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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 ...

  •   敲门声又响起时,宋听筠带着几分怨气睁开眼,走去打开门,看到敲门的人时愣住,瞪着眼睛站了好一会。

      傅流云收回了手。宋听筠看了看傅流云,又看了眼抱着傅流云的人。

      何必没有看她,绕过宋听筠进了房间。宋听筠关门进来时,何必已将傅流云放了下来。

      宋听筠道:“你们……”指了指两人,又侧身向门口指了指,最后又指了指何必和刚被何必放下的傅流云。

      她想问“你们怎么在一起”,也想问“你们为何半夜敲门”,还想问“你为什么抱着她”。

      傅流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一会解释,现在你先帮我解了穴”她的双腿已经发麻,这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半炷香过去后,宋听筠听清楚发生的事情。听到黑衣人绑架了傅流云时,她立即站起身,几乎就要冲出去找那个黑衣人,末了长叹一声,皱了眉头。

      傅流云道:“你先前不是说,此行必定会遇到一个人,而那个人会十分棘手。”

      宋听筠叹一声道:“不错,那个人的武功,如今天下难逢对手。”

      傅流云道:“瑶姑娘功夫不弱,比之如何?若是可以,何不请她帮忙。”

      宋听筠眼睛一亮,看向何必,但随即却有几分犹豫。

      傅流云似乎看出她担忧什么,道:“你大可相信她,因为她绝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因为,因为我相信她!”

      何必饶有趣味看了傅流云一眼。这句话说出来,傅流云竟又有些脸红。现在自己于她不过是认识几日的人,傅流云竟然能说出相信她的话。何必虽面无波澜,心中却是暖意四溢。

      宋听筠犹豫着看了傅流云一眼,又看向何必。

      何必就坐在傅流云旁边,宋听筠对面,此刻无所事事手指绕着茶杯玩。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看着两个人打哑谜,等着宋听筠自己说出她想问的话。何必确实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比如傅流云她们一行为何来长安,为何在长安待了这么久。

      茶杯发出的动静吸引到傅流云,她侧头看了一眼,一眼呆住,抬头诧异看向转茶杯的人。一道记忆浮现脑海里。傅流云收回神,心中疑虑丛生。

      宋听筠沉默片刻,似乎下定决心,作揖道:“瑶姑娘,我想请你助我,不,是助我们。”

      何必问:“助你做什么?”

      宋听筠道:“既然傅姐姐说相信你,你又救了她,我也不瞒你什么。我们到长安是为了找一件东西。”

      何必问:“什么东西?”

      宋听筠道:“沈家账本。”

      何必微微一怔,当初南风在找的,也是什么沈家账本。刚刚那个黑衣人想要问她们要的,难道也是这个沈家账本?

      何必想着问道:“这沈家账本究竟是什么?”

      宋听筠道:“没有人知道沈家账本究竟长什么样,但有个猜测流转很久,有人说‘沈家账本’是张藏宝图,里面记载了前朝宝藏。”

      何必问:“什么宝藏?”

      宋听筠道:“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传说前朝开国国君在建国之初,便为子孙作了打算。他命人藏了一笔宝藏,以备将来不肖子孙亡国后,作复国之用。”

      何必问:“命人?命谁?难道藏宝的人姓沈?”

      宋听筠点头道:“不错,主持修建藏宝地的,就是沈家当时的家主。沈家是班输公后人,历朝历代都有子弟就职工部。”她顿了下又道:“不过也并非只有沈家,当时的护国大将军负责将那批宝藏运送到藏宝地。”

      何必道:“你们找沈家账本做什么?几位看穿着打扮,也不是差银两的人。”

      宋听筠沉默,看了傅流云一眼。

      傅流云道:“因为我要救人。”

      何必问:“救谁?”

      傅流云道:“何必瑶,我,我……”她连说几个“我”字,好像后面的话很重,很难说出来一样。

      何必接道:“你的夫人?”

      傅流云好像松了一口气,好像何必替她说出了那句很重的话。她看何必一眼,视线移到一边道:“是,也不是。”

      何必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怎么还‘也不是’”。

      傅流云沉默。宋听筠接话道:“因为何必瑶写了解婚书,所以也不算是”她说完看傅流云一眼,又道:“但我们都相信,这是何必瑶为了救傅姐姐的权宜之计。”

      傅流云默然垂首,看向一边。

      何必心中一动,对宋听筠道:“我答应帮你。但我有一个问题”

      宋听筠道:“请说”

      何必道:“沈家账本与救何必瑶有什么关系?”

