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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世之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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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家家门挂起写有“奠”字的白灯笼,屋梁门前随处可见白绸带,仆人丫鬟身穿素服,厅堂里摆着副华丽的楠木灵柩,吊丧的人络绎不绝。
原先宇文魁打算让尸身停灵七天,却因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得极快,臭气熏天,加上死状诡异,留言四起,不得已在第三天抬往家族墓地下葬。
整个丧礼苏雪凝都没出现过,她从现场晕厥后开始浑浑噩噩,终日惶惶不安,晚上不断梦见宇文连顶着张腐烂的脸、全身扭曲一步一步走向她说娘子我好痛,白天看到呈条状的东西会失声尖叫“蛇!有蛇!”
苏雪凝愈来愈憔悴,米水不进。她清醒的时候会跟身边的人抱怨胸前像什么东西压住,气也吸不到底,心慌意乱得很。
重金请来的胡名医诊治后对宇文魁说:“宇文夫人从小养尊处优,对没有受过刺激的人而言,宇文少爷的突然离去导致极为恶劣的结果,也就是惊吓过度,所以夫人才会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名医叹了口气,“宇文老爷请恕我说话不中听,老夫我有耳闻宇文少爷被世间少见巨蛇猎杀,死状恐怖,这成为夫人心中的结,是心病,夫人自己想开了可无药自愈,若是克服不了恐惧,只怕夫人会越来越虚弱,最后大小便失禁、全身僵直而亡。”
宇文魁老泪纵横,他接到族长派人传来消息时只说宇文少爷情况危急,详情未谈,便急忙唤来儿媳孙子前去见儿子最后一面,免得终生遗憾,他万万没想到是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啊!
悔不当初的宇文魁只能一遍一遍恳求大夫开药救治苏雪凝,胡大夫开了几副安神药,表示一切要看夫人自己意志力,嘱咐万万不能让病患再受刺激后便起身离去。
小小年纪的宇文律呆在灵堂守了三天,葬礼结束后又寸步不离地守着神智不清的母亲,夜晚才有时间回到自己住的小院。
宇文家的府第是典型的四进院,进了街门是第一进院,也就是前院,由门楼和给仆人居住的倒座房组成,第二进院是接待宾客的厅堂和东西厢房,连接第二、三进院之间是一座形似亭榭结构的垂花门,门对着第一进院一侧的麻叶粱头雕成不多见的云头形状,梁头之下,倒悬着一对短柱,柱头雕饰仰面莲花,柱身上刻着“子孙万代,福禄寿喜”,寄予了宇文祖辈对子子孙孙繁荣昌盛的憧憬。
垂花门后与第三进院之间是庭院,院落宽敞,莳花花草草置奇石,银杏、梧桐、各类果树蔚然成荫。庭院的西北角处有座凉亭假山,假山下挖了个不规则的小池,池宽大约两米来长,深一米,池边的沼泽植物模糊了边界,池中种上荷花,清澈见底的水里养了颜色鲜艳的金鱼畅游在荷叶下,生机盎然。
第三进院是宇文魁的住所和书房重地,第四进院为两组并列院落,东边住宇文律,西边是苏雪凝的闺房与活动空间。
由于宇文家大业大却人丁稀薄,宇文连常年夜不归宿,刚成亲还和苏雪凝住一块,后来干脆让下人收拾二进院的东厢房长住,任凭宇文魁打骂都无效。
富丽堂皇的府第显得空荡无比,在宇文律满五岁之际,宇文魁下令将四进院修葺成两座独立院落,让宇文律独居一处,一则方便他探望,二则请师傅教导孙儿习字画画练武不会遇见女眷尴尬。
宇文律住的地方进门是个小院,大片的空地,除了东面搭了个高大的架子,上面缠满爬山虎,架子下面放了个古色古香的躺椅,架子不远处放了个巨大的黑色水缸,水面上飘着叶子呈心脏形的荇菜,面绿背紫,开着黄色小花。缸里还养着一对漂亮小巧的绿毛龟,这是宇文魁外出做生意给他带回来的。
小院有正房和两间耳房,正房是宇文律的寝室,左耳房是先生沈舒给他上课的地方,右耳房是个小书房,除了书还堆满从不同地方收集而来的小玩意。
宇文律守了母亲一天,在母亲的贴身丫环绿水护送下回到寝室,拒绝绿水伺候他就寝,打发她离开后推开寝室的房门,一片黑暗中就看到银白色的小蛇一扭一扭慢悠悠爬到他脚边蹭了蹭,心里一暖,伸手把小蛇抱到手心里,从怀里取出块用油纸包着的鸡肉,撕成肉丝,慢慢喂给小蛇吃:“饿坏了吧?”
