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石》宇未央

6、文寒的故事

　　“陈伯忠，我告诉你，你休想和我离婚。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穷光蛋，是我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工作赚钱，省吃俭用供你读的书，你现在才能人模狗样的站在讲台上。”母亲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拿着一把剪刀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歇斯底里的咒骂着。
　　那时候的文寒只有五岁，她颤颤巍巍的站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用一只碗给母亲倒了一些水，小心翼翼的端着碗晃晃悠悠的走到母亲面前，严重红肿、布满血丝的母亲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小小的文寒就僵硬的蜷缩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母亲在父亲的书房门前，已经坐了两天两夜，这段时间她不吃不喝。起初，她的泪水犹如泉涌配上声嘶力竭的叫骂声，再后来便是絮絮叨叨的控诉自己的不容易，到最后，她的嗓子已经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呆滞的坐在书房前，好像一个残破的木偶，仿佛别人一碰，她便灰飞烟灭。
　　书房内，反锁的父亲没有任何动静。
　　文寒独自在房间内晃荡，饿的时候，就从厨房的餐桌上拿起一块早已风干梆硬的馒头啃，渴的时候就踮着脚站在厕所的洗漱池前，用自己的小碗接一点儿水。困的时候，就穿着鞋爬上自己的小床在上面眯一会儿。她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大概是第三天的清晨，客厅的窗户刚刚投射进第一缕阳光，躺在沙发上的小文寒忽然听见书房门锁转动的声音，父亲打开房门，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跨过睡在书房门前地板上的母亲，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小文寒爬下沙发，跑到父亲的身后，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父亲冷漠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吓的她赶紧收回了手，紧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
　　父亲彻底走了，和他的女学生一起走了。
　　父亲走的那个清晨，不久后，母亲从疲倦中醒来，双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呆呆的凝视着敞开的书房。然后走进厨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可是他们的生活还是受到了影响，由于文寒父亲聘用期未到而单方面解约，学校决定收回之前的房子。
　　之前文寒父亲留学的花销以及爷爷生病和丧葬的支出，家里几乎没有什么积蓄。母亲为了他，和家人断绝了联系，以她的脾气和当时的情况，她根本就没有脸面去联系苏州的外婆家。
　　那天母亲将文寒带去校长的办公室之前，他们在家里演练了好多遍，以至于母亲真正把她放校长的办公桌上时，她却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她看着母亲坐在校长办公室的地板上，声嘶力竭的哭泣，诚然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