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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此去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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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浑身都痛。连璧挣扎着醒过来时,脑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是在哪儿?连璧打量四周,华丽偌大的宫殿,这是...她的寝宫。昏迷前的记忆瞬间潮水般席卷而来,今日是渑池之会,各国诸侯将会于秦宫,那么赵谦将会见到秦横,秦横他...
想到这里,连璧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刚想夺门而出,却被看守的宫人拦了下来。
“娘娘醒了,这是要去哪儿?”
“渑池之会开始了吗?我要马上过去。”
“娘娘,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渑池之会早已结束,今日是陛下御驾亲征的日子。”
连璧怔住了,“御驾亲征,他...要走?”
“渑池之会上韩魏两国君主不但缺席,而且结成联盟公然招兵买马,陛下于是决定亲自出兵讨伐,娘娘,您要去哪儿?”
连璧不再去听,只知道要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快一点,再快一点。
韩魏联盟抗秦,他就决定御驾亲征,他明知这一去,九死一生,可是他还是在她醒来之前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她。
连璧跑的急了,风刮得脸颊生疼,眼睛自然地分泌出泪水,积蓄在眼眶里温热的不肯流下。秦横,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如此绝情。
“璧妃娘娘,皇上有令,你不可出城门。”被守城的士兵拦住,连璧心急如焚,转身踏上台阶,一阶一阶拾级而上。
千军万马整装待发,秩序井然。
还来得及,连璧心里一喜,刚刚捕捉到那个身穿黑金盔甲,高大提拔的身影,几乎是同时,他右手青釭剑一举一挥,行军的号角整齐奏起,断绝了他能听见她的呼喊的所有可能。
秦横一提缰绳,走在三军之前,连璧沿着城壁不住地跑,希望拉短两人之间越来越大的距离,也希望...他会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她就站在城门上,只要他稍微回头,回头一次就好,就能看到她。
连璧怀着这样的希望一直跑,期待着也许他什么时候会回头看一眼,走出五里的时候这么想,走出十里的时候这么想,走出二十里的时候也这么想,直到秦横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秦军也只剩下马蹄扬起的尘土,连璧眼眶里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的流了下来。
连璧无力的靠在栏杆上,守城的士兵走到她身边,语气不容拒绝,“请璧妃娘娘回宫。”
回宫....连璧苦笑,秦横,你一走了之,却把我囚禁在这里,整座秦宫都是我的囚笼,你好狠的心啊。你打算把我囚禁多久?一个月?一年?一辈子?还是永远不打算见我了?
连璧等啊等,等过了秋霜冬雪,又等过了春风夏雨,然而他始终没有回来,甚至没有关于他的三言两语。
严子陇问她,“你为何还不离开?”
“我还要见他一面,否则,我心里有个疑问,这辈子也解不开。”连璧知道,有严子陇的帮忙,她要是想离开秦国并非难事,可是她不愿,归根到底,是有一点不甘心,不甘心她已经动了的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沉寂,她知道从前的一切若论亏欠,终究是她负秦横更多,为了这份负疚,她愿意等,等一个答案。
严子陇眼中精光一闪,“你见了他就肯离开了?”
连璧苦笑,“子陇,你会愿意离开严小姐吗?”
严子陇垂下长睫,“你可知,你这辈子都离不开秦宫了。”
轮椅声杳然远去,连璧闭上眼,喃喃自语,“你再不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仿佛是有意要打破这种平静,外面有宫人急忙来报,有军马往城门而来。
秦国的城门,夕阳下闪着金光,连璧记得在这里,她策马急奔,只为再见赵谦一面,也记得她拍遍栏杆,等不到秦横一次的回头。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而她眼前的人不是她最想见的人。
“你为什么要来?”连璧轻声开口。
夕阳下,赵谦的冠冕发着光,昭示着他帝王的身份。
“你又为什么要留?”赵谦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春风,带着一声叹息。
“你不该来的。”
赵谦微微一笑,“没有天纵的秦国何足惧也,璧儿,跟我走吧。”
连璧轻轻摇头却神色坚定,“我是不会走的。”
“你这又是何苦?”
连璧看了看他身后披坚执锐,整军以待的士兵,正色道,“若是你今日要灭了秦国,我就算以一己之力也要阻止你。将士们征战在外,国内不过老弱妇孺,此时攻城非君子所为。”
赵谦笑道,“我不要秦人的性命,我要的只是守卫皆降,还有,你。”
连璧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一如既往的从容自信,令人心折,从他们重逢,患难,到他夺皇位,娶齐嫣,他一直在算,而且算无遗策。
可是他却不知道感情是不能用来算计的,被明码标价了,就不再纯粹了。
连璧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她知道严子陇一定能有办法使赵兵退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于是她往前踏了一步,“我若是跟你走了,你会如何待我?”
赵谦的眼神温柔,让人几乎要溺毙其中,“我的心意始终未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连璧一步一步走近他,守城的士兵无人阻拦,于是她走出了城门,到他面前,轻声道“合诩,放弃进攻秦国好吗?”
赵谦坐在马上,笑得温和,轻轻抓住她的手,“璧儿,若是江山和美人可以兼得,我为何不取?”
连璧皱眉,“若我只让你选一样呢?”
赵谦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更紧,“我哪个都不会放手。”
“放开她。”雄厚的声音有如雷鸣,带着绝对的力度,一时四座皆惊。
赵谦略有讶异,而连璧则是僵住了一般,浑身僵硬,连回头去看看这人也做不到。
“天纵,好久不见。”赵谦不愧温润君子,如此从容含笑的话语,若不是亲眼见到,谁会相信此刻两兵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连璧终于反应了过来,心跳的犹如战鼓,她屏住了呼吸,慢慢转身。
三军之前,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出来,每一步都像天雷轰鸣,震慑着所有人,他举起手中闪着寒光的宝剑,冰冷的剑锋遥指赵谦,而他的眼神比剑更冷。
连璧始终看着他,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秦横,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