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流动着往事》消失在

36、河三十六

　　一
　　一个像我一样的人，一个敏感多疑，富于想象，梦想成为一名作家的人，是摆脱不了思想上的禁锢的，或者说折磨更为准确。现实稍微加了点钢筋水泥，感情世界就会变成一个十字路口。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是现实的化身，他们碾压路面，飞驰而过，被碾压的路面即使擦伤，塌陷也抓不住他们。指示灯是感情延伸出来的，他们可能会使车辆停止，或是转一个弯，但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车辆会继续自己的碾压，飞驰，重创路面，最后留下灰尘。现实跑了，留下的尘土模糊了十字路口，感情依然被左右。

　　一
　　昨晚做了一个梦，可能算是噩梦吧。我梦到妈妈开着一辆车来接我放学，可我一直骑着一辆单车。我在不停地踩着脚踏板。碾压过雨后的红土，穿过路旁一排排的小楼，余光瞥过安在路边的，有点突出的小木屋，那是一间小卖部。

　　二
　　我一路来到了学校里，那并不是我所就读或已就读过的学校。那是一所中学，我表姐曾在这里读过初中，而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我推着单车，妈妈走在我旁边，那辆轿车也跟在我们身后。我不清楚里面是谁，不管是梦境里的我还是现在处在现实中清醒的我，我依然不清楚，或是没人呢？毕竟是梦。妈妈说，下午要跟他们去完宁一趟。我知道他们是谁。我推着单车，但放慢了速度。有人喘着粗气，一阵阵，越来越快，在我耳边回旋。

　　三
　　我一气之下推倒了单车，重重的呼吸声灭了又起，说，你答应放学要来接我的，你去那干嘛？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然后我跑开了。不一样的景物快速地在我余光中掠过，校园的斜坡，小道，展板，还有那些树木，杂草，石凳，渐渐地隐没在我眼后，渐渐地在我身后消失了。

　　四
　　我跑到大楼里，我跑进教室里，后面跟着五六个人。我们把粉笔甩向大地，我们推倒讲台的桌子迫使他向大地磕头。我们踹倒肯臣服的桌子，砸烂了倔强的椅子，那是大地的叛徒，只能腐烂并深下地狱。
　　我们把板刷狠狠地砸向头顶的电视机，激起了片片白灰，大地的叛徒，将被烙上永世不得重生的罪印。
　　走廊里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但我们完全不顾。跑进教室，离开教室。我跑进最后一间教室，那里有一位老师，头发花白，手里还拿着书和一根棍子。我过去便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下拉靠近我，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扫了一眼他的学生，把他拉到走廊，停在一个相对人群聚集较少的位置，在他耳边说，我妈妈为什么要去那？为什么要跟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

　　五
　　我明知道他们是清白的，可我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为什么？我感觉到背后有一团阴影正在悄悄地移动。有人在偷听。我看清了她，单眼皮，戴着很大的眼镜。

　　六
　　我在追赶她。推开人群，挤倒他们，我发誓，抓到她我要把她千刀万剐。没人能发现我的秘密。但我追丢了。人群越来越模糊，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重影越来越多，我试图抓住他们每一个人。突然有个人影飘过，大大的眼镜框，我奋力往前，一手拽住了她长长的围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吗？其实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可恨的偷听者。
　　我把她拽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声嘶力吼，你们可以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你们可以嘲笑我，你们可以指责我。但不要偷听我的秘密，不要试图去窃夺最后属于我的东西。说完，我一把把她拎起来撞按在墙上，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七
　　我掐着她的脖子，多么令人讨厌的一张脸。我双目圆瞪，我感觉我的眼珠已经脱离眼窝，恶狠狠的靠近她的脸，我笑了，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过她的双眼，然后在她的脸上刷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脸变得越来越皱，越来越小。
　　最后我放开了她。因为我听到一句，警察来了。我往前走，我知道没人能把完整的我拘禁，我的□□即将爆炸，而我的灵魂早已飞逝。
　　一个警察用衣架扣住了我，而我一直在等待爆炸飞离的那一刻。但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就站立在那里。我记得我最后喊上那五六个人，但没有回应。隐约记得一个死在悲凉的秋天，而第七个正在敲打我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