      宋听筠道:“因为我母亲说,要救何必瑶,就得找到沈家账本,而要找到沈家账本,必须到长安。”

      何必道:“无论你母亲说什么,你都会照着做?”

      宋听筠道:“不错。”

      何必道:“就算她说的有错,你也会照着做?”

      宋听筠道:“这个假设不会存在。因为我母亲说的话绝不会错。”宋听筠见何必不信,又道:“我小时候也曾怀疑过她说的话,也曾故意违背她意思去做事,结果却全都证明,她说的才是正确的。”

      何必道:“她就这么权威?一点错也不会犯?”

      宋听筠道:“那也许因为,她只要犯一点错,就会要命。”宋听筠长长叹一口气,道:“八年前,她差点被小人谗毙!”

      八年前,岂非是宋涵回京养病的那年。何必好奇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宋听筠道:“我母亲是宋涵,半生志在收复故土,她曾以骑兵突袭敌营,逼退北夷百里,也曾想效仿先人名将,封狼居胥!”

      她又道:“八年前,就在我母亲大退北夷,在我朝胜券在握之际,却遇小人谗言陷害。”

      宋听筠说着顿了顿,眼眶已有几分泛红,又道:“那人举报我母亲通敌。我母亲为了保护家人,托词养病回了京城,从此不再过问军中事务。”她说着忽然冷笑一声,道:“也就是那年,我母亲回到京城便被封了大将军!”

      何必微微一怔,之前一直以为宋涵是因病回京,没想到竟是因为别的原因。

      何必道:“那人是谁?为何陷害宋将军?”

      宋听筠道:“那人名杨虎,是我母亲麾下将领,小有战功便居功自傲,贪墨军饷后被人举报。我母亲以军规处罚,谁知他却生了仇恨,私下投奔崔相……”她说着忽然沉默。

      崔相……崔廷敬!何必瑶眼睛亮了亮,她记得这位宰辅地位颇为尊荣,身居宰相之职,也是皇帝小舅子。

      何必疑惑:“那杨虎一介武将,怎么会去投奔文臣?”

      宋听筠道:“他是文臣,但崔家,可并不是文臣世家。他的父亲是前朝护国大将军,虽然他父亲在前朝灭亡之际就已因病去世,但崔家在军中一直有不少党羽亲信。杨虎便是因此攀附上了他。”

      沉默片刻,何必问:“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宋听筠道:“我想请你对付一个人。”

      何必道:“对付谁?”

      宋听筠为难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摸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江湖人闻之色变。”

      何必问:“他叫什么名字?”

      宋听筠道:“张仁玉!九宫阁杀手组织的杀手老大!”

      她又道:“我简直不敢想象他那些手段!”说完面色已有几分发白,又对何必道:“我们既然要找沈家账本,就一定会对上他,因为……”

      因为他是当年灭沈家满门的四杀手之一。

      这件事不用宋听筠说,何必在很久前就已经知道。她问道:“他现在哪里?”

      宋听筠道:“我听说他在长安蛰伏多年。”

      何必略带玩笑道:“你这忙真是又容易,又难办。长安城不说几十也有上百万人,你这一句话说出去,我挨家挨户地去找,不说几个月,这辈子应该就定居这里了。”

      宋听筠听出何必在开玩笑,面色缓和道:“不必那么麻烦,因为我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她又道:“自从我们住进这家客栈,一共见了三伙可疑的人。”

      何必问:“哪三伙?”

      宋听筠道:“一个大冷天带着一把折扇的男子,此人住在西边,十分可疑。我观此人脚下功夫并不弱,应该是个高手,装作书生。”

      何必道:“我今日曾见过他,他确实有些功夫,但似乎有意隐藏。说到折扇,”何必看傅流云一眼,道:“那位秋老板也大冷天拿一把纸扇,不也很可疑?”

      宋听筠道:“那位秋老板是唱戏的,据我所知,扇子是梨园行用具,戏曲中很多时候要用到,她带扇子并不奇怪。”

      傅流云看何必一眼道:“秋姑娘对我们有恩,此次能顺利到了长安,也因半路有她相助。这家客栈也是她介绍的,更不必说这两日她还好心帮忙……”

      何必听了接道:“帮什么忙?”

