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吧魔王大人]游戏吧，堕元帅大人！》关东血

4、第三章

　　路西菲尔对时间的概念比较淡薄，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人类有时会花上几个小时胡思乱想，并不觉得浪费了很多时间，因为他们有几十年可以活。但对于寿命只有几天的飞虫，别说几个小时了，就连几分钟都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反过来说，对于已经在天界和魔界分别度过了数千年的路西菲尔，漫无目的地消耗几个月也不值一提。
　　所以，在他被奥尔巴告知，自己已经在这栋房子中度过了超过一年时间时，也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想。非要说的话，翅膀的确因为很久没能完全展开而有些发痒，但要说飞行能力减退，那绝对不可能。
　　他也懒得追究这一年多里，究竟有多长时间用来击败魔王，多长时间用来让奥尔巴编造谎言和稳定局势、以及调查勇者他们的去向。总之，奥尔巴这次来找他时，已经带来了去往那个异世界所需的情报，这就够了。
　　只带着必要的备品，狼狈为奸的大神官和堕天使，先后走进了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门。

　　“呜哇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踏出传送门，路西菲尔就一脚踏空，急忙把力量集中到挥动翅膀上，才没有在地上摔个嘴啃泥。后方也传来了奥尔巴的惊呼声，看来是遭遇了同样的状况，大概因为两个人都有浮空能力，所以才没有特意确认目标地点的高度吧？路西菲尔扭头看到奥尔巴也手忙脚乱地降落下来，便再次拍了拍翅膀，试图寻找违和感的来源。
　　……魔力没有补充回来。
　　尽管翅膀长在自己身上，但路西菲尔想要比较自如的飞行，也是需要消耗魔力的。好在消耗的量比起战斗少得多，如果是在安特·伊苏拉，基本上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回复，像体力一样。可是，这个异世界似乎没有把刚刚消耗的那点魔力还给自己的意思。
　　不光是这样，像路西菲尔这种空战的行家，身体已经习惯了随时做好起飞的准备，若是在有魔力的环境下，基本上是不会像刚才那样失态的。想要浮空，就必须有意识地使用体内贮存的魔力，而且用掉了就没法恢复？别开玩笑了，这样要怎么撑下去！
　　路西菲尔有点生气地看向大神官：“喂奥尔巴！这地方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空气中没有魔力的世界！”“不，就算你问我也……”奥尔巴也是一脸仓皇，对着空气握了握拳，“而且不光是魔力，连圣法气好像也没有……不过你先放心，我的圣法气还足够我们打开GATE回去，只要你先把任务完成就好。”
　　“……真是来了个麻烦的地方……”路西菲尔嘟哝着，也确认起魔力的储量。还好，因为来这里时准备万全，战斗个几次也问题不大。根据奥尔巴的形容，魔王和勇者在逃到这世界时都消耗剧烈，如果同样无法补充魔力和圣法气，处于劣势的只会是来得更早的人。这样的情况下，问题能越快解决越好。
　　确认这些之后，路西菲尔听到了奥尔巴啧啧惊叹的声音。这也难怪，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和安特·伊苏拉完全不同。两人站立的地方是一间房屋的内部，面积大致相当于教会士兵的集体宿舍，近处十分安静，听不到人声；透过形状规整的窗户能够看到月亮，但应该是夜色的东西却比安特·伊苏拉明亮许多，导致连星星却很难看到。与之相对，稍远一点的地方，群星仿佛被搬移到了地面和半空，数不清的发光体布满了视野，比起蜡烛摇曳不定的光芒更加稳定，颜色也丰富了许多。近一些的下方，黑色地面上奔跑着的不是马车，而是另外一些反射着光线的金属物体。路西菲尔仔细看了看，在它们的旁边似乎还行走着一些生物，全部没有翅膀或角，像是人类的样子。
　　“那……你知道魔王和勇者在哪里吗？”决定不去追究这个世界的细节，路西菲尔把任务相关的问题抛给奥尔巴。“啊？……哦，根据调查，应该就在这方圆几十公里内……但更加具体的就不知道了，毕竟是距离遥远的异世界。”奥尔巴因路西菲尔的呼唤回过神，急忙给出了一个不清不楚的答案。
　　“几十公里啊，啧。”路西菲尔皱起了眉头，“如果用飞的，再加上魔力和圣法气的感应，半天应该就能找出来。可是若他们失去了力量，这么胡乱找也只是白费功夫，何况魔力不能随便浪费。”
　　“没有办法，在找到他们之前，只能先保持低调。而且魔王和勇者都在这个范围内，彼此之间碰面的概率也不低，一旦他们相遇并开战，魔力和圣法气的所在位置就很容易锁定了。”奥尔巴已经将自己的野心隐瞒了大半生，也并不急于一时，“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获得这个世界的知识，去找一个本地的居民来催眠询问吧。”
