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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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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不错。
他缩在家门口的黄花梨木摇椅上,身上裹着莫名很有东北味儿的绿地红花厚被子,眯着眼睛看着门前的那条土路。有杂草已经长出很长的草茎了,不知被路过的谁踩了一脚,看着和一坨泥块没什么两样。
昨天大约是个雨天,路上的脚印里还有没被太阳晒干的雨水。
脚印的主人是谁?
快被难得一见的艳阳天晒干的他打了个哈欠,思维有些迟钝,骨头仿佛都被晒化了,软成一滩。
太温暖了,他有点儿困。
天气很好。
面前是一条布满脚印的土路,身后是一栋土楼,他刚睁眼的时候被自己身上充满了乡土气息的碎花被子吓了一大跳,心说汪汪叫他们怎么变得这么恶趣味了?
等看见自己皮肤松弛色斑明显的手,才恍惚间想起来他已经不用操心什么汪家喵家,正待在……待在?
他想站起来,骨头却软绵绵的,于是他回头看向屋子里,喊了一声:“……在?”
他的嗓子本来就不好,又因为睡多了有些干哑,发出的声音实在不大好听,又很微弱。
屋子里没有人,他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慌张。
可是很快他就又安下心,毕竟他一个老头子,不会被单独扔在这里的。
他又蜷缩在椅子里,这椅子质量不错,配上碎花被子倒是很舒服。
无所事事,他盯着门前的土路打量,不久前应该是下过雨,脚印的形状还很清晰。他眼尖地发现了一棵刚冒头的小草,从一个脚印里长出来,浑身灰扑扑的,好像一直泡在泥里。
他盯着那个脚印看了很久,似乎想把它看出花来。
人呢。
隐隐约约有剁菜板的声音传来,大约是隔壁的人家正在做午饭。
他迟钝地感觉到自己的胃袋似乎也发出了抗议,不由又看着那条土路的尽头。
……应该是去买菜了吧?
他有点儿犹豫地想。
刚刚做饭的不是隔壁,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家里的保姆。
保姆用一台轮椅把他推进了屋子,尽管他更喜欢暖洋洋的阳光。一进到房子里,没有阳光的庇护,那股子湿气就从四面八方挤进他的骨头缝。
倒是不软绵绵了。他忧郁地想,就是过于沉重,像挂了几个铅球。
保姆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也可能是他忘了把内心os说出口?
饭菜已经上桌,是熬得稀烂的小米粥和骨头汤。他吃了两口,突觉鼻子一酸,滴滴答答有液体滴落在胸口——当然不是眼泪,红艳艳的一片,明显是鼻血。
虚不受补吗……
他觉得自己更忧郁了,心情低落,也不理见怪不怪有条不紊给他擦脸的保姆。
他是不是要死了?
那还擦什么脸,他别过头,任暗红的血渍弄得他一身狼狈,这可是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本来都瘦得干巴巴的,烧成灰都没多重,到时候把这染血的衣服一起烧了还能多留下一点痕迹。
保姆可不管他伤春悲秋已经想到身后事,强硬地把他脸抹干净了,然后取了点儿冰块来敷。
饭刚吃了两口,不得不放进电饭锅保温。
他只感觉自己又饿又虚,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然后保姆给他拿来了一副眼镜,原来是老花眼模糊了他的世界。
有了眼镜的他等磨磨蹭蹭鼻血几流后吃完饭,已经是傍晚了。他又搬回了门边,盯着色块明显了很多的土路上那片半翘的草叶出神。
天空已经透出点橙红色,保姆接到一个电话,打给他的。对面也是个老头子,但中气比他足很多。
他猜对方至少能安安分分吃完整顿饭,不用流鼻血。
托这个自称解雨臣的老头的福,他知道了自己叫吴邪——别怪他不记得,谁会没事想自己叫什么啊。
叫解雨臣的老头子唠唠叨叨说自己答应今天给他打电话的,但吴邪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用脑过度会困的。
于是他真的在解雨臣的唠叨声中睡着了。
吴邪再醒时已经是半夜,他迷迷糊糊的想出门,结果刚动了一下床头灯就亮了。
“怎么了?”一个大概是很熟悉的声音问。
“没事。”吴邪嘟囔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今天你去哪儿了?”
“镇里,雨仔参没有了。”
“我要死了。”
“不会。”
“下次出门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一直找你呢。怪蠢的。”
“说过了。”
“……”
“……下次定时给你打电话。”
“你记性不好,可别忘了。”
“……不会,睡吧。”
“嗯。”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