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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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元宗回到了韩非的宅邸，故人相聚，少不了觥筹交错，知己相筹。
韩非不善饮酒，早早喝的烂醉，由他的夫人尺素命人抬回了房里好生照料。
剩下依旧坐在案几前的元宗，子初和赵倩三人。
赵倩见尺素——这个除她之外的唯一女性，离席回屋照料她的夫君，本也想随她一并离去，但起身时却被尺素悄悄按住，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只余他二人不知节制的对饮终是不妥，你还是留在此处略带看护一二为好。”
说着，尺素推了推赵倩肩头，示意她去看仍在对饮的两人。
古代的酒精度数不高，子初麻木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自己口中灌酒，看上去不像是在陪元宗饮酒，反倒是在借酒消愁。
“子初好酒量，元宗再敬你一杯。”元宗斟满杯中酒水，双手奉着举到子初面前。
子初回礼，与他手中杯盏轻撞一下，复以长袖掩面，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水顺着她白皙的颈间滚落，蘸湿了前襟。
因着饮酒，子初白玉般光洁的面庞染上了淡淡红霞，一双清亮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眼角不自觉地蕴出一抹风流意味来。
元宗从未见过子初露出这样妖艳的一幕，喉头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他突觉口中干涩似火燎，尴尬地为自己满上一杯酒，急急灌入口中。
赵倩一直留意着两人的互动，自然也瞧见了子初此刻的美艳与元宗眼中一闪而逝的痴迷。
赵倩忽然就明白了尺素之前告诫过她的那席话，指尖攥紧了衣衫一角，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偷眼瞧向子初。
对方并未发现元宗的一时异样，也没有在意她打量的目光，依旧自顾自的饮酒。
灯火映照下，赵倩瞥见子初呆望着明明暗暗的烛火，眼角处掠过一抹水色波澜，心下不由困惑。
他这是在哭？
赵倩不明白，明明是知交好友相聚一堂的大好时光，那人的眼底为何会隐含着悲伤？
可惜，没等她弄明白那人的悲伤从何而来，那人已经抿着唇放下手中杯盏，对她温言说道：“倩儿姑娘，元兄喝醉了，还请你吩咐下人代为照顾一二。”
“你方才也喝了不少酒，现在是要去哪儿？”赵倩见子初起身离席，步履缓慢地朝屋外走去，忙出声阻拦。
“子初不胜酒力，想出门走走，顺便清醒一下头脑。”子初转身讪讪一笑，拱手朝赵倩施了一礼，这才推开房门踏步走了出去。
房门大敞着，屋外的清冷月光倾泻了一地。子初披着一袭银白清辉，漫步融入月色里。
这是一个奇怪的人。
留在屋里的赵倩目送子初的身影渐行渐远，默默在心中为他安上了一个定义。
赵倩吩咐下人搀扶着醉酒的元宗，送他回到他的房中后，自己又亲力亲为，为他褪去身上的外衫，细心地擦拭他的染了风尘的面颊。
待到一切都收拾完毕，赵倩命下人到门外候着，自己则端坐在元宗榻前，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他历经沧桑的成熟面容，悄悄红了脸。
她有点羞怯地俯身靠近沉睡中的元宗，视线附着在他单薄的唇瓣上，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当两人的唇瓣贴近的只剩下一线，赵倩眼前忽然闪过了元宗痴望着子初面容的一幕来，心底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勇气也跟着消散殆尽。
赵倩心知自己这是嫉妒了，自她离开项少龙来到韩国后，陪伴着她的除了为她提供了一处容身之所的韩非夫妇，就只剩下一直护着她的元宗了。
元宗不像项少龙那般风流多情，对女子轻薄放肆，他老实憨厚，生活质朴，时刻以大义为先，一举一动无不符合墨者的风范。
一路上又对流落异国，孤身一人的她照顾有加，呵护备至。赵倩这样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爱慕上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本以为元宗的心思与她是一样的，不然他也不会处处照顾着她，小心保护着她。
可事实却与她所想的相悖，元宗非但没有因此而接受她的一番情谊，甚至在她表露出对他有意的一面后，日渐疏远她。
她不明白元宗为何这般对她，她也曾坚信着，只要自己一如既往的爱慕着元宗，总有一天他也会发现她的情谊，继而敞开心扉接纳她的入驻。
然而，子初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从未见到元宗有对她流露过那样痴迷的目光，而今他却看一个男子看得入了迷。
她起身，为元宗掖好被角，走出了房间。