前几天把小蛇偷偷带回家后就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间内,叮嘱它只能呆在小院里不能出去,怕给人发现。他每天晚上回来都给小蛇带吃的,有时是块桂花糕,有时是点粥,更多是碗口偷偷藏下来的熟肉。
宇文律为了知道蛇的习性翻阅了记载奇闻轶事的书,他五岁开始识字,师傅沈舒告诉他人类许多伟大的创造,大都经过漫长岁月的发展的过程,并聚合无数人的心力,时刻成长、壮大,书也不例外,它集合了古往今来人类的智慧与劳力,让历史有脉络可寻,文化得以传承。
他从书上得知:“蛇,别称虺、螣、蚺、蜧、蜦、长虫,身体细长,四肢退化,身体表面覆盖鳞片,蛇皮的触感干爽而平滑。蛇类有换皮的习性,被称为“蜕皮”。蛇分为有毒蛇和无毒蛇,毒蛇口内有毒牙,牙根部有毒腺,能分泌毒液;部分毒蛇尾很短,并突然变细;无毒蛇口内无毒牙;尾部是逐渐变细。蛇类都是肉食性动物,以鼠、蛙、昆虫等为食。”
宇文律按着书上的描述研究了下小蛇,发现小蛇嘴里有牙齿,尾部却是逐渐变细,爬行时与身体连成一道优雅的弧线。宇文律没见过小蛇口吐毒液,单凭外观,在书上翻阅许久也无法确定小蛇属于哪个品种。
至于食物,一开始宇文律惆怅不知道去哪里找小动物给小蛇吃,担心它饿坏了就先拿块红豆糕捏碎喂它,惊奇地发现它不挑食,他带什么东西回来吃什么。
宇文律把鸡肉撕成小块,放在左手掌心,看着小蛇张开绿豆大小的嘴巴一点一点吞咽肉丝,空出另一只手顺着小蛇的脑袋往银白色的蛇身摸,触感凉凉的、光滑的,给这闷热的夏天带来一丝凉爽,宇文律又顺着脑袋摸了一遍,模糊间好像摸到脑袋上有点凸出,但他没在意,心不在焉。
“小蛇……你说我娘的病会不会好?”
正在进食的小蛇抬起脑瓜,金瞳定定地盯着宇文律粉嫩的脸。
“我娘是最疼我的,还有爷爷……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没人陪我玩。我问过娘,为什么不给我生小弟弟小妹妹,管家廖伯就有几个孙子,他们小时候还和我玩,大点就远离我了。虽然娘和爷爷希望他们能多陪陪我,但廖伯说尊卑有别。我是真的想要小弟弟小妹妹,每次和娘提她就叹气,要么掉眼泪,久了我也不敢说了。”
宇文律揉了揉小蛇的头顶,漂亮的脸上透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小蛇,爷爷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要保护好娘……大夫说娘情况不好,我很怕……怕娘像爹一样躺进一个盒子埋进土里,再也看不见了。”
小蛇迟疑地低下脑袋,又抬起头来朝宇文律的掌心蹭了蹭,仿佛在无声地安慰他。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宇文律看着眼前在烛光照耀下蛇鳞闪闪发银光的小蛇,把它放归森林的时候就觉得小蛇异常聪明,看着小蛇的举动,他怀疑它真的通人性,吩咐它不能给人发现,一连几天也没发现它爬出过这房间;告诉它实在无法抓小动物给它吃,将就点他吃什么它就跟着吃什么,也不挑剔;现在看他难过还会和他亲近……
宇文律眼里散出一丝激动的意味:“你若是听得懂我的话,就再蹭下我的手心好吗?”
小蛇吐出红色舌头犹豫地望着宇文律期待的眼神,过了一会垂下脑袋蹭了蹭他的右手心,把头倚在手心不动了。
宇文律稚嫩的小脸绽开一抹纯真、阳光的笑容,红扑扑的小脸蛋如同盛开的玫瑰花一样鲜艳,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一扫连接几日的阴霾:“我就觉得你是懂我说话的!太好了!以后有你听我说话了,小蛇,我会好好养你的!”
宇文律反手将肉丝搁在桌子上,把小蛇抱起来往半空中抛,接住,又抛起来,大笑道:“小蛇小蛇,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我看廖伯孙子给他养的小狗取名叫旺财,每次一叫小狗就高兴地跑过来,也给你取一个,以后你就知道是我在叫你了。”
“叫什么好呢?我想想……小白怎样?”
小蛇听到“小白”两字,嗖地一声直起身子。
宇文律了然,苦着一张小脸,“你不喜欢啊,我再想想……对了,师傅最近刚刚教了我一个典故‘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加上你出生是夏天,太阳照在你身上银光闪闪的……就叫你白倾夏好不好?”宇文律见小蛇对名字没反应就当默认了,顿时又高兴起来,“你是本身是银白色的,姓白,名字出自典故,沈师傅一定会夸我学以致用的。”
“白倾夏白倾夏,就叫你小夏吧……以后我叫小夏你要知道是我在叫你哦!”
名字晋升为白倾夏的小蛇虽然通晓人语,却不能理解眼前的小孩为何如此兴奋,“嘶”地一声,回头往被丢在桌上的鸡肉望去。宇文律看着它的举动,才想起白倾夏还没吃饱,起身拿起鸡肉撕开继续喂它:“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玩伴,我们一起睡吧!”
小蛇不置可否,专心进食。
就在一人一蛇互动之际,谁也没注意到房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片刻后,又有一道人影追随前者而去,速度飞快,犹如猛虎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