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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有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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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州府沦陷!州府内的一应官员,均被西羌人俘虏做人质。
这是大齐建国三百年以来最耻辱的一次战败,被人攻入腹地不说,还被西羌人夺下州府府城,要知道那可是一州之府啊!
这则消息传到齐都朝堂上,无论哪一派的人马都在痛骂府城的守军。
“要不是兵部治军无力,我们大齐哪会受蛮人如此羞辱?”
“吏部尚书大人有如此远见,为何不为朝堂多选拔一些文武人才,能成为国之栋梁?”
“武官拔选,那是你兵部的职责!”
“兵部尚书都不在了,我一个小小的侍郎能有什么办法?”
朝堂上,户部尚书看着这些谩骂指责的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对,还好兵部尚书已经不在了,继位的人也还没选出来,否则,否则……这军饷的亏空一事,他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
冷不防,旁边却有人说道:“并州守军没能成功御敌,难道不是兵力不足,军资不够的缘故吗?”
户部尚书心下一惊,连忙否认:“此言差矣,如果是兵力不足的话,我却听说并州一座县城以区区百人,不仅抵御住了西羌人的攻城,还将西羌人尽数屠尽。难道他们不都是并州州府的军队吗?我户部可没有在俸饷上以作区别。”
提出问题的那人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追问。
右相看了争执不休的众人一眼,提出建议:“既然诸位大人无法决议,不如请奏陛下决断如何?”
“这……”
众人目目相觑,时至今日,很少有人不知道目前深宫内的那一位只是一个替身了,甚至有部分人知道,正是因为凤亓梧在那座并州县城内,才会引来西羌人的攻击,也正因此,才能守下那一座城。可这,是看破不说破的事。
奇怪了,右相也不是不知情,怎么会提出如此荒唐的建议?
众人正疑惑,一名内侍双手高捧谕旨快步走进殿内。
“陛下谕旨到!”
听见内侍这声高唱,众人压下心中疑惑,纷纷跪地接旨。
内侍宣读的开场,只是简要略过,众人只竖起耳朵关心这道谕旨的要义。
“令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右相三人即日起,启程并州。”
“陛下已在并州等候,几位大人还请速速启程。”
好一会,鸦雀无声,内侍放下谕旨,又催促了一遍。
“几位大人还不速速启程?”
右相领衔,令两位被点名的大臣也出列,深深鞠躬一拜。
“喏——!”
宣读谕旨的内侍没有再多留,假装没看见那些想要探究真相的眼神,脚步匆匆又离开了。只留下被点名的三人,被其他官僚团团围住。
“并州州府都已沦落,现在去并州岂不是自入虎口?”
有人不赞同。
“我们刚刚还在议论并州军事,这谕旨为何来得如此之快?明明现在宫内那位……”
有人表达出怀疑。
“哼,怎么三位大人的千金之躯,比陛下还要尊贵吗?”一道嘲讽的声音穿透议论纷纷的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宗室有名的纨绔子弟裕王世子正漫步尽心地翻弄着锦袍上的一朵锈金。
右相越过众人,走向裕王世子,伸手略施一礼。
“还请世子指教。”
“指教我可不敢。”裕王世子收回手站直道,“刚才谕旨不是已经提到了,陛下已经在并州等着几位了,几位大人还犹豫什么?”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将陛下已经不在宫中这件事,明晃晃地指出来。当然,谕旨虽然是这么写了,但是不少人都在怀疑谕旨是否是陛下亲自写的,毕竟宫内那位现在只是一个假货。
裕王世子看穿众人的心思,冷笑:“陛下在不在并州,我想有些人比我更清楚。”
人群之中有人神色微变,没想到这个速来被人瞧不起的宗室纨绔,也有这样的敏锐。右相则更是深深看了裕王世子一眼,转身向另外两个被点名的人,户部尚书以及礼部尚书,问道:“那么两位大人,我们商议一下,何时出发。”
“不必商议了,我护送三位大人出发。”
一个矫健的身穿盔甲的身影,跨过门槛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镇国公世子!?”
