并不惊讶;对于公孙策是在刻意等着他的这个事实,白玉堂也不惊讶;同样的,当公孙策在深深凝视了他半晌后对他说“大人要见你,你跟着学生来罢!”的时候,白玉堂依然不惊讶。

      精明如包拯,细致如公孙策,都不可能一直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或者当真是不对劲吧!也或者这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不正常的。但是白玉堂不在乎,在他的眼中,这个世上的所有一切正常与否,和他白五爷都没有任何本质上的联系!

      所以见了包拯,对上他那明显洞察一切的目光时,他的第一反应只是在笑。

      “包大人找白玉堂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一如往常的语调,对于包拯,白玉堂从来不缺乏应有的尊重与礼貌。

      “……本府以为,白少侠原该心中有数才是。”

      包拯的语气不软也不硬,他甚至向着白玉堂微微一笑:“白少侠,何妨坐下叙话?公孙先生,你也坐。”

      公孙策应声而坐,但白玉堂却只是笑,眸中透着谁都明白的了然:“大人,我还要赶时间。尹姑娘说展昭现在急需药物治理,实在耽误不得。大人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可否允许白玉堂前去取药救了猫儿再说其他?”

      白衣青年眼中满是不容忽视的傲然与坚毅,还透着让人一读便懂的意味。包拯知道,自己两人此番找他所为何事,这个青年心中已经完全通透。他这么说明摆着是要告诉他们,要么今天将要问的事情都问清楚,要么大家全都装傻,先救了人再说!

      公孙策看向包拯——重要的事情永远是这位大人说来算的,他只要旁听就好。更何况面对锋芒毕露的白玉堂,公孙策并不想莽撞开口,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开口。

      于是包拯轻咳一声,眉心微皱,双目直视着白玉堂,缓缓道:“那么白少侠,请恕本府无礼。包拯现在只想知道,对你而言,展护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白玉堂眉心微挑——他没想到包拯的第一个问题就直切主题。青年含煞的凤眼微微眯起,双眉上挑,回答的却是再干脆不过:

      “最重要的人!”

      他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人。

      ……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真正听到白玉堂的承认,屋中其他两人还是感觉到心中巨震。公孙策忍不住站起身,一手按桌,上扬的声线都有些走了调:

      “你说——你……”

      包拯毕竟见多了大场面,比起公孙策更加镇定一些。他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向白玉堂,郑重其事的道:“白少侠,你确定你明白自己是在说些什么?!”

      “我怎会不确定?!”

      就算有再多的不确定,这些时日的经历也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内心。白玉堂在笑,笑得分外张狂与肆无忌惮。属于锦毛鼠的傲气在那一刻肆意,他看着包拯闪烁的目光,以及公孙策明明早已猜到事情的结果仍旧不由自主白了脸的神态,只觉得胸口一直闷着的一口气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得到纾解。

      怎会不确定?挣扎了这么久,犹豫了这么久,全都在明悟的那一刻深深镌刻在心中——他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让他更加明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心底最深重的渴望有又是为了什么。

      忍不住朗笑,白玉堂张口长吟:

      “几番心事,说著长相知。犹记得、凭肩游。携手同游昆明湖,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也谁料、情思剪不断。又谁料、朝云飞亦散。天易老,情难酬。自此独愿解人苦,单执画影常相伴。此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此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公孙策终于上前两步,他靠的白玉堂极近,近的似乎想要看清楚白玉堂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然而白玉堂回给他的却是无比郑重的表情——他虽然在笑,公孙策却没能从那双幽深的眸子礼找到半点戏谑的味道,那里满满的全部都是认真。

      这个青年——居然和展昭那孩子……

      明明看到了再认真不过的目光,公孙策还是要确定一下青年的心意:“白少侠,你的意思就是你和展护卫他……相许?!”

      “五爷何尝不希望如此!”

      白玉堂却忽然叹了一口气。他极为认真的面向两人,慎重的一揖。包拯和公孙策面色微动,不想他竟会忽行大礼。耳中只听得这个向来骄傲的青年用前所未有的慎重语气说道:

      “大人,白玉堂自问心可鉴日月,对于此事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大人和先生所猜测得也不错,我是对那猫生了歆慕之情。白玉堂不妨直言,五爷就是爱上了展昭这个人,此生此世也和他耗定了!”

