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裳照影

7、Seven

　　后来。有后来吗？我已经不想记忆。尽管回忆不过是曾经。
　　后来。一家小报上出现了当时的照片。朦胧的雨帘，相拥的彼此，接触的温暖。
　　一切、一切、一切的温暖，在现实的残酷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温暖，只是冰封的雪莲吗？绽放，只是一现的惊艳吗？凋零，却是注定的宿命吗？
　　原来，所谓的幸福，是建筑在虚幻的奠基上的。
　　就好像，我以为在那一刻我握住了所有的幸福。
　　却在下一刻，幸福却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非要我们，伤痕累累。
　　就这样，不堪一击的真相，彻底暴露在惊蛰的雨中。那时，我们甚至还未尝开始。
　　其实又怎样呢？如果相逢就算是开始，我们已经彼此追赶了七年。
　　如果相知就算是开始，我们已经彼此懂得了七年。
　　如果相伴就算是开始，我们已经彼此记住了七年。
　　如果，从那一秒也算是开始，那么，一秒能不能就是永恒？
　　“小亮，你父亲叫你过去。”母亲这么对我说时，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母亲？”我有些奇怪，彼时的我，还在想着如何对进藤坦白心意。
　　既然，我已经吻了他。这个迟钝的人，到现在总明白过来了吧？
　　或许时忐忑的，但更多的，是惊喜。
　　仿佛一盘死局，现在却峰回路转。我所期盼的柳暗花明，是否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父亲摊开来一张报纸，头版，正是我和他。
　　街头彼此拥抱的照片，以及，从侧面虽然看不到，但是这个姿势已然明显地表露出我们做的到底是什么。
　　“小亮，你能解释这个吗？”父亲至始至终都没有责备我半句。
　　可我已经懂得，他要告诉我，现在的我，还不能这么不顾一切。
　　我抬头，即使知道父亲想让我说什么。可我还是说：“我不能。”
　　“——因为，这就是事实。”
　　“锵”的一声，父亲手中的棋盒摔落在地。我，跪在了地上。
　　“小亮，围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
　　“那么……他呢？”
　　“除了围棋之外，我还想珍惜的人。”
　　我抬头，父亲的失望显而易见。我知道，他其实至始至终都以为我会踏上和他一样的道路。可我爱上了他，于是一切都变了。
　　“小亮，棋院已经知道了。”
　　我屏声。
　　“你知道，日本目前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棋院可以让你留下，但前提是，进藤必须离开国内。”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是他走？就因为我的爸爸是名人吗？就因为我比他段位高些吗？”我不敢置信地大吼出声，相伴而生的，是泪如雨下。
　　“小亮，你应该明白，现在你只能在围棋和他之间作一个选择。”
　　棋还是他，我从未想过要在他们之间作出抉择。
　　这两者，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我怎能选择？
　　父亲凝视着我彷徨的眼神，终于，缓缓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进藤他，已经向棋院提交了出国报告。大概，近期就会走了。”
　　犹记得，在惊蛰后的那天，倾盆大雨宣泄大地，仿佛经久不息的哭泣。我奔跑着找到进藤家，他的身影，依旧守在门前的梧桐树下，在浓密的雨帘中，依稀得看不分明。
　　我久久伫立，长久，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仰头，金黄的头发被雨浸湿了，正滴答滴答地落下水珠。
　　忽然很想上前，抚去他湿润的额发，抚去他眉头的哀伤，抚去他沉寂的表情。
　　“塔矢……”
　　“嗯？”
　　“我要走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可心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抽痛了下。
　　光，为什么要为我牺牲？
　　仅仅一步，他就可以达到的梦想，为什么，要为我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