      宋听筠道:“秋老板是长安人,熟悉这里,这几日傅姐姐外出打探消息,秋老板帮了些忙。”

      何必冷笑一声,道:“我看她怕是另有所图。”

      傅流云看何必一眼,想说什么,但又忍了下去,只微微皱了皱眉。按道理她应该发些脾气,因为她们今日才算认识,她应该提醒一下这位瑶姑娘,她无权干涉她任何事情。但傅流云又忽然想到刚刚那些熟悉的感觉,想说的话又忍了回去。

      宋听筠再糊涂此刻也明白了,只是她想不通,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剑客为何要吃傅姐姐和秋海棠的醋。

      宋听筠假装咳嗽一声,提醒两人回到重点。她接着道:“接着是一对商人妻妻。我曾听小二称呼她们‘齐老板’‘齐夫人’。她们也住在西边那排客房。”

      何必问:“可是带了一个丫鬟的那对?”

      宋听筠道:“不错。”

      何必道:“说起来确实有些可疑。今日那位好心的秋老板送傅姑娘回来时,”说到“好心”二字,她话音故意加重了几分,又继续道:“只有她们坐着吃饭,似乎对那位秋老板完全不感兴趣。”

      宋听筠接话道:“那对妻妻对外说是回长安省亲的,但有谁到地方了才知道亲戚搬了家?而且她们每日早出晚回,几乎不与客栈里的人有任何接触,行踪可疑。”

      她接着又道:“最后可疑的,是住在客栈柴房的那个和尚。那人与我们同日住进来,头一日没有任何动静,第二日开始,却晨昏敲起木鱼来。奇怪的是,今日黄昏却没有听到木鱼声。”

      何必叹口气:“也许因为和尚敲不了木鱼了。”

      宋听筠问:“为何?”

      何必道:“因为死人敲不了木鱼。”

      宋听筠惊道:“什么?可他并没有很老。”

      何必道:“他被一柄匕首从后背刺穿了胸膛。”

      宋听筠一怔,又问道:“你如何知道他死了?”

      何必道:“我方才追着那个黑衣人到了北边,以为她进了那间亮着光的房间,闯进去时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和尚。”

      她顿了顿,又道:“另外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那人是景云城监督沈如林。”

      听到“沈如林”三字,宋听筠忽然一怔。

      傅流云道:“沈如林年前因案被收监,听说已被押解进京,怎会出现在这里?”

      何必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看向傅流云道:“不久前洛阳城严查,起因是悍匪劫走了西南边押解进京的罪犯,被劫走的,会不会就是沈如林!”

      傅流云记了起来。年前路过洛阳时,确实因为什么悍匪,城卫加强了查验文牒。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傅流云瞬间明白,刚想对那位瑶姑娘应一声“或许是”,但随即脑海中一个念头闪了过去。这位瑶姑娘所言,怎么好像那日与她一起经历了那些事情。她心中怀疑更甚。

      宋听筠收回神道:“不论和尚是谁,既然已死,那他绝对不会是张仁玉。”

      何必道:“不是张仁玉,那有没有可能,是‘沈家账本’?”

      宋听筠和傅流云听到都看了过来。

      何必道:“沈如林也是姓沈。”

      宋听筠有些怀疑,道:“不可能,若沈家账本是个活人,沈如林早被找到了。”

      何必道:“沈家账本会不会是他拿着的东西?”

      宋听筠问道:“你看到了那件东西?”

      何必摇头道:“没有”

      宋听筠道:“那你为何说……”

      何必道:“他尸首前不远的地方,散乱放着一个竹筒。竹筒是空的,那里面之前会不会放着一张藏宝图?”

      宋听筠沉默片刻,道:“难道杀他的人是为了夺那件东西?但是谁杀了他?”想了想道:“难道是那个劫走傅姐姐的黑衣人?”

      何必道:“是或不是,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宋听筠道:“可她不是已经跑了?”

      何必道:“她既然选择晚上而不是白天动手,那想必就住在这附近,或许就住在这家客栈里。”又道:“这家客栈里,身份可疑的一共三伙人。而我们遇到的黑衣人是个女人。所以现在,范围几乎已经确定了。”

      何必和宋听筠拐过二楼走廊时,看到那对妻妻门口还透着烛光。夜半三更还未就寝,难道是因为刚回来?