　　“真麻烦。”路西菲尔嘀咕了一声，向这个房间的门走了过去，想要拉开它。岂料门纹丝不动，路西菲尔又试着扳动门把手，门也没有要动的意思，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一般。既然这个世界没有魔力和圣法气，应当不是被封印住的，只要使用蛮力就能打开。但路西菲尔不想为这种事情耗费力气，于是转而打开了窗户，向外望去。
　　这个窗户距离地面大概有六七米，上面似乎还有其他设施，若在安特·伊苏拉算是比较高的建筑了。旁边的窗户也从内部用物理手段上了锁，路西菲尔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消耗一点魔力飞下去的时候，两人突然听到了从建筑内部传来的低声啜泣。
　　路西菲尔向窗外探出半个身体，循声望去。透过半脏不脏的走廊窗户，他大致看到一个年少的人类女性的身影走上了走廊另一侧的楼梯，一边用没有握着扶手的手背擦着眼睛，一边哭哭啼啼地向这边走来。
　　对多愁善感的花季少女来说，值得哭泣的事情可能有很多，但路西菲尔却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经由概念理解，他从少女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概弄清楚，她刚刚被花心的男友甩掉，心中充满绝望——这种事并不罕见，但它和正在涌入自己身体的一丝魔力有什么关系吗？
　　心中涌起一种猜想，路西菲尔置奥尔巴不顾，从窗口一跃而出，从建筑外围的上方空间悄悄飞近了少女。在少女即将经过的窗户前，他大张翅膀，摆出一副吓人的表情，等待着少女走近。少女走着走着，突然察觉到月光暗了下来，含着泪水看向窗户，然后便瞪大了眼睛，嘴也合不上，喉咙中发出“啊啊”的破碎声音。
　　“对人生感到绝望者啊……吾来迎接你，和吾一同进入无悲无苦的神明世界吧……”路西菲尔故意压低声音，对少女低吼道。数秒的静默后，少女双腿一软，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没错，更多的魔力涌了进来。路西菲尔满意地打破了窗子，钻进走廊后又一个响指便把破碎的玻璃修复，这才看向他和奥尔巴之前进入的房间。门只是普通地被锁头锁住了，他毫不介意地用魔力撬开锁头，打开门，对感受到魔力的数次使用而目瞪口呆的奥尔巴说道：“我找到回复魔力的方法了。”

　　人类的恐惧、憎恨或绝望——这便是这个世界中，魔力的构成要素。对于恶魔而言，让人类恐惧的方法数不胜数，因此路西菲尔不必再担忧魔力的来源。他将昏迷的少女弄醒后又催眠，向她问出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报，然后干脆地抹去了她看到自己之后的记忆。
　　不过很可惜，少女知道的情报中，并不包括魔王和勇者的去向。而且即使路西菲尔的问题解决了，奥尔巴的圣法气却没有回复的手段，这也会构成行动的障碍。根据少女给出的情报，这个建筑已经废弃，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来，两人之前进入的房间也是因为发生过什么恐怖事件才被封锁，一般人都不会想接近。因此奥尔巴提议，可以将这个房间作为两人之后的据点。
　　另外，这个世界似乎也常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出没，如果不是恰好碰到了夜晚的恐怖事件发生地，路西菲尔恐怕很难仅靠亮亮翅膀就能吓唬人。察觉到这点后，奥尔巴迅速拟定了两人之后的行动方针：白天隐瞒身份，四处搜集魔王和勇者的情报；路西菲尔需要魔力的时候，就在夜晚僻静处袭击比较弱的人类。至于生活用品，可以靠抢劫店铺来获得。
　　路西菲尔饶有兴致地听着大神官叙说计划。他是恶魔，做这种事自然无所谓，可这个大神官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居然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来。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君临了安特·伊苏拉，人类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呢？想想都觉得有趣。
　　于是，两人把被深度催眠的少女放回走廊，以免更多的动作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又随便找了些木条松松垮垮地摆些钉子上去，看上去还是封着的，实则一推就能把门打开。做好这些准备后，堕天使与大神官便轻松愉快地走下楼去，准备度过今晚的劫犯生活。

