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光偷来送给你》璀然

28、冷战

　　那天过后，宁繁再也没有去赵知衍的新房，她开始着手处理手上的工作，忙着工作交接，为出国进修做准备。同样赵知衍也没有再找过她。只是在那次聚会的隔天，宁繁接到了沈浅的电话，沈浅告诉她，昨晚赵知衍拉着他去了酒吧，一直闷头喝着酒，似乎在借酒浇愁，最后喝得不醒人事。沈浅还说，这是他认识赵知衍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放纵自己，第一次见他终于喝醉了。所以沈浅才会好心地告诉她。宁繁哭笑不得，然后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之后，宁繁便刻意不再去想这个人。出国之前，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回去见见父母，虽然他们都早已不在人世，但是她还是要将出国的消息告诉他们。接着，趁着还有时间，回去小镇，顺便陪奶奶住几天。
　　有一件事，沈浅不知道，宁繁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赵知衍醉酒后，乘着酒兴给赵旻打了一个电话，不停地嚷道：“小姑，你为什么要让她去？换个人，不可以吗？我不想她去……”
　　赵旻本就加班加到很晚，才刚刚睡着，被赵知衍这么一闹，睡意没了，怒气倒生出来了。先前对于此事的一点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赵知衍，长能耐了啊，竟学会借酒滋事呢？”
　　“小姑……”
　　“多大的事呢，值得你借酒浇愁？”
　　“小姑，宁繁……”
　　“宁繁要出国，那是她的事。你喝酒干什么？”赵旻的语句越发犀利，“我原以为你是一块好铁，百炼之后能成钢，没想到也是块废铁。你不操心自己的事，管他人的事干吗？无论是谁，也不值得你伤害自己。就算是爱人，也不可以。”
　　赵知衍咕哝着，“小姑……”
　　“别叫我，我才没有你这样的侄子。”
　　“小姑……”赵知衍竟像赖皮似的，开始不停地叫。
　　赵旻硬着的心肠最终还是软了下来，不再疾言厉色，轻声劝道：“好好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也许是赵知衍不小心碰到了屏幕，也许是赵知衍酒意消退了，总之，赵旻在说完这句话后，赵知衍没有再胡闹，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赵旻放下手机，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凌晨3点了，心下微叹，今天肯定又睡不着了。
　　时间在不觉间流逝。
　　何袖回英国了。
　　赵斐走了。
　　宁姝在电台的工作也快要结束了。最后一段时间，宁姝不再故意找茬，工作进展很快，事情大都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不过，时不时地，宁姝总喜欢刺一下赵知衍。醉酒后第二天，是周一，赵知衍按照往常的时间去上班。果然，又在楼下碰到了宁姝。不过，这次是赵知衍直接绕过了宁姝，朝电梯方向走去。宁姝一楞，手臂甩了几甩，狠狠地蹬着高跟鞋走了过去。之后，进了电梯，赵知衍也像没看见宁姝似的，根本不理会宁姝，即使宁姝就站在他旁边。宁姝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理我，我也不理人。因此，宁姝也像没看见一样，侧过了身子，仿佛身旁站着的赵知衍是个透明人。如果从赵知衍这边看去，宁姝那微微扬起的下颌很像是嘲讽。
　　电梯到达后，宁姝抢先一步出了电梯。赵知衍跟在后面。赵知衍的办公室和宁姝紧挨着。所以，即使不待见对方，可双方还是有一段距离不得不同路。宁姝在前，赵知衍在后。眼看宁姝的办公室就要到了，赵知衍突然向前迈了两大步，赶在宁姝推门前，问道：“你知道宁繁将要出国的事吗？”
　　宁姝推门的手一顿，转过身看向赵知衍，随意道：“知道啊。上周，宁繁还在犹豫，征求我的意见，然后我告诉她，既然想去，那就去吧。其他的一切，都不用管。”宁姝闻弦歌而知雅意，赵知衍的问话一出口，宁姝脑子就转了几转，对于赵知衍的心思，至少猜对了八分。所以，说出的话是简单明确，却又字字戳心。
　　可惜宁姝还是错看了赵知衍。赵知衍只随口说了声“谢谢”，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个月后。
　　赵知衍不找宁繁，宁繁也没想过要找他。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缘分，迟早会渐行渐远，只不过这个结果来得早了点。虽然想起时，心里有隐隐的不忍，也会有些难受，但总会过去的，不是吗？宁繁经常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宁繁交出了所有的工作，然后请了假，一个人回了老家。宁繁谁也没告诉，除了宁姝。宁姝不会主动提起，所以赵知衍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一旁，庄师傅欣慰地说：“赵先生，这是最后一次检查，终于完工了。宁小姐也可以放心了。”
　　直到再次从别人口里提起宁繁，赵知衍才恍惚意识到，他和宁繁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了。上个月已经过去，这个月也已过了一个星期。这些天，他刻意忽略这件事，也刻意不去管不去问，心里其实有一点小期待，希望总有人能够说起宁繁。可奇怪的是，他不提起，竟也没有任何人向他说起宁繁。最近，他心里每每想起这个名字，就感觉有一丝苦涩滑过心头。时至今日，好像越来越浓了，就连唇齿间提起时也竟是苦味。
　　“谢谢，你们辛苦了。我很满意。”
　　面对别人，即使自己心情再差，赵知衍总还能维持一副优雅微笑的模样。工人们离开了，赵知衍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怔怔地发着呆。不久前，他对这个房子还有许多的幻想。以后，这将会是他和宁繁的家，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他也一直期待房子装修完成的这天，能够去完成他心底的计划，打开另一扇大门，让他们能够顺利走入人生另一个阶段。他甚至还想到了很多，很多，也想了很远，很远……在这些想象的画面中，无一例外，都有宁繁。他的未来，怎么可能没有宁繁？
