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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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融合
有双温柔的手，自冰冷的水中将他抱起。
有道脆脆的声音，轻轻的在耳边低吟。
有个渴求的怀抱，静夜里每每紧搂相依。
有对漆黑的眼，在抱着他时泪落如雨。
有个……
他在高大的房舍中伏卧，等待着人。
他在深深的树林中奔跑，寻找着人。
他嗅闻着地上的气味。
他远望着主屋的位置。
他看到了他所属于的人，但那人正抱着一条灰灰脏脏的狗……
片片段段的画片翩飞如樱雪，在脑中突起的旋风盘旋，那是记忆……不属于杀生丸的记忆，但却又真实温暖陌生心痛得让杀生丸熟悉。
那自遥远树林的远望是谁的记忆？那月夜下马尾飘扬的背影又是谁的？是谁夜夜在门口为人等门？又是谁期待着人类温热的手？
不……这不是他的记忆……这些对一个人类孺慕景仰的情感是属于别人的……有属于小白被爱也爱人的全心奉献崇敬，也有属于另一陌生者的寂寞和想接近……
──给我离开！
他是杀生丸！杀生丸不需要那种记忆！
他可不想象他那半妖弟弟一样、可笑的成了人类的狗。
杀生丸很清楚那不是他的记忆，他拒绝着，但涌入的记忆并没有因杀生丸的抗拒而停下，它们执意地迷乱着杀生丸的想法，杀生丸的脑海中回带着喃喃的虔诚诵念，那不断重复的话语，每字每句都是满满的一个祈求──
让他幸福，请让他们所爱的他幸福……
茫茫的灵体浮现在杀生丸的眼前，打躬作揖的哀求看着他，杀生丸看着因自主融合而身形缥缈的小白，心中只有不解，那个他所依靠人类亲手掐死了他，为什么小白还要对他如此？
高傲的杀生丸没有问出口，但已成模糊光影的小白却知道他心意似的摇头道：“您不懂的。”
杀生丸不以为然，他活过的时间可比人类的历史还久。
小白依旧摇头：“您血统高贵，自出生起就是强者，因此您不知道、什么是弱者的悲哀……主人他杀我是为了让我解脱。”
“那是你自己不争气。”杀生丸冷冷的将话甩回，有力量者本来就能决定自身和旁人的命运，无能者自然只能受他人的主宰，他想起了自己的世界，在那里即使是荏弱的青虫也有机会成长成以鹰隼为食的大妖。
“如果是我，即使有先天再差的身体也不可能输。”杀生丸说的傲气，这是他的坚定和自信，他从不认为自己有输的可能。
“……那么如果我将身体给您，您愿意帮我使少爷得到幸福吗？”
一道低哑的声音轻轻传出，随着话声浮现的是一个高大的青壮男子，有着纯真正直的坚毅眼神，也有着七拼八凑气息古怪的身躯，他说，他的名字是三毛。
“为什么愿意主动放弃自己的身体？”杀生丸不答反问，以他身为强大妖怪的理解，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身体是任何生命相当重要的存在，没有理由的话任谁都不会轻易舍弃。
“因为即使我不主动放弃……您的灵魂现在虽然虚弱却仍然远胜我与小白之和，如果不是这是我的身体的话我绝对已经被您吞噬了……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无力将您赶出，而是慢慢的被融合……与其如此不如将身体奉上，三毛只求您做到我和小白无力达成的事。”
“没有进取心的想法，不怕我得了身体之后什么都不做？”
“您不会的，因为您不是那样的人。”
“……”
“您的骄傲不容许你如此。”
杀生丸皱皱眉，清冷的面上结上寒霜：“我没有接受条件交换的习惯，更没兴趣做别人的狗，如果我打倒你们然后取得主控权呢？”
“那么我就在融合成功前先杀了自己。”三毛将手插进身体，目光坚持，那以命相搏的决绝再次困惑了杀生丸。
──没有比力量和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事，这是无数妖怪所共有的常识，更是杀生丸自幼建立且根深蒂固的思想，对杀生丸而言，即使是他会庇护的玲或是邪见也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至少他是如此确信的。
“为什么？”
无意玉石俱焚的杀生丸让步了，但充满不解。
“当您有了真正想保护、甚至舍却性命也无所畏惧的重要存在时您就会懂了。”
“我杀生丸不需要那种东西！”
眼前不知为什么浮现了露着牙齿正编花环对自己笑得依恋的玲，杀生丸无声甩甩头然后断然道，但心头却不觉想起了父亲犬大将，为什么那样强大的父亲最后会甘愿因为一个人类而死？
“等您找到了就会懂了。”
三毛似乎看出杀生丸疑惑的又重复了次，杀生丸撇过头，内心突然割过一阵剧烈的酸涩……这是怎么回事？
──没受伤，那么是……？
杀生丸不动声色的按住胸口默默感受，但表情和面色都没变化的想着。
“嘘！我们快躲起来，主人往这来了！”
先前隐在三毛体内调养的小白突然露头，而同时三毛（身）也避入林中藏匿。