      房间里有人说话,很小的声音,何必凝神,听到几句从砖墙里传出来的声音。

      一人抱怨道:“找了几日没有半点头绪,我们不如干脆回去,还找什么找。”

      紧接着另一人道:“嘘,小点声!”接着又道:“好不容易进了长安,空手回去如何交代。”

      前面那人道:“我可不管,这几日害得我脸都皱了,怎么说你都得赔我”

      另一人道:“赔你什么?”

      前面那人道:“你说该赔什么?”那人言语娇媚,话声刚落,就听到另一人带着薄怒道:“现在什么时候,你!……”

      前面那人冷哼一声,道:“你给老娘说清楚,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娘子了?我前几日就觉得你不对劲!……”

      屋里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听筠停在了门外。

      宋听筠看了何必一眼。何必点点头侧身背在门下。宋听筠见了敲了敲门。

      屋里人立刻问:“谁?”

      宋听筠回:“我。”

      屋里人问:“你是谁?”

      宋听筠回:“隔壁的。”

      房间里响起脚步声。一个简装挽发,商人打扮的女人将门打开一条缝。

      女人眼神带着警惕,从门缝里看了看宋听筠,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宋听筠问:“打扰,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可疑人?”

      女人道:“没有。”说着要关门。

      宋听筠拦下,道:“您夫人可曾看见?”

      女人有些不悦道:“我们一直在一起,她也没有。”说完准备关门。

      忽然屋里“嘭”一声响。女人迟疑转身去看的时候,宋听筠借机闪了进去。

      然后宋听筠便感觉背后有一道风声,等她意识到什么,转过身的时候,只看到空中一记手刀落下。

      何必愣了下,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回过神时门口的女人已急忙关上了门。她们本计划先来套套话,若是这二人心里有鬼,自然会露出破绽。没想到对方直接将宋听筠骗了进去。

      眼下暂时还不需要担心宋听筠安危。宋家的男家侍藏在暗处,若宋听筠有任何不测,那人会比她先一步出手。

      何必正在想应对办法时,忽然听到门口的女人有些责备道:“你在做什么?”

      屋里的人好像有些心虚,道:“我那不是以为!……算了,现在怎么办?”

      门口的女人踱了几步,似乎有些焦急。她停下道:“不行,先不能放她回去。”

      何必只一想后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屋里的声音又忽然消失,好像里面没有人。

      但何必知道里面起码有三个人。她敲了敲门,道:“你好”

      屋里响起两道很轻很快的脚步声,但声音听起来又有些沉重,好像声音的主人正在负重。脚步声停下时,屋里的人问:“门外是谁?”

      何必道:“对面的。”

      有一个人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何必看了眼,见是刚才给宋听筠开门的女人,那个齐老板。

      齐老板从开着的门缝里看了眼何必,问:“何事?”

      何必问:“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

      齐老板冷冷回道:“没有”,说完要关门。

      何必伸手拦下,盯着女人道:“你都没问一下我朋友长什么样子。你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就知道没有见过?”

      齐老板面色微变,道:“我吃完了饭就回了房间,此刻已要就寝,谁都没见过。”

      何必从门缝看了眼那边的床榻。床榻的帷幔已放了下来,看不见床上的人。

      齐老板道:“现在可否请你离开了?”

      何必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些担心朋友安全,着急了些。她在院子北面看到个可疑人就追了出去。”

      何必说到最后一句时,看见齐老板面色微微一惊,但对方很快恢复平静。若非何必一直盯着她也很难发现。

      齐老板道:“好走不送。”说着要关门。

      何必沉声道:“你说你准备就寝,可我看你穿着整整齐齐,好像刚从外边回来一样。”

      齐老板关门的手一顿,眼神已变,下一刻一掌击出,直冲何必面颊。

      何必抬起手,只轻轻一指,迎上女人手掌,点在掌心上。

      齐老板一惊,被对面手指点到的时候她感觉手掌好像被洞穿了一样。她收回手时看了一眼,却见手掌仍然完好。齐老板诧异看向何必。

      何必道:“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山一般压在了齐老板心上。仅刚刚虚空一指,她就明白对方有多可怕。能将这般浑厚内力聚集在一指上发出的,江湖上似这种功夫的不过两三种,这两三种功夫背后代表的,都是极为庞大可怕的势力。

      齐老板道:“你,你是?”说话间后退一步。

      何必道:“你猜的不错。”说话间收回手,她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在发虚。她哪里知道齐老板猜的是什么。

      刚刚一指不过紧急中应对。聚内力于手指与聚内力于手掌都是相似的原理,无非是聚于手指难度更大点。刚刚一指她误打误撞,也仅聚了些许内力,不过从效果看,似乎已经够用。

      齐老板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想要做什么?”

