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大地，繁华喧嚣的波特蓝街已经夜深人静，与之格格不入的是街尽头的野兔林俱乐部，这里似乎不分昼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熙熙攘攘在一丝一缕的烟熏雾绕中渗出来，灯红酒绿映衬着绅士小姐们的衣香鬓影，时不时有不知从哪传出的一声兴奋响亮、大过所有人喧闹的高叫也让各得其乐的人们不足为奇——毕竟这样走火入魔仪态尽失的赌徒并不罕见，哦，如果你发觉他是白天里某个优雅体面的乡绅，也不必怀疑，从东倒西歪礼裙半掩的贵族小姐和她们身上沾满的那些漂亮绅士们，象征欲望的手指时，你就会知道道貌岸然在这里从来无独有偶。
俱乐部里此时放的西班牙舞曲在最近很流行——当然它如果和没有各式各样的人声喧闹掺杂成狂躁、混乱的噪音的话，女人散乱的头发贴在男人皮肤上，男人扬着油腻脂粉遍布的脸嬉笑怒骂，评头品足，赌桌处愈加酣畅淋漓，一双双眼睛贪婪地盯着赌局，冒着精光，热舞的男女扫荡强烈气味的飞舞裙子——汗臭、烟草的焦味、香水使这里犹如毫无序法奇诡可怕的地狱，又如末日狂欢的极乐天堂。
一个衣着狼藉的醉鬼冲过来，华特·哈瑟瑞尔错开身，让他扑倒在了酒桌上，瓶瓶罐罐噼噼啪啪掉了一地。他没有看那个可怜鬼一样，而是啜了一口手中红酒，双眸深深看着众人簇拥的赌桌中间，那个春风得意的年轻人。
他穿着黑色大衣，那衣服看来很破旧，沾满了尘土，不过他的领带和帽子倒是收拾的一丝不苟，可见他是一个穷但骄傲体面的人。他被人簇拥在赌局中间，对面都是商界政界位高权重的富家子弟们，他们对他的态度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与怀疑，还有不甘。可他没有显出丝毫的不满和愠怒，只是睿智、沉着地下每一盘赌局，然后不慌不忙收走属于自己的赢钱——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只是在用无声的从容惩罚这些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们的不恭。
从一个小时前到现在，他已经连赢了二十局，打下了将近三个这里的“常胜将军”。无疑他是极其懂得赌场智慧的，他谨慎拿捏着自己，不骄不躁，暗藏锋芒，也很懂得策略，轮/盘赌局是有规律的，他算准了每个时机，所以能百战百胜。
这里都是财大气粗的愚蠢家伙，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哈瑟瑞尔了然地笑，还是一个不容易被看透的聪明人，因而不会有人玩得过他。
头脑简单的富家子弟们还在困兽犹斗地下注，已然索然无味的艾陇科恩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越过人头攒动，和酒桌旁正观察他的哈瑟瑞尔目光撞个正着。
很快便又被来往的人影晃动隔开，手上端在半空中的酒杯突然被碰了一下，发出玻璃碰撞时的清脆声响，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仰起刚才撞过的那只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酒液在灯光下显出璀璨的碎光，这光芒悉数被他吸收，剩下的折射进自己眼里。
“嘿，那家伙，”约翰·爱徐力舔了舔唇角酒渍，目光和哈瑟瑞尔定格在一个方向，笑活像即将要恶作剧的小孩，“他今晚运气似乎很好啊。”
“他仿佛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哈瑟瑞尔皱皱眉，如实道。
“是么？”约翰笑意更深，目不转睛追随着鹤立鸡群，从容淡然的科恩，从大衣里摸出一根雪茄点上，然而散开的烟雾也没能稀释他浓烈的，想要引起注意的目光。
“我去跟他赌一盘。”约翰突然迈开步子，冲身边的哈瑟瑞尔眨眨眼睛，而后把大衣脱下扔给他，松了松领带，准备充分胸有成竹的样子。
哈瑟瑞尔拽住他手臂，心中涌起不安感，这不安来源于约翰吐烟圈的动作。他们太过熟稔，他了解他每一个习性——他向上吐烟圈代表着占有。他对那个今晚上最为风光的大赢家科恩感兴趣。
哈瑟瑞尔不知该怎么掩饰他胸中跳动的，快要呼之欲出的东西，只摇了摇头，眉头深锁：“这个人很狡诈，你赢不过他。”
“谁说我要赢他？”约翰好整以暇，话语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他眼睛里倒映的灯光闪闪烁烁，浮浮沉沉，如同他半深半浅的面目。
哈瑟瑞尔喉咙一窒，顿时明白了。他露出一个无奈又妥协的笑，通常约翰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全力让他做。这次也不例外。
只有他自己知道让这笑看起来不那么像苦笑一点是有多么艰难。
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这让他是多么熟悉。
约翰在这一带算小有名声，他的家族是贵族世家，父亲是专门训练猎狐犬的的乡绅，跟很多农场主有生意上的往来。再加上他常常混迹于俱乐部赌场，风来雨去的也和不少同道中人熟识了。
只是他这次却没有惊动任何人，先站在人群外观战，而后在人流的推搡间不知怎的移动到了焦点科恩旁边。这是个年龄比他稍大点的男人，虽然穿着普通，那双眼却锐利精明得过分，无论何时都是变化莫测的深沉，带着睥睨一切的挑衅。
而此时，科恩显然被他叼的雪茄冒出的烟雾影响了，呛鼻的烟飘到了他视线前面，他有些不满地转头看了旁边的约翰一眼。约翰接收到他眼神里不善的信息，依然带着友好的笑跟他对视，还我行我素地把嘴里的雪茄夹出来，牵连出丝丝缕缕浓烟。
科恩皱了皱眉，站得离他远了一些。这在约翰的意料之内，看得出来科恩是个聪明斯文，但不善武力的人。
约翰也看出了科恩的不凡——这更激起了他的挑战欲。他身上只剩二十五英镑，他把这些钱无遗地押了出来，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啊——约翰先生！”
“我就说你会来的嘛！”
“这小子瞎猫碰上死耗子，约翰先生一定要为我们扳回一局，出这口恶气！”
而科恩显然没把他那二十五英镑放在眼里，反而有些好笑地确认：“你确定要拿这可怜的二十五英镑跟我赌？”
约翰没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轮/盘上。
哈瑟瑞尔在遥遥之外，只能依稀看到那里的动向，他的心沉了下来，约翰果然去赌了。
不过他跟那个科恩靠的太近了，也太近了些。
轮/盘急速旋转着，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关注着它停驻的方向，当它有停下的迹象时，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终于它缓缓停了下来，不到尘埃落定那一刻，有很多人还不死心死死瞪大眼睛盼望能出一丝奇迹。然而还是一片唏嘘，还有一些打抱不平、不甘心的叫骂声。
赌徒们好像都已经无形中站到了约翰这边，他们自认为达成了同盟，一定要教训这个好运到引起公愤的小子。
这些当然全在科恩的预料之中，他收了赢来的两倍的钱，在这之前他已经赢得盆满钵满了。他瞥了一眼约翰：“还玩吗？”
约翰没有表露出什么输掉的难堪，反而像乐在其中。他坐了下来，然后放松个姿势，靠在椅背上：“我口头下注。”说完，又暗示性意味十足地打量了他一番，“而且...我们来点赌注更有意思吧？”
科恩目光闪了闪：“你想要什么赌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