      见公孙策已经完全呆怔,包拯欲言又止,白玉堂苦笑一下,一整神色,转瞬间飞扬不羁的神态便溢满了眉心眼角,那一刻的风采甚至让包策二人为之神夺:

      “听我说完!大人,先生,世人大多以为男子相恋是一件很违背世俗伦理的事,两位想来也是如此认为的罢!白玉堂何尝没纠结过?只是这天地之间最难控制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初我发现自己竟会对身为知己兄弟的展昭生出独占欲与浓烈的不舍时,我就知道,这一生白爷爷怕是注定要在在这猫的手上了!”

      不是没想过割舍,也不是没觉得荒唐,更不是没想过要自此离得那猫远远的!只是——情到浓处,岂是三言两语便可说清的?!白玉堂心底苦笑,此时的他能做的只有守在他身边,温上一壶酒,随时等着他前来共饮……如此而已。

      那人是展昭,是世人尊敬的南侠,是足以与他比肩的男子汉大丈夫,而且还担着朝廷这么大一个担子。当着他的面,这种感情白玉堂怎生说得出口?他要忙碌的,要在乎保护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多得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疲累!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说出这种事情让他分心!

      换了过去那个凡事都率性而为不计后果的白玉堂,在发现自己的心事时恐怕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磨着展昭顺了自己的意。可是他们相交了这么多年,彼此早已熟了对方的生活与性子。他明了他,更明了这份违背天理伦常的感情绝对不能冒冒失失的开口,否则以展昭的个性,只怕当下便会拔剑相向——这就是他为什么迟迟不愿想展昭表明自己内心情感的原因。那人平日虽温和有礼,骨子里其实比谁都傲气,倘若真的因为自己的冒失导致两人自此断交,那么绝对是得不偿失!

      所以白玉堂能忍,从这段时间里渐渐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起,他便一直忍着内心深处最为唐突的想法与冲动,与展昭一如往常的谈笑,只是在举止间有意无意的多了许多亲密暧昧——尽管不愿唐突开口,他还是想要试探,试探那猫的心中究竟有没有自己。

      如果说高墙之下那次做戏还只是懵懂贪玩,不识真心,那么在浪天涯的茅屋里醒来的那次就已经是为之情魅了。那次受伤昏迷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思索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对劲,同样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意识到,他对于展昭的感情,绝对不是简单的朋友兄弟。

      知己自然称得上,但这个名分里总还缺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那种总是牵挂的感觉,叫做动心。

      动心了,于是什么事情也都变得不重要。满心满眼也都只剩下了那个人。白玉堂明白,这辈子除非是生死,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放开展昭的手了。

      连着很多次的试探,结果足以让白玉堂欣喜若狂。白玉堂号称风流天下,对于情事自然知晓颇多。他看的出展昭对自己不是完全没感情。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展昭其实早就明了他们之间的暗涌,只是因为心中顾虑太多而不曾明言——但是他还是不愿轻易唐突了他。他要等,等到展昭真正毫无芥蒂的,完完全全的接受他,对他敞开心扉。

      对展昭,他不想有半点勉强,更不愿这种勉强是来源于自己。

      “大人,先生,白玉堂不知道这种感情两位能否接受。但是猫儿,白玉堂绝对不会放手!我知道两位对于猫儿的重要性,也知道两位必然的为难。我不奢望两位的轻易理解,但只希望——今日的对话,在白玉堂真正坦诚之前,你们能瞒着那猫。我不想他苦恼,真的不想。”

      白玉堂将自己的想法一字一句俱都讲给了面前的这两位长辈。听着面前这个骄傲的青年毫不隐瞒的坦诚着他的内心,包拯与公孙策相对沉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当说些什么好。他们向来都将展昭当做儿子似的疼,虽然早就发现了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暧昧,却没想到白玉堂竟已经想了这么远,也想了这么多。

      此时此刻,两人似乎已经毫无立场去说些什么——劝白玉堂回头是岸么?他们早就看出白玉堂对于展昭的特殊性,怎么忍心就这样拆散他们?或者就直接这样接受了这份感情?那么,这两个孩子能顶得住来自世俗的压力么?!

      第一次, 包拯与公孙策同时惶惑了。

      ……

      白玉堂在将要推门离去之前,包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句:

      “白少侠,你真的能保证你对于展护卫的感情不是一时儿戏,更不是未曾细细思虑过的想法?”

      白玉堂的指尖在书房的门把手上顿了一下,却未回头,只是用了在平静不过的声音说道:

      “白玉堂此情不渝,天地可鉴!”

      而后便推开门离去了,只留给屋中二人一个足够宽厚与高大的背影,潇洒不羁,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在那一刻,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个背影的主人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却是一动不动的倒在开封府的门前,人事不知,只有手中紧紧攥了一只锦盒,里面放了十余朵珍贵的天茶曼陀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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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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