江衍休养了月余,已经恢复了大半,穿着盔甲显得精神奕奕,他越过一众文臣径直走到右相面前,眼睛紧盯着这位大人。
“三位大人,兵马车具我均已准备好,还请启程吧。”
右相左右环顾,看见默不作声的礼部尚书,看见慌张失措的户部尚书,看见等着好戏发生的裕王世子,以及眼前这个,早就等着他们的镇国公世子。
凤亓梧,凤亓梧,没想到这位新任的大齐天子,远比他想象中的更能干。
最后,他轻声应道。
“好,那就劳烦江世子了。”
……
“陛下。”卫十四从屋外进来,递来一张小巧的竹筒。
桌前正在勘察地形图的人直起腰,伸手接过竹筒,从中抽出薄薄的信纸,他简单看过心上内容,须臾,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江衍的伤已经好了。”
而且人已经在路上,想必不过一旬,便能把几位必须在接下来的剧本里出场的大人均送到并州。镇国公失踪许久,军寨失守,凉州沦陷,镇国公世子想必此时心中正压着一团熊熊怒火,谁在这时惹着他都讨不了好。何况,他又有凤亓梧为他背书,那几位大人也只能乖乖跟着过来。
啪嗒。旁边传来一道不和谐的落石之声。
卫十四不用侧头去看也知道,那是某人正在发泄不满。
萧应寒斜躺在屏风后的贵妃椅上,只露出隐约的红色身影,而他手中正上下抛着几枚不起眼的小石子,刚才正是这几枚石子相撞,打断了凤亓梧与卫十四的交谈。
卫十四抬头请示陛下,需要属下将这个碍事的家伙赶走吗?
凤亓梧叹息着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也赶不走。
卫十四心有不甘地咬着牙,要是,要是统领在的话,一定能把这个魔教头子撵走,还是怪自己屋里太低微了。
凤亓梧安慰似地拍了拍秦卫的肩膀,示意他先去忙别的事,然后,才缓步踱到屏风后,看着正在扣护腕上系带的某人,问:“你在做什么?”
萧应寒看见他,琥珀色的眸子露出笑意,伸出手。
“我的护腕不小心解开了,小和尚,你帮我系上吧。”
凤亓梧看着他散了一半的护腕,还是走上前,伸手拖住那看似软弱无力却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九尺大汉的手,可他刚刚划过腕部,便凝眉顿了顿。
萧应寒只是借机想要更多与凤亓梧的身体接触,不喜欢他看重别人多过自己,所以才故意发出声响把人引过来,此刻,他见凤亓梧摸着自己手腕却不动作,疑惑道:“怎么了?”
难道是自己这小心思被拆穿,惹他生气了?
凤亓梧却转手将他的手腕整个捏在掌心里,而命门被捏住的教主大人也浑然不觉,直到凤亓梧搭上他的脉搏,他才神色僵了僵。
糟糕。
凤亓梧诊脉片刻,看向他。
“你的寒毒又犯了?”
萧应寒看着天花板,哎,好像有个老鼠洞。
“为什么不告诉我?”
教主大人心想,这破县城真是条件太差,想要找个没破洞的屋子都找不着。
“萧应寒!”
凤亓梧的声音逐渐压低,见眼前人仍然在装死,便不再多说,运起内力便要输送过去。
“你做什么!”萧应寒却脸色大变,收回不在意的神情,反手避开他的掌心,“你伤势没好,还给我送内力调养寒毒,你不要命了!”
“所以,你寒毒果然是发作过了。”凤亓梧静静看着他。
萧应寒:“……”
“呵,陛下怎么突然关心起我这个敌国军师的性命?我要是真病死了,对你们岂不是好事?”
“那样,小追会伤心。”
“哼,她忙着教养她的那帮孤儿兄弟姐妹们,哪有心思记得我,顶多哭两天就忘了。”
凤亓梧说:“我也会伤心。”
正装作浑不在意的某人,听到这句话,突然好似冰块一样被定住了。
直到凤亓梧说完下半句话。
“你为我受了寒毒,也为我离开了西羌二王子阵营,如果你出了事,我心中有愧。”
侧对着他的教主大人原本火热的心,逐渐变得冰冷。
“有愧?”他冷笑。
萧应寒甩开凤亓梧的手,自己系好护腕,从贵妃椅上起身,离开时长长的发尾扫过凤亓梧的指尖,莫名染上一些痒意。
“那你最好一直记着,到我死的那天也别忘记,最好愧疚到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日复一日念着我,那样,我才能死得瞑目。”
“萧应寒!”凤亓梧蹙眉。
萧应寒摸着藏在胸口的那块暖玉,时间久了,暖玉早就没有之前的功效,无法替他抵御寒毒,而能为他抵御寒毒的人,他却舍不得用。而这个舍不得的人,对他却只是愧疚,愧疚,呵!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呼喊,头也不回地离开。
凤亓梧第一次被萧应寒主动无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心。
“我……说错什么了吗?”
要说错,也是他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放任萧应寒旁听他们议事;要说错,也该错在他不该允许萧应寒接二连三跨过亲密的界限。可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场交换,他用萧应寒想要的,换取这个人安分地留在大齐。
可为什么会那么担心他的寒毒,为什么会因为他隐瞒伤势而生气?
“风大哥,人选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万笛迈着欢快的小步进来,就看见正低头凝视指尖的凤亓梧。
“风大哥?”
凤亓梧回神,压下心中纷繁思绪。改天再请蒲谷主再为萧应寒诊治一番吧,现在,还是正事为先。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思绪却不受控制,不由回忆起了萧应寒染上寒毒那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