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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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想让希望变成现实，殊不知触手可及的现实早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希望。
——题记
“欧阳先生，你还是老老实实承认你的罪行比较好。”
“抱歉，林警官，我姓欧不姓欧阳。”
林海峰闻言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青年，正好与青年的目光对上。
没有好奇，没有敌意，像是在看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又像是在打量让人提不起兴趣的陶瓷。
不带任何感情的打量。
暗骂一声走神，林海峰再次低头翻看桌上记录着青年个人信息的文件。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纸张划破空气的声音愣是盖过了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好的，欧先生。”在确认青年的名字之后，林海峰呼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直视青年，“我建议你尽快供出你对夏女士的所作所为，这将会对案件的进展产生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也有利于提高你减刑的几率……”
“抱歉，林警官，”青年出声打断了他，“我想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林海峰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青年会打断自己的话。
“什么？”难道又要说你姓区（ōu）不姓欧？林海峰倒是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而且跟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开玩笑。
“我并没有杀人。”青年笑了笑，口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的平淡。
“我也没说你杀人。”林海峰双手交叉靠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一直保持与青年对视，“警方目前只把你定为抢劫犯。”他不紧不慢地吐字，生怕青年听不出话中有话。
自从走进这间审讯室，林海峰的视线便没有从青年身上移开。也不是说青年长得有多女人或奇特，而是林海峰在观察这个“杀人犯”的举动。
开门进来后，青年转过头对自己点头致意，等到自己坐在他对面后，青年开口与他打招呼。
他的视线也从没有离开过自己。
青年坐得端正，被拷住的双手无力的置于桌上，光着脚，双腿微合，在休闲裤的包裹下并不能准确判断是否有小腿肌；身着黑色风衣，里面穿着一件浅灰色休闲服，风衣袖子挽起一小截，手掌与一般男人大小无异，手臂较粗，可以看出青年平时比较注重臂力锻炼；一对丹凤眼与偏白的肤色为他的脸平添了几分阴柔，过长的刘海不偏不倚掩盖他的右眼，这对于林海峰的判断又造成了一定的阻碍，毕竟从一个人的眼睛可以更容易看出他的内心。
总而言之，人模狗样，生的一副小白脸，林海峰也把他当成小白脸。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微微蜷缩的手指暴露了他起了波动的内心。
“我也没有抢劫谁。”
“是吗，那为什么你会拿着夏女士的包从犯罪现场中走出来？”林海峰没打算相信青年的话，“由从现场提取的指纹和鞋印来看，案发时现场只有你跟夏女士，而且现场混乱不堪，明显有争斗过的痕迹；房间毛毯也有磨损的痕迹，我们也检测出夏女士毛发中的残留物与你鞋底粘上的物质都是毛毯上脱落的毛线——放心，鞋子我们过一段时间会还给你的。不过，我认为欧先生你现在应该用不到鞋子吧。”
林海峰心想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这小白脸也该露出马脚了。然而，对面的青年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青年弓着身子笑出了声。
林海峰显然没料到青年的这种反应。听着他不加克制的笑声，林海峰感到十分尴尬，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你笑什么？”他沉下脸加重语气问道。可当林海峰把话说出口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到了个严重的错误。
然而青年也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呼——林警官您听说过‘贪吃蛇’这个游戏吗？”青年调整一下呼吸，又恢复成原来风轻云淡的状态，不过一开口便向林海峰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跟他笑有什么关系吗？林海峰搞不懂青年要做什么，直觉告诉他即使强行夺回话语主导地位也可能会失去一个即将到手的线索，于是他一反常态没有接青年的话。
林海峰害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问候小白脸十八代祖宗。
可不能在后辈面前丢脸。
他悄悄侧过头瞥了眼靠门的长方形镜子，镜子中的他也侧着头看着自己——
等等，看着…自己？！
林海峰忽感一阵心悸，一股寒意从他脚底窜上后脑，胸口像是被压迫一样的喘不过气。他用力吞了口水，艰难的把头转回去。
目光再一次与对面的欧阳交汇。
此时的欧阳不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了。他皱了皱眉，一直死死盯着林海峰的脸，就好像他的脸上突然多了什么不协调的东西一样。
