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章 到达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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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丝顺着道路走走停停，走到天黑，那冒着滚滚黑烟的大烟囱还有一段距离。
四周依旧是破败的景象，荒凉没有人烟。
今夜是新月，没有月光，只剩下几颗星星在滚滚浓烟中出没。这是寂静的夜晚。苍丝一个人走在阴暗无人的道路上。
离烟囱越近，可以看到的星星就越少，烟囱就显得越大，烟雾与黑暗的夜空融为一体，像窥视人间的庞然大物。
苍丝凭借良好的夜视力，没有摔跤也没有绊倒地顺利前行。某些沉淀于底层的记忆碎片开始慢慢浮现上来，不知是谁说过的话语开始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像这样悠闲地走在路上，也是需要有本事的。』
『毕竟是违反了人类昼出夜伏的天性，在不该出来的时候乱逛。』
『也许会有奇遇，但也可能有横祸。』
『和你在一起的话，横祸比较多吧。』
“我说……”苍丝喃喃地开口，“你挡住路了……”
“你终于注意到我了，我可是在你面前晃了好几次了，差点以为你小小年纪可惜是个瞎子呢。”身着轻便的护甲，一身夜色的忍者装的某人从墙头上跳下来，摸着他那光亮无发的头，口齿流利地说。
这还是算自己和陌生人先搭话吧，那就没有违反凯特说的儿童安全常识了。苍丝心里这样想着。
“我是来参加猎人考试的，你也是吧。”
“是。”
“那我们的目的地就一样了，一起走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半藏，是个忍者。”
“我叫苍丝，是个……”苍丝没有想出自己是干什么的，“人。”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你还真有意思。”
“彼此彼此。”
“我是第一次参加猎人考试，因为没有经验，心中有些紧张呢，但是一路上遇到的其他人都很冷淡，能碰到你这样好说话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
“你知道什么是忍者吗？因为这是一个小国里的职业，所以你很可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 ^*&^*^^”@%^%&$%……”
“……”苍丝觉得貌似听说过这种职业。
“喂，苍丝，小小年纪这样阴沉不好，小孩子要活泼，活泼。”
“我没有阴沉，只是想不出来怎样接话。”苍丝踢踢路边的东西，捡起来看了看，是个木质的牙签盒。
“啊，不要乱捡东西比较好。”
“没关系。”凯特没有说不要乱捡东西。苍丝随手放进口袋里。
“话说回来，你认为前边那个烟囱下面是什么地方？”
苍丝坚定地说：“火葬场。”
“什、什么？”半藏惊得停住了脚步，“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原因其实有很多，但是苍丝懒得说：“也可能不是。”
半藏抬头望望上空那浓厚的烟幕：“难道那些是焚烧尸体产生的烟？难道说……死了的考生直接被送到这里火化？”
苍丝想了一下那些被空中小姐从1000米的空中扔下去的近几百名考生，不是掉进海里喂了鱼，就是在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要把这些尸体从鱼肚子里找出来或者从地上扫起来然后再送到这里火化——
“猎人协会真强大。”苍丝由衷地感慨道。
“喂，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你还捡！前面要真是火葬场，这就可能是……死人的东西！”半藏指着苍丝跳脚。
做工精细的十字架，正中间镶嵌着一小块宝石样的东西。苍丝把这个收进背包里：“死人的东西就是没人要的东西，正好捡走。”
“对死者要尊敬！”
“我又没有鞭尸。”
“随便动死者的东西，可能会被死者作祟！”半藏凑近苍丝那张无知者无畏的脸，“如果你被活人盯上，总有办法能够解决，但是对于幽灵，你既没办法打它，也没办法揍它，但是它可以让你倒霉，将灾难降临到你身上，严重的会将你咒死！”
“那我不也成了幽灵了？这样就该能打到、揍到幽灵了吧？”
“……你以为死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吗？”
“不，还是挺有所谓的。”有印象的死亡经验三次，还有被雷把灵魂都劈碎了的一次，虽然因为这个缘故没有这次最惨烈的死亡的印象，但是感觉……不是很好啊。
“是吗？但你的表现就好像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小孩。”半藏抬起身来，严肃地看着苍丝，“对死亡就好像说别人丢了钱包我也丢了钱包一样平常。”
丢钱包是平常的事么？那次史苹娜丢了钱包搞得他们全体出动在方圆十公里的密林里找了三天，比找新物种还声势浩大，作为直接责任人的苍丝（作：不是史苹娜的钱包吗？为什么你是直接责任人？苍丝：拿她钱包做武器来着。作：你行……）在钱包找到之后被七个人轮番说教长达八小时之久。相比之下，那次被甩到悬崖下摔死后，只是凯特发现她的牙长了出来。不过大概半藏有许多钱包，丢了也没关系，所以认为丢一两个很平常，人的看法是不同的嘛。
“如果真的死了的话，又有什么办法呢？不会再活过来了。”她也只是RESET，相当一种特殊形式的投胎，之前死了的身体是不可能再复活了。
