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流年芳华度》涓涓请泉

5、第5章 再见聚离

　　一场婚宴宾主尽欢，冉蔚华和其他新娘团的伴娘替新娘挡酒，出了会场，酒后劲头上涌，头开始昏沉沉的，方域丞见她实在难受，在车上拿了瓶矿泉水给她，随后关掉车里冷气。

　　冉蔚华有些不自在，方域丞方才漫不经心说道别一个酒后不着意在家里瞎闹耍泼，冉伟华气他口不择言，偏他又若不在意地好心说送她回公寓，以自己和方域丞过去暗自较量的经验提醒，冉蔚华深谙请佛容易送佛难这个教训，可惜以她每次败下阵来的惨烈记忆来分析，这次仍然是她输。于是当方域丞这尊大佛降临到她所住的处所，领导视察一样观摩她屋里陈设时，冉蔚华是浑身整个神经脉络紧绷。

　　她所在的寓所是学校统一分配下来的，各个楼层住的大多是携家带户的小家庭，她申请独立套房一个人住，平时来做客的都是学校里的同事还有朋友，照应起来随意。而方域丞，比自己这个屋主还要熟络随性，一会儿检查厨房煤气厨具用度，转身又关心起卫生间水管排漏情况，像个管家主事。

　　冉蔚华头越发晕沉了，他才后知后觉般大发善心，解释道自己从来都比较随意，叫她千万别太客气，不用招待他的。
　　冉蔚华刮他一眼，随他的意思，留下要去洗澡你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这么一句，便从房里拿了衣服进卫生间。

　　方域丞睨一眼冉伟华刚才转身的方向，到饮水机处倒了杯水，才想起婚宴回赠的礼饼落在车上忘了拿上来，他拿过茶几上的钥匙轻轻掩上门，到楼下的停车场。
　　辗转回到车上，想到不久前冉蔚华问过自己是否有吸烟的习惯，方域丞下意识摸索口袋，他不吸烟，见过不少人烦闷郁卒时以吞云吐雾释解，他没有过多特别的嗜好，心情不好的当口也只是埋头进工作上，而现在他疲乏无力靠在车座上，看了看手里的表，拨回先前的一个未接来电。

　　“方总可算是忙里偷闲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下属。”那边打腔嗤道。
　　方域丞也不理会那一头口舌之快，只问：“什么事？”
　　那边咳了一声才直言：“只是担心您乐不思蜀，顺便向您请示您何时能归航，公司里那几个项目投资还得您亲笔签字。”
　　方域丞揉拧着眉心，失笑说：“谢铭帆，您这个字有点过了啊，再且，一早把公司的大小事项交由你权责处理，你可是拍着心口打了保证的。”
　　“哎呦，”电话另一端哀嚎道，“说你不是故意折煞我真没人相信，你要赞助母校建设那是一句话的事情，你倒是把自己也栽了进去。”
　　许是感知到老板兼好友的默然，那头的谢铭帆也敛了玩笑模样，认真道：“你从来都未雨绸缪，偶尔松弛几天公司也不会垮，你就放手做你想做的吧。”
　　方域丞哭笑不得，告诉他也是说给自己听：“公司里的事情你多照应，你把文件发到我邮箱，我顾及好这边就回去。”

　　方域丞待平复心里那一阵凌散愁绪，想着冉伟华该洗好澡出来了，现在拿东西上去，也好跟她道过晚安再离开。

　　冉蔚华一直留心外面的动静，听到熟悉的一声关门响动，她心下一松，同时又奇怪地有些怅然，短暂的聚首后终究不过是分离。
　　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没有留意到门再次被打开的声响，她一转身便见本以为早已离开的方域丞去而复返，垂首而立，修长身影隐去客厅里明亮的灯光。
　　冉蔚华反而木木地呆立在原地，定定看他。见方域丞凝眸望着，眼神幽深墨黑，她刚沐浴出来，脸上还泛映着淡淡的红晕。方域丞的眸光从她脸上越下拉注视，目光移到某处时只眸色一转，灵便地偏转脸不再看她，只轻声道：“东西落车上了，刚拿上来。”说完却若有似无咳了一声，脸上还染有一丝可疑的红潮。

　　冉蔚华如梦觉醒，哦地回以音节词话，说自己要先去吹干头发便进去房里找吹风机。一进房间心虚地关上门，让雷劈中她吧，适才方域丞脸色有异分明是在看了她面前那里才出现的，她全身上下不无不妥，只惟一个地方成了问题的关键，那便是她没有洗澡后穿文胸的习惯，刚刚她就那样立在他面前，虽说隔着衣服看不出什么，可前面那两粒尖圆傲挺的存在却格外清晰了，冉伟华真是要埋头撞墙，涨红着脸，无处补救又无从发作撒泼。只好宽慰自己也许方域丞并没有注意自己，一次丢脸是年少无所忌讳，第二次那就是掉以轻心，更另当别论他的看法了。

