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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惊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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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回暖,春雷始鸣,雨声淅淅沥沥,惊醒蛰伏于地底下冬眠的动物。
嘉禾在一旁收拾行李的同时,嘉禾爸在不停地往她的行李塞各种零食,包括酸菜以及臭豆腐。闹得闺女像是出远门,一去不回一般,嘉禾笑话他。
嘉禾爸吹胡子瞪眼,“刚过完年,不准说不吉利的话。”说完又把在年初三从古镇带回来的特产一个劲儿朝她的行李箱里塞。满满一行李箱的食物,她的衣服倒是没见着几件。
“这里离着火车站还有些距离,等会儿让程简送你过去,帮下忙。”嘉禾爸满意地瞧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下雨的天气,虽说温度稍微回暖,还是有避免不了的寒意。嘉禾一直觉得家乡的冬天不似别处,冷得真切,冷的踏实。就连这淅淅沥沥的雨中,都透露出无尽的冷清。
这一行回来得太久,她看向窗外那熟悉的街景,竟然有些不舍。
嘉禾感叹地冒出一句:“明年的话,也回来好了。”
正在开车的程简眸光在她的身上停了停,随后掠了过去。
好像每一次的归来与离开,都是程简陪着她,拿着行李箱,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年少的时候是这样,现在长成大人了,仍旧没有改。
特别是初中每个学期上学去报道那会儿,他总是会很主动地帮她提着东西,不疾不徐地走在后面。大热的天气,太阳照到皮肤上不一会儿就火辣辣地疼。而他两手提着东西,衣服和鬓角都汗湿了,也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将她和行李送到宿舍,确保她进了宿舍后,才慢慢地往男生宿舍走,边走边拉扯着T恤,试图带来一丝凉爽。
嘉禾那时候觉得自己还有点儿良心,竟然在将行李被子铺好后,冲到楼下的小商铺,买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给程简送去,本想着是亲自将矿泉水送给程简,哪知道程简在回寝室后倒头就睡着了,任凭她在男生宿舍楼叫唤了半天,不见他的人影出来,反倒是有些围观好事的同学,凑在二楼的栏杆上,大喊:“哟,嘉禾来了,给你家程简送水呢,总算尽到作为女朋友的职责了,你们说是不是。”
满是哄笑,气得嘉禾涨红了脸,一瓶子矿泉水就朝着人家脸上砸,她技术还挺好,正中那人面门,似乎是砸他的鼻子上去了,那人鼻孔上鲜艳的两管子鼻血顺势而出,淌得欢快至极。
那人只不过是开开玩笑,却招来这样的祸事,翻了脸,恶狠狠地盯着嘉禾,“我开玩笑呢,你就这样对我?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有程简罩着你,你就嚣张。你等着啊。”
放完狠话,那人才仰头捂着鼻子,匆匆忙忙地跑进宿舍去了,样子有些狼狈,让周围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又哄笑了一回。
她是等着在,真等着,结果等了一星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反倒是那人见到她了就跑,比躲避瘟疫还跑得厉害,惶恐至极。
有天在吃饭的路上碰上了,他又想跑,嘉禾一把上前捉住他的衣领子,十分疑惑地不解地问:“你老跑什么,不是要我等着吗,怎么不见你来。”
那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猛地扯过衣服,口气相当恶劣,“嘉禾,你有种。知道今天程简不在所以才来找我的吧,你又想干什么,又想像上次那样,让程简打牌赢光了我的钱、教训我一顿后,然后还告状给我妈,让我妈把我教训一顿?”
想起程简看似是好心好意地约他打牌,尤其是刚开始还特意留几手,一直输,他就没多在意,想着原来牌技也就这样,哪知道程简是存心,以至于在后来的几局里,被虐得胸口直抽抽地疼,输光了身上包括这个月在内的零花钱。最后程简还用清淡略带嫌恶的声音警告他:“要是下次找嘉禾麻烦,我们还是来单挑,我尽量手下留情。”那种明明平和到不能再平的语气,被他说出来却是如此的有气势和威压,吓得他慌不择路地就跑了,然后一不小心掉进了臭水沟里。至于告状那事,是他自己编的,反正都推到程简身上就行。
嘉禾松开他,目光看向他,一片了然于胸的模样,她笑,“你和程简打牌了?”简直就是自作虐,把自己往死里虐,活该。
那人不说话,脸上尽是委屈心疼的表情。他的零花钱,就这么没了!