奇怪的是，欧阳的目光居然让他多了几分安全感，眼前的小白脸似乎知道刚才自己遭遇了什么。
之前那种粘腻腻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林海峰松了口气，不等他说话，欧阳便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自顾自的继续之前的话题，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紧张的神情。
欧阳直勾勾地盯着林海峰，不紧不慢地说，“‘贪吃蛇’需要不停地爬动去吃豆子，吃的豆子越多，他的尾巴就越长。要想让游戏结束，除非它撞上墙，或者——”
“让他吃到自己的尾巴。”
尹月站在单向透视镜子前，透过镜子，她看到自己的前辈正在审问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通过观察前辈的神情还是隐约可以感受到里面紧张的氛围。
毕竟前辈正在审问的，是一个疑似杀人犯的人啊。
尹月刚从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B市的公安局实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但在局里一直得到林海峰的照顾。半年来，她跟着林海峰办了几件案子，无非就是抢劫偷窃之类的案子，而杀人这种大案一直没有发生，听林海峰说这个市区己经三年没有发生过杀人案了。尹月一方面高兴没有发生血案，另一方面又为这样“平淡”的生活感到沮丧与不甘。
尹月知道身为警察，这样想是不对的。
但她之前所想的那些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尹月内心还是有些失望的。
虽然前些日子有人来报案说自己的丈夫失踪了，可当他们上门敲响报案人家门的时候，却看到开门的人是一个拿着锅铲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的男人……
想想就心累。
但就在昨天，有一个女孩打电话报警，声称目睹了一起入室抢劫案，起初他们也没有太过于激动，询问了女孩罪犯的一些表面信息便出动一般的警力前往现场。当时尹月是跟着林海峰去的，所以她自然也在现场看到了一脸狰狞倒在地上的女人和拿着女士提包的男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但不是最后一次。
恐惧与兴奋在脑海中交织，她甚至在那一瞬间听到了现实中不存在的声音。
几秒钟后，尹月捂住嘴硬生生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水。
恐惧战胜了兴奋，尹月再次肯定自己害怕尸体这个事实。
那个五官拧在一起的女人成了她一周梦境的常客。
尹月不敢再去回忆，也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处地。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前辈能尽快抓住真凶破案，这样她就能尽快从那个噩梦摆脱出来。
然而林海峰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风驰电掣地破案，反倒在审问嫌疑人上狠狠摔了一个跟头。透过镜子，尹月目睹了自己敬仰的前辈像一个愣头青似的被人牵着鼻子走，由主动变成被动，从一个审问者变成被审问者，气势上也渐渐被对方压制。
她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她能从他们的神情来判断形势。
大概前辈很久没有接手这样的大案了，有些紧张也能理解。尹月自我安慰，可不安仍然笼罩着内心。她心急如焚，但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个实习的警察，没什么权利私自调查。
尹月的焦急等待并没有得到好的反馈。她看到镜子对面的男青年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她，目光正好与她对上。
青年的左眼细长又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又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般让人无法看穿。他沉默了一会，便张开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
尹月目不眨眼地看着他做出的口型。直觉告诉尹月她最好这样做。
虽然很莫名其妙。
嘴巴微微张开，舌头伸出一小许与上下牙缝相碰。
“你……”尹月轻声念出。
嘴巴张得比之前要大，持续时间更长。
“身……”
上下嘴唇间距更大，且嘴型呈圆形。
“后……”
尹月瞳孔急缩。她迅速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堵年久失修的墙壁。
再回头，只见青年仍正对着林海峰，脸上笑容依旧。
那时的她根本没多想为什么青年会知道有人会在审讯室外观察着他们，还说出如此奇怪的话。尹月视力很好，也懂一点唇语。她自认为没有读错青年的话，可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理解错了。
他也许只是无聊才这样做，或者尹月自己眼花了没看懂他的口型……
她的内心深处，是真的希望自己理解错了。
陷入无限矛盾循环的尹月原地站了一分钟，便转身离去。
而从那以后，她的梦中就时常出现一条幽深的走廊，她不停的走，身后也有人不停的走。
“嗒嗒嗒——”
“她们”的脚步声逐渐重叠在一起。
天花板上，悬着一只昏黄的灯，一闪一烁。
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身后只有一堵遍布裂痕的墙。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