从元宗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需要经过一处庭院，那是韩非为他的师弟所安排的住处。
赵倩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月下发呆的子初，挥手遣散了身后的下人，轻轻走了过去。
“倩儿姑娘还不回房歇息吗？”子初没有转身，她仰望着夜空倒挂着的弦月，幽幽叹息。
“恩公不也是一样？”赵倩心下惊讶子初并未回头便已知晓自己的到来，面上仍是平静的反问道。
“倩儿姑娘言重了，毋须唤我恩公。姑娘若是不弃，大可唤我作子初。”子初悄悄抬手拭去眼角泪光，缓缓转过身来。
“恩……子初方才是哭了吗？”赵倩与子初相见不过第三面，当初被救之时子初拜托韩非代为照料她。
之后她同子初和项少龙混在韩非运回国的粮草里一起逃出了大梁，两人之间未有太多交集。
现在则是她们的第三面，在韩国的新郑，子初的师兄韩非的府邸里。
“子时一过，便是入春了。”子初答非所问，甚至低低笑出了声，笑声里透着苍凉，根本不似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
赵倩被她那没由来的一句说的愣住了，不知如何接口，却听到子初继续说道：“也不知她是否已经失望的离开了。”
“她？”赵倩下意识地跟着呢喃一声，忽然想起了离开大梁之时，子初曾与一女子依依惜别。
后来，她听韩非与元宗谈及子初时，偶尔提到了那女子的身份，正是魏国石才女——纪嫣然。
“你口中的她，说的可是纪才女？”赵倩试探着问道。
子初也不否认，点了点头，眼神黯淡无光。
“她是你的心仪之人吗？”赵倩故意反问道，她觉得若是能劝得子初去爱慕纪嫣然那般多才多艺的奇女子，便不用担心他再去祸害世间的其他男子了。
听到赵倩提及纪嫣然，子初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还在魏国与纪嫣然朝夕相对的那些时日。
纪嫣然虽是古人，却有着超前的思想，独立的性格。正是因此，她成为在这个时代里唯一一个，子初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她面前畅所欲言，而不用担心被她当作妖邪鬼怪，继而疏远的人。
子初从心里珍惜着纪嫣然这样一个得来不易的朋友，又怎会对她生出轻薄亵渎的心思呢？
“……不是，她是我珍而重之的知己好友。”子初摇摇头，将心头莫名升起的一抹失落之情撇去，笑着回答。
赵倩看出了子初的言不对心，她还想追问下去，子初却摆摆手，“倩儿姑娘此来，并不是为了关心我的个人私事吧？”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她黑色的眸子灿若星辰，直直望进赵倩的眼底。
有些沙哑的嗓音仿佛带着蛊惑的意味诱着赵倩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你爱慕……男子吗？”赵倩不假思索地问道，话音刚落，她恍然发觉自己竟真的将这个失礼的问题问出了口。
赵倩心虚地偷觑了子初一眼，生怕她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勃然大怒。
毕竟，问一个男子是否喜欢自己的同性，怎么看都是太过冒犯了。
但是，为了确认子初不会像龙阳君一样好男风，继而喜欢上元宗，夺走她心爱的男人，赵倩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询问下去。
“……我不曾爱慕过任何人。”子初不明白赵倩所问的问题背后蕴含着怎样的深意，见她面色凝重，似是不得到答案便不会轻易罢休，只好轻微皱了一下眉头如实回答。
不曾爱慕过任何人，也就是没有喜欢元宗咯？
得到了答案的赵倩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再度看向子初，没由来的觉得她顺眼了许多。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赵倩向子初施了一礼，径自离开了。
子初回忆起她临别前下意识施展出的贵族礼节，眼神愈发凝重。
此女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只是不知她留在师兄府中意欲何为？
罢了，只要她没有害人心之，那就由着她好了。
子初又抬头多看了一眼明月，无声地唤了句，“嫣然。”
……
翌日，有人面色匆匆地叩响了紧闭的门扉，在管家打开房门后，快步越过庭院，直直走到书房门口禀告。
“启禀小姐，大司马吴申今日散朝后，于回府途中不慎遇刺。”
“可有生命危险？！”屋里的人一下子推开房门，她面如沉水，颤抖的指尖却暴露出了内心的紧张。
“大司马如今昏迷不醒。”
“速为我请来邹先生。”纪嫣然沉声吩咐道。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四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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