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水南》砰砰博士

1、课考1

　　“今天的史课我们来讲讲北离的历史，北离和我们南离本是一家，却在几百年前分崩离析。追根究底还是因为百年前那位“耀德高祖”。高祖主张“女子参与科举，考取功名，入政事堂......”
　　讲史课的夫子是个老古董，讲课的时间长，语调又沉得总让人昏昏欲睡，这就罢了，人家还不允许在课堂上搞任何小动作，别说你讲话了，就是咳嗽也得小着声了咳。
　　可偏偏李新不怕她，又仗着自己坐最后一排，一开课就把小脑袋使劲往前头伸，“哎哎，小原，你怎么才来，上次那把弓你还放着嘛？”
　　小姑娘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脸上写满了渴望。她太想要那把弓了！为此她向娘亲前后要了几次钱不说，还把自己喜欢的簪花给卖了，这才凑够了钱。今早她兴致冲冲地跑来上学，没想到原季予直到上课了才出现，可把她等的着急的。
　　“嘘！”原季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看了眼老师，见她没瞧见才压低着声音答道：“在呢在呢，那把弓太贵了一直没人来买，可娘亲却不让降价呢。”
　　李新听了立马兴奋了，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音量：“太好了那我下课马上去你那拿！”
　　“李新！”
　　“到！我错了，下次不在课上说话了！”李新乖乖地站了起来，脑袋稍微低着，大眼睛转啊转啊的就有了几滴眼泪，表明看上去认错的态度是十足了，心里却喜滋滋地想着拿到了弓以后就去武场和顾其其比试比试，这把弓的弦距比较适合她，重量也合适，李新实在是很满意。
　　夫子看她诚意这么足，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只罚了抄写，但又不禁说教几句：“李新你武课学的好，以后确实可以当武官，但也不可小觑这史课，至少，十天后的课考你得过了。”
　　课考！这两个字就像给李新浇了盆冷水，脸都拉下来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史课、乐理课还有国文课，她一个，都过不了啊。
　　当然李新的这点小烦恼很快就消失了，尤其是当她摸着到手的弓时，更是恨不得逢人就给她们看一眼。乐着乐着就走到了武场，顾其其果然还在武场，只可惜在陪老师练剑，也没空搭理她。李新本在兴头上，硬生生被堵了回去，那是一个难受，又不想就这样白来一趟，只能撇着嘴一个人进了弓箭场。此时正是正午，多数人都在家中休息。除了在这场地打着零碎活领钱的，竟没有一个人。
　　李新练了几十组，突然有点无聊，李新是个爱热闹的，最不喜欢一个人呆着了，便喊不远处的男童：“哎，你，对就是你，快过来。”
　　那男童皱起眉头，却也知道来这馆的人非富即贵，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李新身前。
　　李新笑嘻嘻地看着男童问道：“你会射箭么？”
　　男童又皱起眉头，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新。这女孩怎么会问这种话，他一个男子，怎么可能会射箭？来这武场帮忙拾掇，抛头露面的，已经是极限了，骑射之课，若是男子身，必定是朝中权贵之子才有机会习得。
　　当然男童还是恭敬道：“这位小姐，南康并不会射箭。”
　　“你叫南康啊，果然是男孩的名字啊，”李新丝毫没有注意到南康略微不快的表情，大大咧咧道，“那你会什么，投壶会么？”
　　“不会。”
　　“啊......”李新瘪了瘪嘴，“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等了一会南康也没有回话，李新奇怪地看向他，发现南康正瞪视着她，只是看到李新看过去马上移开了视线，冷声说道：“这位小姐，南康确实什么都不会，小姐大可去找别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知小姐可否放南康走了。”
　　“你！”李新有些不爽他的态度，当即想要发作。可转念一想，确实是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怪不了娘亲和爹总是说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这样一想李新马上就转了态度，好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只是，只是太失望了嘛....这里的同龄人看起来只有你诶，你几岁啊，我今年9岁，你呢你呢。”
　　面对李新突如其来的热情，南康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但是南康很清楚，对于这种出身富贵的人，就算对自己是带着善意的，可如果和他们搅在一起，下场自不用说。正因为如此，南康不能得罪她，也不愿去攀交情。他微微低下头，略显谦卑道：“南康今日真的还有事要忙，不若等下次见面再好好陪小姐聊天，小姐你看可好？”
　　这虽是敷衍的话，奈何南康柔声讲来，李新听得还真是有几分舒服，只能连道：“啊，好吧你走吧走吧，哎......”