杀生丸并没有如三毛和小白般立刻躲避，魂体不是普通人所能看到的，他抚着心口依旧留在原地，望着踏月而来的人类少年，正压抑的灵魂突然有了强烈的共振。
‘我是怎么回事？’杀生丸烦乱的看着少年，那一瞬少年也若有所觉的抬起了头，仿佛看得见般的望向杀生丸的方向。
在月光下，那乌沉沉的眸子深邃得格外令人心碎，该是年轻鲜活的眼神却迟钝平静、不似生人，而是什么都没有的空。
“那就是伊耳迷少爷……”躲好后飘来的三毛和小白向杀生丸低语，“我们共同的主人……”
两人的口气如梦，又透着点虚幻，转身望去的杀生丸看见三毛和小白的眼神孺慕，那是忠犬特有的光芒，也是他千百次自邪见和玲眼中看见的色彩。
──这人类真的有这么好么？
杀生丸没问出口，但不属于他印象的片段温暖却在他心中动了动……
烦人……的错觉。
“啊……主人的伤应该还没好，他怎么又从主宅出来了呢？”
偷窥着少年的小白轻噫，原本只注意到伊耳迷双眼的杀生丸这才发现少年的手正包着绷带，白而柔软的布上还透着斑斑暗红的血迹。
“看着不就知道了。”
心口一直持续的抽着……杀生丸按下这陌生的疼痛冷声道，这痛楚是由点点莫名的悲哀涌入所造成的，从来没出现过、不属于他的悲哀，所以陌生，所以格外令他难以应对而无所适从。
激烈的感情是毒，变动的心情也是，该斩断的，在对自己造成影响前，但如今无能的虚体太碍眼，他只能被动感受、甚至连拒绝都无力，他杀生丸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无能过。
……不行，得想个办法应对……杀生丸如此想道，但该如何做呢？
──杀生丸思考着，但他不知道思考是理解的开始，人类复杂的情感缓缓侵入，如毒般……
“也不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呢？”
没头没脑的话来自叫伊耳迷的孩子，该是一句问句可声调却平得诡异，“该在这里的，为什么没有呢？”
伊耳迷弯下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他又轻轻的重复了一次，而奇怪的是虽然伊耳迷没说出他的目的，杀生丸却仍是了解了伊耳迷的心思，他在找小白的尸体……
那被三毛咬碎入腹的残骸早已沦为不知去向的排泄物，又岂是少年在黑夜中可以找到的？伊耳迷的表情没有因为久寻不着而变色慌乱，但杀生丸却硬是可以从涌入的情感来判断少年的心情。
──他的心很乱很空，像满是孔洞的峭壁上吹着侵蚀伤痛的风，里面的唯一色彩是昏暗，隐隐有光却又不时被黑夜掩埋……非常矛盾的，伊耳迷迫切的寻找着小白却又不希望自己找到，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费力气来找寻？人类实在是种奇怪的生物。
在杀生丸的心中没有这种迷茫的情感，如果是他要前进的道路上有了阻碍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这是他的道，因此只走着自己正道的他实在难以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心情。
伊耳迷后来找到了一截带肉块的小腿骨，那自然不是小白的身体，而是附近被三毛所吞食生物的杂余，但发现它的少年并不知道。
伊耳迷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捧起那截断骨，他紧握着残骸、紧紧紧紧的抱入怀中，散乱的长发随着他的低头而披垂成暗不透光的漆黑帏幕。
杀生丸以为这个人类在哭，因为酸涩的潮水甚至胀满了他的心房，但那个双肩耸动的少年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发现尸骨的土地。
伊耳迷用手在那靠大树的根部挖了一个深坑，珍而重之的双手将小兽骸骨放入后挥爪割断自己的长发，他将及腰的发削减至肩，然后把头发捆住骨头后一并埋入填土。
之后他用指甲在树干上刻了五个字，或者是看起来像五个字符的图案，然后默默的走了，不曾回头的走了。
杀生丸也默默的看着少年的背影，他觉得很奇怪，心中先前那种汹涌的情感在那人类捧上最后把土后完全消散，然后变成了什么都没有的无。
和他本来一样的无。
但杀生丸反而不习惯了。
“……三毛，小白，把身体给我。”
他同意了两人的交换条件。
“……别误会了，我答应只是因为他会影响到我。”
没错，杀生丸讨厌那种感觉。
三只手爪搭在了一起，拉长的灵魂自碰触处缠绕成了漩涡，漩涡越转越快、在尽头射出了金光，而金光过后传出了声愤怒的长嚎：“怎么会这样！？”
──小白，白的，是狗。
──三毛，白的，是狗。
──杀生丸，白的，狗妖。
而这三者在融合成了另一种存在，换句话说……
以自身血统为傲的纯血战栗贵公子成了比他鄙视的半妖还不如的存在──三分之一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