　　“虽然是无谓的话题，但你似乎对这个世界适应得格外良好。”在一片黑暗中摘下兜帽，奥尔巴将目光投向了废弃房间中唯一的光源——大约一个巴掌大，呈长方形的叫做“屏幕”的东西，正随着趴在地上的路西菲尔的手指动作而微微摇晃着。
　　不过路西菲尔正醉心于手中的内容，啪嗒啪嗒地按着屏幕周围的什么，过了一会才察觉到奥尔巴的存在，随意应答道：“啊什么，已经到换班时间了吗？稍等，我马上就能下一个存档点……啊！！！”
　　“怎、怎么了？！”奥尔巴被堕天使突然发出的悲鸣吓了一跳，“感受到魔力的反应了吗？”“……没有。我刚才死掉了。”不远处传来的是比平时还要怠惰、甚至可以说是消沉的声音。“……我是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是时候出发去寻找那两个人的踪迹了……”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路西菲尔格外烦躁地让屏幕上的光消失，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为了行动方便，他运用某种手段让翅膀消失不见，只在抢劫时才亮出来；身上也穿着普通的人类服装，是可以在白天混入人群探听情报的打扮。
　　前段时间，他们在抢劫中获得了足够的物资和魔力，因此这几天主要以地毯式搜索的方式，在方圆几十公里内搜寻不明外来人员。虽然至今为止都没有明显成果，但路西菲尔似乎在随便抢来的商品中找到了其他可以专注其中的东西，并不显得焦躁，这对奥尔巴而言算是好事；不过同时，因为某些他无法理解的原因，堕天使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路西菲尔今天预定调查的地方是某片住宅区，奥尔巴非常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再度叮嘱道：“即使发现了勇者或魔王，如果不能确保对其一击致命的话，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以免无法收场。只要知道他们的所在就是巨大的成果，之后刺杀的机会有的是。”
　　“是是是！烦死了！”路西菲尔大声应答和抱怨着，扭了扭长时间趴在硬质地面上的手臂，随意地推开了房门，“那我走啦！拜咯！”

　　清爽的夜空下，路西菲尔展开漆黑的翅膀，向目标住宅区飞去。黑翼能与夜色融为一体，因而路西菲尔可以在晚上自由飞翔，让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堕天真是件好事呢”这种话题，方才功亏一篑的游戏进度也显得不那么可惜了。
　　进入住宅区范围后，路西菲尔稍微降低了高度，准备对街道进行巡视。……话虽如此，已经过半夜了，即使是在这个夜生活丰富的地方，住宅区的街道上也没有几个人在。因此，大概两个街区外的对话声格外引人侧耳。
　　声音一男一女，听上去是在吵架，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啊啊好麻烦，为什么我要在别人休息的时间跑来干偷听情侣吵架这种无聊的事，赶快结束搜索回去打ＰＡＳＴＡ吧——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两人的对话间突然有个熟悉的音节掠过路西菲尔的耳朵。他立刻使用了增强听觉的魔法，聆听那对男女谈话的内容。

　　“放弃安特·伊苏拉吧。希望你能在这里寻找新的生活。”
　　“不可能。为了征服安特·伊苏拉，我一定会回去的。”

　　DOUBLE KILL。
　　躲在阴影中的堕天使，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