　　可是现在，宁繁在哪里呢？半个月以来，赵知衍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他到底在气什么？他到底为什么不主动去找宁繁？难道真的要等到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他再去后悔吗？此刻，赵知衍清醒地知道，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他不能让宁繁从此离开他的生命，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要去把她追回来。想到这儿，赵知衍再也等不下去了，急匆匆地拿出电话，打给宁繁，宁繁却没接。赵知衍迅速挂断电话，打给赵旻。这也是半个月以来，他们姑侄之间第一次交流。
　　“喂？”赵旻刚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睡意。
　　赵知衍声音里竟带了一丝恳求，“小姑，宁繁……什么时候出国？”
　　“赵知衍，你还在纠结这件事？”赵旻不知道赵知衍心中所想，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小姑，我只想知道他们出国的时间。”
　　也许是听出了赵知衍语气中的急切和郑重，赵旻压下了心中缓缓升腾的火气，“还有半个月，这个月月底之前肯定会走的。”
　　“谢谢了，小姑。”
　　赵旻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知衍截断了话，之后更是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赵旻纵使心底有气，也没来得及说出来。只是，她也听出来了，刚刚赵知衍飞扬的语气，看来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赵旻心底终是默默感叹了一句，然后便放下了手机。
　　挂断电话后，赵知衍立刻就离开了新房，一边给宁繁打电话，一边想着他到底该怎么向宁繁解释这半个月，他们的冷战。宁繁的电话还是不通，赵知衍转而想起了宁姝。
　　此时，宁姝正在咖啡店里赶一篇稿子，接到赵知衍电话时，正好卡在了关键处，因而显得很不耐烦，只对赵知衍说了一句，“你过来，我告诉你。”接着，宁姝便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电话被莫名其妙地挂断，任谁也不痛快，偏偏赵知衍此时还心急如焚。赵知衍不死心地再打过去，手机直接关机了。赵知衍有些沮丧，好不容易无赖一次，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便放任自己懒懒地倚靠到车椅上，心中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赵知衍一看，原来是小姑的短信：宁繁已经请了假，好像准备回老家一趟。现在估计已经不在本市。赵旻这条短信来得正是时候，赵知衍心里一阵庆幸。
　　这时，宁姝也发来了短信，“我在**路咖啡馆。”
　　赵知衍想也没想，直接启动了车子。他想，他有必要跟宁姝好好谈一谈。
　　宁姝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宁繁去哪儿呢？”
　　宁姝挑了挑眉，还真是意料之中的问题，“她回老家了。”
　　“在哪？”
　　“赵主播，这是怎么呢？有一段时间没听你提起繁繁，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她了。”宁姝总是这样，对着赵知衍，只要提起宁繁的话题，语气一定不太好。
　　倒是赵知衍已经习惯了宁姝的态度，“我怎么可能忘了她？而且，你也不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所以，请你不要妄自主观揣测。”
　　宁姝难得没有反驳，只道：“哦，反正这也不是我该管的问题。这是赵主播的私人问题。”
　　“她什么时候回来？” 赵知衍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只不过，既然要出去那么久，繁繁其实很依赖家人，所以，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宁姝看来没那么容易松口，赵知衍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索性直接告辞离开了。宁姝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口，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繁繁，奶奶怎么样？”
　　“我很好，奶奶很高兴。刚刚陪奶奶去附近的公园走了走，奶奶现在还在笑呢。”
　　“是吗？我也好想回去，可惜我还有稿子没写完……”
　　只听电话那头宁繁呵呵一笑，“看来姐是享受不了这种生活了，姐还是快去写稿子吧。”
　　宁姝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死丫头”。
　　“那你就去享受生活吧，我去写稿子了……”
　　“等一下……”这句话成功制止了宁姝挂断电话。
　　宁姝问：“怎么啦？”
　　“没事，我可能月中才回去。走之前，总要去看看大伯和伯母。”
　　“原来是这件事啊。放心，我会跟他们说的，正好让他们在家里歇歇，不要总是往外面跑。”宁姝语气里虽在抱怨。可宁繁听得出来，其中还掺杂着丝丝的自豪与关心。这样的温情，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享受不到了。
　　姐妹俩又嘻嘻笑笑地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自始至终，宁姝没有提起赵知衍，也没有提起赵知衍来找过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