“虽说如此……但首先，在没有被作祟的时候，不要做出可能引起这种情况的事情来！喂，你还捡！”半藏看到苍丝这种不知所谓的轻率行为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若不是不熟这种孩子早该挨揍！
“放心……”苍丝摆弄着手中的钢笔，被护目镜遮住大半的脸上在黑暗中看不清什么表情，“放心吧。”
半藏的怒火突然凉了大半。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破败的街道中朝着一个可能是火葬场的地方进发的途中跟一个孩子讨论幽灵和生死的事情，就算是自己喜欢说话，也太不合时宜了。他看着苍丝沉默地收起了钢笔，然后又转向他，那张戴着看不清颜色的护目镜的脸转向他。
“放心吧。”
到底要放心什么？半藏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小就作为忍者进行严苛的训练，完成过各式各样的任务，也杀过人，对危险的感觉，对敌意的感觉，对悲伤的感觉，对绝望的感觉，他都很灵敏。但他却无法把现在这种感觉归类。
那张望着他的脸不危险，没敌意，不悲伤，也没绝望。
他不觉得可怕，但觉得很奇怪。
真的要说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就是——
夜晚如此安静。
诡异，真诡异啊。半藏如此想着，来到了烟囱下一幢建筑的门前。
索斯门特火葬场。门前斑驳的木质牌匾上如此写着。
还真的是火葬场啊。
半藏敲了敲沉重破旧的大门：“请问有人吗？”
大门“吱呀”一声迎面而开，半藏迅速地退后并闪到一旁。
门内是灰暗阴森的走廊，却没有人。
半藏和洞开的大门僵持了一会，忍不住出声：“这是火葬场还是鬼屋啊？引路人在哪里？”
似乎有一阵寒风忽然吹过，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走廊那看不见的深处涌动而来：“来找我们吧，天亮之前找到的话就为你们引路，如果到时候找不到的话……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这里是火葬场了吧。”
“我一定能找到的！身为忍者干这种事情最在行了！”半藏叉着腰，对门里大叫道。
然后没有了动静。
“我们不进去吗？”苍丝疑惑地询问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的半藏。
“进去，当然要进去！”半藏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但是事前要先做好计划，这样才能保证顺利完成计划！我们来讨论一下吧！啊哈哈！”
“好啊。”
“那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引路人找出来？”
“嗯……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无法运用。”
“没关系，说说看！”
“那好。”苍丝指着眼前的建筑，“把除了这扇门意外的全部门窗封死，”又指向烟囱，“把烟引下来从这个门里灌进去，把引路人熏出来。”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这又不是在山洞里熏狐狸，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半藏终于忍耐不住了，这孩子真欠揍！肯定之前那关于死亡的诡异对话也是因为缺乏常识，谁教出来的！
“所以我说无法运用啊。”苍丝习惯性地捂着头，因为有牛仔帽的阻隔再加上以往的经验，并不很疼。为什么大人都这样，明明是他让我说说看的。
终于，他们还是决定进去。
“看来得从头到尾搜一遍了，希望他们不要藏在烟囱里。”半藏提议。
“如果找的是活人的话，朝着前面一直走就是了，但是能走的过去吗？”苍丝回应。
“有方向就好办多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等等，‘如果找的是活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个人感觉引路人是活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是说……有死人？”
苍丝摊开手：“这里是火葬场啊。”
意思是说因为是火葬场，所以有尸体吗？半藏心里有些不安地想。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那个意思。
这座建筑的格局十分诡异，如果不砸穿几面墙壁的话，果然是无法直接到达。就像是故意似的，前往活人的道路上要路过一个又一个的停尸间，有的里面盖着白被单的尸体排成一排，有的里面只有整齐划一的大柜，也不知道里面存放了多少尸体，让人产生无限联想。半藏不由得加快脚步，即使是抱着随时可能死亡的觉悟的他在看了这么多冰冷陈列的尸体后也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不怕死是一回事，作为一个生命对死亡的抗拒和恐惧是另一回事。
害怕自己变成那样尸体。
害怕自己和他们一样。
不能说话不能笑，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即使以前是那样的活蹦乱跳。
那样冰冷地排列着。
之前的一切都消失……
“喂，你说……”
“不要突然说话！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半藏对苍丝吼了一句，稍微平静了下来，“说吧，什么事？”
