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流动着往事》消失在

6、河六

　　一
　　我第二回见到程丁是在一个咖啡馆里，当时只觉得那个人很眼熟，也没细想。
　　那回是和一个好朋友在咖啡馆里喝茶，我们是初中同学，关系很好。因为我们都有几天假期，所以她从另一个城市来到这里看我。
　　在火车站第一眼看到她时我特别开心，我觉得当时我的嘴巴不能笑得再大了。她也是，距离不远，她笑得特别开心，我看到她把头发撩到耳后，人来人往，她手指抓着袖口遮住她的嘴巴，但人的眼睛是诚实的，满心的喜悦就荡漾在她的眼角。在咖啡馆里我问她和林宇关系怎么样。林宇是她男朋友，他们在一起五年多了。她说就那样，他还没找到工作。而她还得再读三年，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会长久。林宇的家庭并不富裕，他妈妈还在住院治疗，他的哥哥是一个瘾君子，全家目前只靠他爸爸一个人支撑。
　　我对她说，看他妈妈挺喜欢你的，估计人家都着急了。她看着我幸灾乐祸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说，你呀，跟我说说你的事情。我喝了一口咖啡，说，还不是一样，还有一年，快了。
　　她看着对面，又把视线转向窗外，说，真想快点回家，还是家里好。我连忙应和，就是，早知道之前就乖乖呆在家里了，多好。说完就后悔了，之前我和林雨我们也这么说过很多回，但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人能永远呆在家里，呆在父母身边，我们都得长大，摸爬打滚，另建家园。现在说着觉得很是幼稚和敷衍，更不应该把这种情绪带出来烘托出不愉快的氛围。
　　我见她看着对面，心不在焉。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对她说，给你看看顾峙的照片，她把头发剪短了。我找出照片，把手机递给她，她看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桌上的咖啡往里移了移，说，真傻。我夺过手机看了一眼，笑了，说，哪有，好吧，傻大个。她认识顾峙，她们见过一面，算是朋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从我这里了解去的。还有，我没有跟她说我和顾峙已经分手了。
　　我进洗手间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生的肩膀，我低着头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进去了。经过一个座位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熟悉的面孔，她也看着我，我见过这个人，我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画面，但没有一个画面叮咚一下，显示正确。我走到座位拿起包，说，走吧，吴怡，我带你去逛逛，咱俩一定要好好玩玩。

　　一
　　有一回上课，我和林雨坐在后头，是经济类的课程，林雨坐在我左边戴着耳机听歌，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扫动，而我坐在那里看小说。当时穿的是一条牛仔裤，改过后有点紧，怎么坐都不是很舒服，书也很厚，我一直在调整坐姿和书的放置。最后，我翘着腿，把书搭在桌子边上，放在腿上，我靠在椅子上，越来越放松，懒懒地看着。
　　第二小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进来一个人，就坐在我们那一排，和我隔了三四个座位，最后一排只有我们三个人，所以我的目光可以无阻碍地瞟到她身上。
　　这一页我看了很久，因为我的目光重心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越看越熟悉，但我一直没偏过头去正眼看她。我合上书，把它推到桌子里边，我抬起头看着前边，老师滔滔不绝，学生各怀心思，我拿起桌上的书签把它夹到书里。
　　我偏着头摸了摸左边的耳朵，那个人趴在桌上，背着我。我终于确认她就是顾峙了。她突然转过来，看着我，一时尴尬，我想移开目光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是一动不动，我们就这么对视着，她趴在桌子上，我偏着头。我捏了捏耳珠，把视线移开，觉得口干，然后喝了一口水，余光察觉到她又背了过去。
　　有时迅速地别开目光比一动不动就这么对视一会还让人尴尬且不舒服。
　　下课了，我站起来，对林雨说，吃饭去吧。林雨摘下耳机，抬头看我，说，吓死我了，平时没见你这么利索。我把书包背上，人陆陆续续地离开，顾峙还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收拾好，我和林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人都很多，林雨挎着我，问，吃什么？我说不知道，其实也不太饿。想必食堂应该很多人，我们并不想和别人挤而且食堂味又重。我想想又觉得口干，想吃点带汤的。我问她，你想吃什么？她想了一下，说，要不出去吃米线吧？听到她这么说正合我意，也就答应了。我的心一悬，回头看了看，立马就瞥见了顾峙，高个，显眼，原来她一直跟着我。我说了一句，人真多。林雨看了我一眼，说，可不是。

　　二
　　前几天我和顾峙吵架了，我有三天没理她，我猜是因为这个。吃完饭我和林雨走回学校，她说，要不我们坐校车回去吧？我看了她一眼，一直好吃却常常懒动，说，好吧。走到校门口时她打了电话，然后我们就站在路边等着。我看着地面，用鞋踢了踢一个小石子，然后鞋底在地面上摩擦着。我突然想起我爸以前跟我说过，走路要把脚抬高，不然鞋破了。
　　林雨用手肘撞了一下我，说，有人，在你旁边。我看过去，是顾峙。校车来了，林雨说，我先回去了。我点点头。
　　我向顾峙走去，稍微抬起头，看着她，说，有意思？她看了我一眼，低下头，鞋底擦了擦地板，说，没意思。我把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说，那你还跟着我。她抬起眼睛，直视着我，说，你是谁？然后用手戳着我的左胸口，说，我跟的是它。我当时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我做的也有点过分。平缓了情绪，放缓了语气，问她，你吃饭了？她别过脸，没好气的样子，说，不饿，减肥。这回我彻底笑了，挎着她的手臂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