　　要说方域丞是冉蔚华所走过的路途中的为数不多见证过她青葱年华，目睹她狼狈尴尬模样的这么一个人，这话还真没错。
　　那时冉蔚华所读的一中学校是城里的百年名校，师资力量浑厚，学生勤奋竞争，不论毕业班还是初升学的年级，课程都是排满，有时周六会安排留校自习，每个月只放假几天，所幸学校对面开有超市，傍晚通放门禁后可以出去买一些急需品，学习生涯也不算太苛求苦闷。
　　那样人人紧迫学习，争分夺秒的时间里，冉蔚华对于自己总是不规律的生理期到医院咨询过几次，对方告知延后或提早三两天问题不大，叮嘱平时饮食多加注意，特殊的那几天尤是。冉蔚华心下也舒坦下来，当一次月事提前而至时，那方面的用品也没有准备够全，傍晚放了学便到对面超市。

　　也是她倒霉，已经选好自己要的转身欲往收银台去付账时却被推销导购的年轻女人截获住，柔声细气向她推售某种牌子好用，还细数哪种质地不同的用量，更是拿出货架上现成的告诉她网棉之间的差异。狭小的货架间隙，导购女人堵在出口，冉蔚华进退不得，只好提醒她自己已经选好不会再买其他的牌子的了的，那个女人露出失望之色，又不免想要争取业绩，刚要解释她手上的牌子用度时忽见本来冰然的女孩倏地变了脸色，女人不禁生出退意。

　　冉蔚华彼时在心里叫苦，窘迫不迭，她所在的货架前方是摆放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生活用品，方域丞正站在架子前挑选，许是有异于她们这边的拉扯声响，侧脸看了过来。
　　冉蔚华在告知对方自己已选好用品要离开的霎那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方域丞，见他淡淡瞥了一记她手里捏着的东西和她边上那个女人，便极冷然地转过脸不再看她们那边。倒是听到他身旁不知情的同伴出声叫他。冉蔚华若无其事去付款，心里总也有些不耐，像是被窥觎到秘密后恼羞成怒，又找不到出处发作。

　　只是后来发现那原来还不是最差的境遇。
　　那次放假回家意外见到方域丞也搭乘同一班客车回去，往常都是有别人接送的，车上没有了座位，他搭着扶手，身影高挑，稍曲起腰，神色淡然。冉蔚华看他一眼便重新找回焦点跟邻座的好友继续未完的话题。后来半路有几位老人上了车，冉蔚华和好友让了座位，抓着扶手站在过道上。期间方域丞瞥了她们几眼，便冷然转开目光看着窗外。
　　陆续有人下车，冉蔚华因要为准备元旦晚会表演节目的事情要到好友家里一起试装，和好友下了车，不多时车子重新启动驶开，安静的空间里忽然传出老人讶然一声：“呀，谁的东西忘了拿啦？”
　　冉蔚华在好友家里试装时才后知后觉少了几样衣物，她找遍带来的袋子也没有寻到要找的，好友不禁也发愣了，回想起应该是后来为老人让座漏掉的。问冉蔚华到底不见了什么，冉蔚华盯着天花板木然答：“内衣裤。”

　　冉蔚华那天回家见一个邻家小女孩在门前踌躇不安，看到她小女孩才展露笑容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冉蔚华瞅着那个熟悉的袋子包装脑袋不觉发懵，问女孩谁叫她送来的，小女孩嘻嘻地笑，告诉她是傅家那个外甥给了酬劳，说自己只是替方域丞跑路的。
　　冉蔚华瞬时无言。

　　少女时候的涩然和懵懂稚嫩，却被同一个人撞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一条河流，冉蔚华不下几番栽倒在方域丞手里，尽管无意，却都不尽如人意。

　　冉蔚华重新整顿好自己出来客厅，见方域丞安静坐在沙发上，垂手安于膝上，默然不知思忖着什么。他侧过脸回望她，面容平静。
　　他起身，睨着她的眼睛说早点休息，先回去了，冉蔚华回了一声好，方域丞转身后，她突然推翻先前的顾虑，抓起桌上的钥匙在他后面温声说我送你下去。
　　方域丞看着她的目光是少见的柔和深邃，他缓缓扬起嘴角，故意掀起气氛，“回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一定要陪你再走一段，那就难分难舍了。”瞥见冉蔚华投来万年不变瞪他的眼神，方域丞忽然心情大好，刚才黯然的失神了然无存，语气也轻松明朗，对她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