“你说，人到底是有灵魂好还是没有灵魂好？”
“为什么忽然说这种事？”半藏退后半步。
“你之前不是说过死者作祟什么的？如果人没有灵魂的话，死者就不会作祟了吧？如果人有灵魂的话，就算自己死了也可以继续存在。那种比较好？”
“我不知道。”半藏又后退半步，护手里露出锐器的锋芒。
“其实……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因为人是有灵魂的，不管觉得好不好都是有的。”苍丝抓抓头，半藏又后退了半步，“只是看到这么多尸体深有感触。因为在夜晚从视觉和听觉输入的信息会大量减少，人就特别容易浮想联翩。”
半藏一动不动，默不作声。
“我说，我们别停在这儿了，快去找其他的活人吧。天亮了还找不到的话……我们会不会从那烟囱里飘出来？”
半藏反复打量着苍丝。这家伙压根就是一忽然冒出来吓人的背后灵！当初自己怎么就为了找人说话找上她了呢！
之后一路上仍然路过一间间停尸间，两个人看都不看一眼就走过去，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突然旁边的白被单动了一下。似乎那具尸体的脚抽动了一下。
“那是……”
“你也看见了？那就不是我的幻觉了。”半藏退得很远，“我不想和无法打倒的对手交战。”
“太奇怪了，明明没有啊，应该死了……”苍丝自言自语地走上前去揭开被单的一角。
喂！半藏这声只能在心里喊。阻止来不及了，出声也是不智的行为。
苍丝仔细地审视着从被单下露出的赤脚：“都有尸斑了，死了一段时间了，真奇……”
那脚忽然又抽动了一下，苍丝抖了一下，退开老远。
“不会动的东西突然动了还真是吓人一跳。”苍丝喃喃地说。没有灵魂，也不是因为灵魂意外脱离身体而暂时存活的躯壳，但是上面有那种和枪上一样的东西……看来等考试结束后有些事情得问问凯特。
“打算怎么做？”
“还是去找引路人吧。”
半藏盯着那动了两次的尸体。确实，他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解决眼前这个东西，还是考试要紧。他警惕着那具尸体向房间的出口移动。
赫然有一具尸体横在门前。
没有经过思考，半藏踹坏房门从尸体上跃了过去，苍丝也跟了上来。
他们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间空旷的大房间，门在背后关上，连以自己体术为傲的半藏试了半天也没砸开。
房间中间孤零零地放着一台开启的电脑，血红的荧屏在不短地闪烁，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回荡在房间里。
红色的荧屏上显示着黑色的字。
把你的名字输入
在天亮之前
这样就能
找到我们
“现在那些活人在哪？”半藏问苍丝。
“前面墙壁的对面。”
“看来只有输入名字了。”虽然看起来更像是什么诅咒，但是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半藏走上前去敲击键盘，却没有反应。只有四行黑字在屏幕上闪烁。
“我觉得这声音很奇怪。”苍丝走到半藏旁边说。
“能不奇怪吗？说不定是……”半藏吞下了后半句话，又去尝试鼠标，仍然没有反应。只有四行黑字在屏幕上诡异地闪烁。
“有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什么烧焦了……”
“这里是火葬场啊，当然会有烧焦的味道了！”半藏忍不住吼到，“这样怎么能输入名字！这一定是什么东西搞的鬼！说不定……”半藏不敢在往下说了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苍丝有些不确定。
“什么？”
苍丝没有回话，从背包一侧掏出一把螺丝刀，在没有切断电源的情况下打开了电脑机箱的后盖。嗡嗡的声音变得更大，在房间里肆意乱闯。
“果然，”苍丝查看了一下内部，肯定地说，“风扇出了故障散热不良，导致CPU温度过高无法正常工作。”
她抬起头来看半藏：“死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后来，苍丝说服了半藏，关闭了电脑，修理了一下风扇又安了回去，开机自检后跳出那个要求输入名字的界面，他们都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满脸慈祥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告知他们合格了。
“风扇还是换一下好，内部的灰尘也应该清理一下，去检修一下是最好的，因为有好几个电容都要不行了。”苍丝如此告诉两位老人。
“闹了半天是考电脑检修啊，”事后半藏一脸无奈加沮丧地说。
“但是，我觉得，”苍丝用手挡住嘴，悄悄地在半藏耳边说，“恐怕是老人家不知道自己电脑出了什么问题老是死机，正好利用一下我们……”
“……”一向话多的半藏说不出来话了。
再后来，老奶奶领着苍丝去了猎人考场。
老爷爷领着背了机箱的半藏去了修理电脑的地方。
“为什么！我要去考试！”
“等会儿去没关系，报名截止时间还早着呢。再说，你昨天晚上踢坏了一扇门板。”
“……”
到了考场后，发了号码牌。
苍丝是290号。
“……我跟你说，那些引路人真是变态！$% ^*&^*^^”@%^%&$%……”294号的半藏揪着前来搭话的东巴讲个不停。
差距就是这样产生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章 到达前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