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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尾声 胜负*开局 ...

  •   寒冬悄然而至,草木日渐零落,潜阳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山脚长街上,来客络绎不绝。半个月后,道宗开盛宴,各门派、世家、正宗散修将齐聚潜阳山,贺修界太平。

      忙碌而欢乐的气氛充斥着潜阳山,也充斥着整个修界,犹胜人间佳节。

      灵心派内,弟子们或是在亭内对弈,或是坐在台阶上谈笑,或是御空斗剑,还有在放烟火爆竹的,不时有弟子结队将采买的物品送去玄冥派——玄冥派主动揽下了宴会东道主的活,同为潜阳山主人,灵心派多少要帮衬一二,再有步水寒与曲琳的亲事定下,双喜临门,各色礼品往来更多了。

      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雪。

      姚枫问过几个弟子,顺着指引来到一处清静阁楼,楼上栏杆边站了位青年公子,白袍红腰带,红色抹额映着俊眉朗目,仍似当年的世家骄子。

      听到脚步声上楼,齐婉儿也猜到是他,回过身,勉强朝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清静。”姚枫走到他身旁站定。

      齐婉儿又转而看远处,手指紧扣着栏杆,半晌才道:“姚兄,我这些时日实在是很难受。”

      姚枫“嗯”了声。

      “季七娘之事,我始终脱不了干系,”齐婉儿道,“当时年少,我一心要创剑招,嫌她纠缠碍事,只管一走了之,却不曾想过她的处境,更不曾帮她脱离困境,她是个好女人,不该落得这般下场。”

      姚枫道:“没你,她早已命丧厉龟之口,南岛主娶她是乘人之危,冷落她是无情无义,你不必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齐婉儿登时被逗笑了,收回视线,挑眉看他:“讲这么一大篇安慰的话,你事先想好的吧?”

      姚枫道:“是道理。”

      “多谢你,”齐婉儿敛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栏杆,“话是如此,总难释怀。其实还有一事,前日姚家主回去之前跟祖父打听过你的下落,你家里不是也有一位……”

      姚枫道:“我回去。”

      齐婉儿点点头,重新抬脸望向远处,半晌道:“当初是我被惯得不懂事,带累你至此,我这几日仔细想过,你有你的道途和责任,不该再为我耽误,出来这么久,你也是时候回去了,如今我已经改了许多,往后总不会再冒失冲动,你大可放心。”他拍拍栏杆,语气轻松:“只愿他日重逢,你我兄弟还能像这样……”

      一只手拍上肩头,他连忙侧脸来看。

      姚枫抿了下唇,道:“我很快就回剑王阁。”

      “姚兄!”齐婉儿大为感动,接着又皱眉,“但我方才的话都出自真心,你这样下去……”

      “剑王阁等。”姚枫打断他,突然笑了下,收回手就走了。

      “嗳,你笑什么?”齐婉儿莫名,待回过神,忙大步跟着他下楼,“你这人就是不爽快,这到底什么意思?你怎地不听我说完,我当真不是玩笑!”

      .

      僻静的竹林,干栏式小楼焕然一新,窗格间都糊上了新的素色窗纱,楼前平台宽敞,白衣阁主歪在栏杆前的绣花躺椅上,正把玩着一柄木剑。平台下,枯叶皆被扫到旁边,数道虚化的白色人影在空地上舞剑、对招,好似群鹤翩跹起舞。

      有人沿小径走来,金冠束发,身上黑披风随步伐而轻微晃动,行动之间露出里面的紫袍下摆与黑靴。他走到空地边缘便止步,凝神看那些白色虚影,那些白影却忽然静止了,渐渐隐去。

      “偷看啊。”白衣阁主侧过脸来。

      “这里是灵心派,我自有剑招,何需偷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魂木剑上,顾平林道,“又是谁声称魂剑流寻常,却偷偷带回了这柄魂剑?”

      “这可不是魂剑,是良心,”段轻名收回视线,竖起手中长剑,“剑魔阎森反复无常,杀人如麻,想不到对尹超云还能存有一丝愧疚,真是良心未泯,令人感动。剑魔阎森的良心,可比他的魂剑流更难得。”

      若非阎森想化解这段仇恨,他也不会上当,去不生山送死。曾经的结拜兄弟,也许有过月下把酒,有过生死之誓,才让他留下这一点愧疚,只是除了老病真人,谁也不知道。

      顾平林道:“这一点良心,让他送命。”

      段轻名道:“是说阎森吗?”

      顾平林不答。

      段轻名道:“你以为他当真没怀疑过那场交易?”

      “他只是太想化解仇恨。”

      “是啊,可怜堂堂剑魔明知你也许在骗他,却还是跟去不生山,最后还帮了你,你都不觉得惭愧的。”

      “是说阎森吗?”

      “你以为我在说谁呢?”

      “想尹氏满门性命,他的死不会让任何人惭愧,”顾平林淡声道,“何况不论他是否该死,我都会选择这么做,难道你认为我是个大好人?”

