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长安初见④ ...
-
深夜庭院，幽草夹道，鹅卵石小径曲曲折折通往灯火通明的庭院小亭。虫鸣声不绝于耳，似是娇羞的怕人发现躲在黑漆漆的草丛里不肯探出头来看看这难得热闹的小院。
狄知逊与王佑仁为长者，自是走在最前方，二人聊着近些时日的朝政局势，紧随其后的是狄仁杰和童梦瑶二人，两人并排走着虽是没有说话，手上小动作却是不断。紧跟着的是一身白衣四处张望看风景的何婧柔与鲜衣怒马并排而行的王元芳，两人之间也是一片久久的沉默。
瞥一眼身边一直缄默不语的少女，惊讶地看见她在目睹了前面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之后，低下头憋笑的样子，心中自是有些不悦，恰听见自家父亲与狄知逊谈论起后天前往感业寺陪皇上礼佛之事，王元芳仿若是找到了话题的突破口，脚下步子加快些许，上前凑到狄仁杰身后，开口道：「狄仁杰，你知道感业寺闹鬼一事吗？」见狄仁杰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后，随即解释：「我听尚元兄说的，只见其影，不见其身。」
余光看见身边少女也是饶有兴致地凑上前来，一双清亮的眸子险些让他忘了正事。「这么玄？」清咳两声撤回自己痴恋的目光，复而看向身边背手且走且看的狄仁杰，唇角轻勾：「那我再跟你，们说个更玄的故事。」眉目轻扫，发觉大家都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满足感油然而生，王元芳这才慢慢悠悠开口道：「你可知道感业寺住的什么人吗？」
「住的什么人啊？」狄仁杰很配合的……反问了一句。
「一位绝世美女。」王元芳的眸子在四周灯火的辉映下熠熠发光，直勾勾地注视着狄仁杰由只那么一点兴趣的表情转换为很有兴趣的表情变化，面如冠玉的脸上笑意更浓。
看见狄仁杰一副因为美女而兴致勃勃的表情，童梦瑶眉头一皱，抬脚狠狠朝狄仁杰的脚背就是一顿猛踩。疼得呲牙咧嘴的狄仁杰瞪大双眼，恨不得整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死死咬住下嘴唇还有苦不能言。「美女哦——」昂起下巴挑衅地瞅着疼得五官扭曲的狄仁杰，丝毫没有怜悯之情，「你看看你，一听有美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朝狄仁杰翻了个白眼儿，总算是抬脚离开，只留下狄仁杰抱着脚一脸郁结。
「婧柔妹子你看她……」狄仁杰一只手抱着脚一只手指着走过去的童梦瑶，试图告状。
就见何婧柔缓步上前，探头看了看紧跟着狄知逊和王佑仁走出老远了的梦瑶，嘴角弯弯，两个梨涡乍现，抬起手掌在空中摆了摆，语气里尽是笑意：「诶，我可什么都没看到。」说罢，提起裙摆，跨过狄仁杰的脚小步跟了上去。
让外人看了笑话的狄仁杰瞟了一眼看足热闹的王元芳，又瞥一眼身后抱着行李的狄二宝，将脚放下，露出微笑，在二人的注视下转身跟上前面两个姑娘。
一路行至门口都未再发生什么口角，却不想在狄知逊与王佑仁道别时，狄仁杰挤着何婧柔就从门槛上跳了出去，不偏不巧的一擦，将何婧柔的步调打乱。何婧柔酿跄后退半步，扎扎实实被身后的王元芳伸手扶个正着。
「姑娘没事吧。」手上柔腻的触感哪怕是隔着一层薄纱也能感觉得到，那藕臂瓷肌捏在手里几乎没什么肉感。低首，王元芳一眼看见扶住少女受惊后微微睁大的双眸，上下眼睫扑扇，犹如拥有黑色羽翼的蝴蝶停留在脸上，黑珍珠的瞳子嵌在那桃花眼中，煞是好看。
急匆匆地站稳身子，让王元芳的手忽地就空了，长发的清香也自鼻尖消散。何婧柔垂下视线，轻轻颔首，「谢谢王公子，我没事。」
这边二人还有些尴尬，那边狄仁杰却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跟王佑仁开口要同行去感业寺了。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在场的人都惊讶无比。尤其是狄知逊，他这个当爹的有时候真是管不住家里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了。「怀英，你捣什么乱呐。到时见了皇上，你惹出什么篓子，会给王大人添麻烦的。」之前不让他来京城，他偏偏跟来。这会儿更是狮子大开口要跟去感业寺，简直是胡闹。
「狄兄，此言差矣。」不知为何，王佑仁似乎对这个提议突然有了极大的兴趣，抬手抖袖阻止了狄知逊教训狄仁杰的动作，慈爱地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谈不上什么连不连累。我看，倒是可以让贤侄随我一同前往感业寺。贤侄难得来一趟京城，有机会见见圣驾，涨涨见识，多历练一下也是好事嘛。」