      何必道:“我已说过,来找朋友。”

      “你的朋友就在这里。”声音忽然从垂着帷幔的床上传了出来。又一个女人的声音,但这声音却很婉转,很妩媚。

      何必循声看去时,一个女人掀开了帷幔。女人一只手抓着宋听筠胳膊,另一只手圈着宋听筠,圈着宋听筠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匕首寒光凛然,刀尖指着宋听筠脖子。宋听筠已经醒来,看了那边站着的何必一眼,又斜了视线看向匕首。

      齐夫人悠悠道:“只是你务必小心一点,不然要是吓到了我,我的手一抖,你的朋友可就……”说着侧头看了一眼被挟持着的宋听筠。她的声音婉转好听,说的话虽然是在威胁别人,但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何必厉色道:“我朋友未婚未嫁,你这般岂非污她清白,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宋听筠一怔。

      齐夫人听了也是一愣。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娇笑道:“见不了人?那岂非正好与我做一对鸳鸯。”她声音娇媚,说话时手指抚过宋听筠脸颊,看向那边的齐老板道:“旧的既已去了,新的也已来了。岂不称心如意?”她声音虽仍然娇媚,但话里却带了几分火药味。

      齐老板无奈叹了声气。似乎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遇到。

      有的人吃醋时绝不告诉对方她在吃醋。有的人吃醋时却恨不得告诉对方她在吃醋。这位齐夫人似乎是后者。只是这“称心如意”四字,不知道是说称她的心,还是如齐老板的意?

      宋听筠脸涨得通红,瞪向何必的眼神似乎在冒着火一样。若非被点了穴道,她现在早就骂出声。

      窗外的戏文比之前更加清晰。这间客房窗户就对着戏台。

      何必佯装没看到宋听筠瞪着她的视线。她本想扰乱局势,但没料到齐夫人竟是个大醋坛子。何必又对齐老板道:“你绑了我的朋友,作何解释?”

      齐老板道:“并非是我们绑她,而是你的朋友先找我们的茬。”

      何必道:“你若没有去过北面那间房,我们又怎会找你?”

      齐老板面色一变,道:“你,你怎么知道?”

      何必眼睛一亮,没想到猜对了。她想了想道:“黄昏时有道人影从北面那间房闪了出来。而我听说你们出去找亲戚,几乎每天都是黄昏回来。以你的功夫,从北面那排房跃到旁边戏台,想必很容易。那时戏台刚好散场,混在离开的人群里再回来客栈吃饭,岂非不会有人怀疑?”

      齐老板目光闪动,似乎在想怎么应对。

      何必道:“我只是不知,你为何要杀那个和尚?即便他做了再多坏事,也有律法惩戒他。”

      齐老板瞪了瞪眼,道:“我没有杀他。”

      何必疑惑道:“人不是你杀的?”

      齐老板道:“不是。”

      何必紧接着道:“你只拿了东西没有杀人?”

      “是……”齐老板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脸色一惊,瞪向何必。

      何必微微一笑,伸手道:“所以,东西呢?”

      齐老板瞪了何必几眼,似乎在生气着了道。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对床上的齐夫人道:“给她吧。”

      齐夫人咬着牙,恶狠狠看向何必,末了松开抓着宋听筠手臂的那只手,探到了身后。

      窗外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啸声。等屋里的几人意识到时,一道银光已破开窗户射向了床上的齐夫人。银光快如闪电,众人只听到噗一声,再看时发现银光已没入了齐夫人胸膛。

      齐老板见了大惊,掠到床边。

      何必一惊,也立刻冲了过去,抓住宋听筠衣领后又快速退回原地。两人看向床边。

      血从齐夫人胸前浸出,黑色的血。齐老板慌张抱住她,手足无措看着一切发生,然后瞪向了何必。

      何必急忙解释:“不是我们!”