　　李新心里想着这倒是个有趣的人儿，态度冷淡却又挑不出错，比那些男孩子爽利多了。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李新又把弄起自己的弓箭，但是毕竟小孩子心性，一个人实在是待不住，没过多久就准备离开，她的小书童此时应该在武场门口等她呢。
　　李新的母亲是南离的礼部尚书，但是李新是一点都不知礼，每天出了尚书府，就打发走本应随身跟着的小书童让他自己去玩，小书童哪敢真的去玩，整天唯恐李新闹出什么事，所以每天都会看着大概时间在讲学的地方或是武场等待。
　　只是小书童今天注定是要多等上一会了。
　　李新走到长廊里时，隐隐约约听到了骂声。这本来很正常，蔡师父的脾气太冲了，芝麻小事也要训斥一番，换在平时李新是不会管的。
　　但鬼使神差的，李新朝那边多看了几眼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南康？
　　李新一笑，慢慢走了过去。
　　“你说不是你拿走的，那你倒是说说这几个蛐蛐盒怎么开了！啊？！让你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么？......别人，别人动的，谁动的？！你眼睛呢，眼睛没看到么，啊？”说话的女子名叫蔡复英，曾是太学骑射课的讲师，后来受了点伤便不再教学，被请到武学馆来管事，虽然快五十岁，骂声那是中气十足的，听了以后没犯错的都会开始慌。
　　南康小声地说：“刚刚有人......”许是知道不管说什么也只是会被说成狡辩，南康便停住了话，说，“不如我现在再去妙物坊取几盒蛐蛐来......”
　　“好，我便给你半个时......”
　　“蔡师父，发生什么事了？”李新笑眯眯地走到两人中间，拉住了女子的手，两人看起来甚是熟络。
　　“诶哟，你又来武场了啊。”蔡复英拍了拍李新的手，看起来就是个慈祥的长辈，瞥了眼南康答道，“也没什么事，提了扫兴，倒是你，课考考完以后你可以天天来，可现在还是应该专心复习吧，不然到时候你娘又得打你了。”
　　李新见她越说越兴奋，连忙喊停：“哎呀好了蔡师父~我会好好复习的...恩...蔡师父您说说他到底犯什么事了吧。”
　　“哟，丫头你还关心这事呢，他呀，我让他把这些蛐蛐送到东边那屋去，总共才五十盒，没成想眨眼就少了五盒，还好我路过看到了，不然还得明天客人来了才发现。”蔡复英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摆摆手准备打发南康，“不是说要去么，快去呀。”
　　李新暗暗咋舌，明天来的客人肯定很重要，居然让蔡师父这么重视，也不知道是谁。眼看南康转身便要离开，李新忙道：“呀，你先别走！蔡师父啊，他刚刚和我在一起，是我不懂事，没看到他要送东西过去偏要叫他陪我玩，您就别怪他了，明天一早我让府里的人送五盒，啊不十盒蛐蛐来。”
　　“李小姐不必破费了，我去一趟就成。”南康出声阻止。
　　蔡复英忙横了他一眼，说：“既然丫头你发话了，自然没事了，南单，李小姐这是看重你，别不知好歹的。你今天也不用忙了，陪着李小姐吧。”
　　“南单？”
　　李新看了眼低着头的“南康”，勾起嘴角，问蔡复英：“蔡师父，你们这，可有一个叫南康的？”
　　“南康？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蔡师父，您肯定还有事要忙吧，快去吧。”李新笑盈盈地目送蔡复英远去，这才转头看向南单。
　　南单仍然低着头，没任何动静。
　　“南单你说，我是眼睛不好使看岔了人，还是耳朵不好使，听错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