此言一出，狄知逊愣了些会儿，还是坚持己见摇头道：「王兄啊，你是不知道我家这小子多胡闹，这一脱了我的视线，就不知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情来。不行，不行。」连连摆头让原本志在必得的狄仁杰都皱起了眉头。
「无妨无妨，年轻人嘛，不闯点祸哪能叫年轻人呢。」王佑仁笑眯眯地劝说着，手上还恋恋摆手示意没有关系：「你若是不放心，不如叫婧柔跟看吧。我看婧柔姑娘聪明机灵，有她跟着怀英你总该放心了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佑仁会如此高看自己，何婧柔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还是低眉垂首以示恭敬和谦卑。
「爹，我看也正好。」一直站在王佑仁身边的王元芳开口，在听见父亲邀请狄仁杰一行人去感业寺的时候，第一反应并非疑惑，而是欣喜。也不知是因为狄仁杰这个棋逢敌手的对手肯去还是因为……目光飘到狄知逊身后垂眸少女身上，视线中却有一个颀长的墨色身影突然闯入，就见那狄仁杰正一脸我早就看透了你在想什么的神色挑眉望着他。「我正想和狄兄比一比，看谁先抓住那个女鬼。」语毕就被王佑仁不冷不热地指责了一句太没礼貌，只能施礼躬身作揖，略显歉意。
这下狄知逊倒是想力排众议却也不好开口，就见狄仁杰乐呵呵地拱手行礼，「谢谢尚书大人——」
「不过，去是可以，得委屈贤侄你和婧柔姑娘扮作府上的佣人。」
「没事！只要能去，扮作车夫都行。」狄仁杰爽快地答应。
「有劳王大人安排。」何婧柔乖巧地于一边福了福身子，也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头来，正对上王元芳满带笑意的目光，不知怎么，何婧柔自心底就升腾出一股其乐融融的奇妙感觉，嘴角轻轻上勾，轻抿的唇瓣樱红柔润微微裂开一个小缝儿，露出洁白的牙齿。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不对，赶忙挪开了目光，低着头，不再吱声。
倒是童梦瑶狠狠拍了狄仁杰的肩膀，毛遂自荐道：「如果要扮车夫的话，我也可以啊！」
狄仁杰一脸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眼前这家伙拍死却有碍于是青梅竹马而不能的表情尤其好笑，王佑仁则是一脸惊呆地望着这个从刚刚就一直极其不给面子的小姑娘，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去办正事儿，你去干嘛！」从牙缝儿蹦出来的字句足以说明狄仁杰多么想摆脱身后这个人。
「我……我去看美女呀！」老梗被提起，狄仁杰脸色瞬间青了一大截。
两个人对视，空气中都仿佛有闪电噼噼啪啪划过。就在在场所有人都不肯吱声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狄二宝作为白目一般的存在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哎，少爷，那我也要去。皇上我还没见过呢！再说连她都可以去，我更没有理由不去了，是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狄二宝响彻天际地一声嚎叫。何婧柔站在一边，默默心疼了一把同时被狄仁杰一胳膊肘打了胸口和童梦瑶一脚碾了脚背的狄二宝。
「好好好，你们都随我前去。」王佑仁捋了捋胡子，做了决定。
「多谢尚书大人——」异口同声。
狄知逊也是不想看这闹剧无法收场，拱手告辞：「那，多谢王兄照拂了。这便告辞。」
「慢走。」还礼以待。
何婧柔静默地跟在狄知逊身后，丝毫不顾身后三人闹的愉快，朝前缓步走着。在经过那红衣少年身边时，稍微驻足停留，抬头凝视一眼，低声道了一句「再见」便又提步跟上狄知逊的步伐，惹得王元芳注视着那黑夜中的一抹纯白，久久难以撤回视线。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背对着他朝客栈前行的少女脸上不褪的笑意，与嫣红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长安初见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