      “不是好人,却好意思骂我是妖怪。”

      “妖怪才会长得像个好人。”

      段轻名收了魂木剑,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顾平林,我耐心等这么久,可不是等你来骂我。”

      “阁主想多了,”顾平林面不改色,“我钦佩你,羡慕你。”

      段轻名道:“所以现在才想起来找我?”

      “这是不满?”

      “是感动,顾掌门竟然没有赖账。”

      顾平林侧身,负手:“那你大可不必感动,我不是来找你,散步路过而已。”

      “真巧,你钦慕的阁主也要散步,不如同行。”

      天阴暗,风更紧,寒意更浓。两人并肩走在竹林里,步伐同样从容,头顶枯叶纷飞如雨。风声嘈杂,竹声中依稀夹杂着灵心派弟子们的笑声,似乎还有打斗碰撞声,或许还有远处山脚的爆竹声。

      “据说嵬风师也打算在九沼原召集魔域各方修者,共商大计。”

      “嗯。”

      “要变天了。”段轻名抬头看看天色。

      不生山与天镜山两处阵破,鲁公子果断放弃了最后的长明山锁灵阵,修界恢复秩序的同时,另有消息传来——原本剑王阁旧址,血月瘴谷及其方圆数百里地域,如今尽成独阴地。在阴气侵蚀下,谷中毒物与瘴气不知又化作了什么凶恶鬼物,不必说,它们都已成为万法门的屏障。

      鲁公子果然早有准备,鬼道终究复兴了。

      鬼道不灭,加上之前许多门派世家被困独阴地时都遭遇了万法门的围杀,折损许多,更有被灭门的,修界局势即将迎来大变动,这次道宗、魔域盛会,各方势力将重新排位。

      是要变天了。

      顾平林问道:“没怀疑过吗?”

      段轻名随口问:“怀疑什么?”

      见他这样,顾平林微微挑眉:“那也许只是我的计策,引你出手救我,我也许还是会趁机杀你。”

      “你没。”

      “那就是怀疑了。”

      “上过两次当,不怀疑才是我傻。”

      “所以你很聪明,”顾平林笑了声,“认为我会毫无把握地以身犯险,最后需要你来救?”

      “确实不需要,”段轻名含笑道,“但我向来敢赌,而且赢了。金风玉露本就是完整的剑招,你之前说只有半招,不也是故意试探我?”

      “是证明你会错第三次。”

      “也证明我不需要感情?”

      小径尽头是座亭子,位于山崖之上,两人走入亭内,站在栏杆边,将山下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顾平林没回答他方才的问题:“看到了吗?外面这么热闹,所有人都很高兴。”

      “他们认为自己拯救了修界,感到满足,”段轻名随口道,“我在后山竹林都能听见,待要设置结界,又恐挡住了风声竹声,太冷清寂寞。”

      顾平林道:“你不觉得高兴。”

      “想不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段轻名看着山下往来的人,“破独阴地在他们眼里就是天大的事情了,看一群废物大张旗鼓地庆祝一场如此简单的胜利,乏味至极。”

      顾平林道:“聪明人总是难以快乐。”

      段轻名道:“那作为谋划者,你也在为这场胜利高兴?”

      “一场简单到被你看透的胜利,想不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顾平林停了停,“但看到这些人高兴,我会感到愉快,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段轻名道:“也许……”他停下来看了顾平林半晌,忽然轻笑:“也许没什么不同。”

      “嗯?”

      “看到你这样愉快,我也感到了一丝快乐。”

      顾平林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就被猛地推向旁边,后背撞上亭柱,他下意识地扣住肩头那手,目露杀机,紧接着又反应过来,动作随之一僵。

      “男人快乐的时候,应该做快乐的事情,不是吗?”俊脸欺近,温和的声音略沉,好似妖怪在蛊惑人心。

      顾平林艰难地侧脸:“你太离经叛道了。”

      “没体会过离经叛道的乐趣,为什么不尝试?也许有更好的体验,”看着他冷淡的脸和逐渐收紧的手指,那双眼睛越来越幽暗,语气多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不反抗,是终于认清现实了吗?你不想杀我,为什么?”

      顾平林避而不答:“段轻名,你应该证道飞升。”

      “煞风景的回答。”声音褪去几分温度。

      “是在意。”

      “承认在意我,还想让我离开?”

      “你值得拥有更精彩的道途,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已经不够精彩了。”

      “顾掌门时刻不忘为他人着想,怎么,你不想赢我了?”

      顾平林沉默了下:“事到如今,我还能赢你?”

      “但如你所言,我也没赢,”段轻名微笑了,“这个世界确实不够精彩,可有了你,它就变得精彩许多。”不待顾平林回应,他突然道:“或许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开局,再分胜负。”

      顾平林立即看他。

      “比如,”腰猛地欺上,两人几乎严实地贴合在一起,段轻名动了动被他扣住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我们应该更友爱地较量,谁能给对方带来更多的快乐,谁先认输呢?”

      死寂。

      “换一种更有趣的方式如何?”

      “可以助兴的话,我不介意。”

      冷笑声中,森然剑意爆发,紫色长剑带起华丽的弧光,四根亭柱齐断,半山亭轰然倒塌!

      亭外,寒风卷着稀疏的雪花扑向大地。

      .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8章 尾声 胜负*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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