“嘉禾,你真是讨厌,就仗着程简护着你。你一点儿都没用。”
嘉禾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她让程简去找他麻烦的,白了他一眼,她便走了,留下那个同学孤零零地在黄昏底下悔恨:以后再也不要和程简打牌了。
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等她回家后才知晓程简今天没来上学的原因,在家里圈着在呢。嘉禾奇怪,程简从来就不是迟到旷课的人,难怪都没请假就消失了。她哼着小曲跑去找他,结果瞧见一个熊猫。两个眼睛的旁边淤青得太厉害了,都紫得发黑。
嘉禾惊呆,张大了嘴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嘉禾:“啊,不是,程简,你怎么变成熊猫了……”
程简轻瞥她一眼,“磕的。”
嘉禾摆出一副坑谁呢的表情,继续发问,可他就是不回。她只得作罢,大概地问了问伤得重不重,程简摇头。
会成这个样子,着实是个意外。本想着只是轻轻地教训教训那个欺负嘉禾的人,哪里知道后续还会有那人的哥,一帮地痞找到了他,将他围在巷子里,反过来将他小小地敲诈教训了一顿,最后还给他留下了两只熊猫眼。
幸好伤得不重,只是晚上睡觉可能要难受些了,后背上的淤青疼得厉害,碰不得 。
见她走了出去,程简将紧绷着的脊背松懈,伸手去掀后背的衣服,预备去看看伤势,刚掀开衣服的一角,嘉禾就折返了回来,手里拿着好几个鸡蛋,滑溜溜的还冒着热气。
她走到他面前,坐下,严肃地解释:“熊猫眼虽然显得眼睛大,可是一点也不适合你。”说完,拿起鸡蛋,动作轻缓柔和在他眼眸周边打着圈。
她靠得那样近,程简一抬眸就可以看见她光滑的脸以及脸上细微的绒毛、浅褐色的眼珠,小小的耳垂。
嘉禾注意到他在看她,随口就说:“好看吗?”
他无声地回答:好看,不论怎样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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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自己进去就行。”嘉禾转身去接他手中的行李,试了试,没扯动。再尝试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疑惑地看向他,他的视线却早已全神贯注地放在她身上。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嘉禾头微微歪斜,便错开了来。头发也随之散落下来,她抬手去整理整理头发,却在一晃眼间,被人用力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好闻的淡淡的中药味充斥在鼻尖,她僵硬着身体。程简本来就比她高出许多,此时此刻又是将她拥在怀中,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那处,肌肤与肌肤的触感瞬间让她的整个脑袋轰地一下炸掉了,脸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烧,耳垂那一处早就红得滴血。
她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连话都说不完整,刚想说一句话,近在咫尺的声音传来:“不想你离开。”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用低沉婉转的声音说出来。不知怎地,竟然染上了一丝丝/诱惑,将她的心挠得有点痒,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忽然就想起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意味着春雷响,万物生长,惊醒一切在沉睡着的东西。
嘉禾犹豫着抬起手,在聚散离合的场所,在人来人往的身形中,回拥他。
程简身躯一震,抬起头,眼眸中的平和已被打破,带着些许惊讶。
嘉禾趁此,赶紧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就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往检票口跑。
程简不禁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浅浅地笑。
他打电话给烨风,“烨风,把在江夏市的见面会活动接下来,露个面。”
正在打游戏的烨风不明所以,接什么活动。咔嚓,游戏断了。他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江夏市的见面会?你肯去,骗我呢。除非是嘉禾在那儿……,等会儿,不会吧?真要接?”
程简直接掐断了电话,开车,回家。
所有的都安顿好了,嘉禾坐在车厢里,捂着脸给自己降温,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刚才的那句话。可是不让想的反而偏偏去想,压根儿就控制不住。
仔细想了想,重放了无数遍,她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儿问题,他说那句话说得时候好像是带了点引诱的味道吧,要不然那么低沉悦耳的声音怎么就一下子变得……。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道理,程简刚才用声音诱惑她了,然后她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