      门外忽然有人道:“当然不是你们干的。”

      几人听了看向门口。

      一个男人迈进了房门。他进门时道:“因为是我干的。我一直注意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宋听筠看到男人的刹那脸色骤变。

      齐老板看向男人道:“你是杨虎?”

      男人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认识我。”

      杨虎?那个谗言陷害宋涵的武将?何必一愣,看了眼宋听筠,只见后者已是对那边的男人瞪直了眼睛。

      齐老板咬牙沉默。

      何必看着杨虎皱眉道:“谁给你的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杨虎冷笑一声道:“那也许因为,这座城里我说了算。”

      何必道:“你说了算?”

      杨虎道:“不错”他又道:“在这座城里,还没有比长安参军更大的官。”

      何必呼吸一顿,又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难道她和你有仇?”

      “她与我并没有仇”杨虎看向何必,“我只是同你们一样,为了那件东西。”他又道:“说起来你们应该谢谢我。”

      何必疑问:“谢你?谢你什么?”

      杨虎道:“自然是谢我救你们一命。”他又道:“那二人可是雀字门里出了名的高手。你不妨看看,那个女人右手里握着什么”

      何必看向齐夫人。齐夫人好像处于一个正在消失的过程,她的瞳孔正在渐渐地放大,她的手已经握不住任何东西。何必看过去时就看到了她右手旁掉落的暗器。

      何必问杨虎道:“你如何知道她有暗器?”

      杨虎笑道:“我当然知道。”他又道:“因为这家客栈,本就是我开的。”

      何必脑海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事明了。她道:“是你杀了和尚!”

      杨虎道:“哦?”

      何必道:“和尚与你早就认识,因为他不是和尚,而是沈如林。”

      杨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何必道:“一个身无分文,又背负刑案,还被人追杀的人,之所以坚定地往这里逃,是因为他在这里有认识的人,而且相信那人能帮助自己。”

      杨虎道:“说下去。”

      何必道:“只是他没想到,他所要求助的朋友,却把他当作升官发财的踏脚石!”

      ……

      你有没有找别人借过钱?有没有求人办过事?如果有,那你一定能了解到沈如林当时迈进这家客栈时的心情。迈出那一步,已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一个曾经辉煌的人,必然朋友如林,只是当他跌落谷底后,能有多少朋友愿意拉他一把。更不必说要他放下所有的面子,忘记曾经的辉煌,低眉弯腰去求人帮忙。这简直是天下最难办的事情。只可惜沈如林用尽勇气迈进这家客栈,却不知已半只脚迈进了地狱。

      沈如林以和尚身份做掩饰,借住在北面伙计房中。他的房间里还摆着酒菜,而昨日黄昏他之所以没有敲木鱼,也是因为他在等他的客人来。能从背后下手又不会引起他挣扎的,只有他的朋友。

      杨虎道:“你猜得不错,是我。”他好像还很得意,又道:“因为他说他有一本账本,我才愿意让他住下。直到昨日,他终于愿意拿出那件东西。不过却被她们先一步偷走了”说着看向那边的两个女人。

      齐夫人意识已有些不清醒,好像就快要与这个世界断开联系。抱着她的齐老板还是一片手忙脚乱,捂着受伤的胸口,想要阻止血流出来,似乎觉得那样做眼前的人就能活下来。没有人能在看着心爱之人将死之际,还保持理智。

      齐夫人看着齐老板,问道:“你当初对我说,同生共死,可,可还算数?”

      齐老板点了点头,眼中泪水已模糊了视线。手中所触碰到的温度逐渐消失,她似乎已预料到那个不想知道的命运。但她的手还是很努力捂着那个伤口,好像只要那样,就能回天。

      齐夫人听到笑了笑,这笑好像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她道:“好,我等你。”再无声音。

      齐老板怔住。

      杨虎对齐老板道:“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何必道:“你这么自信可以对付得了我们所有人?”

      杨虎看向何必道:“我自然知道,你后面这位宋小姐还带了两个家侍,只可惜……”

      何必道:“可惜什么?”

      杨虎笑了笑,道:“你不妨想想,我从门口走进来,如何从窗外射进暗器。”

      何必一愣,她刚才已在怀疑,屋里发生这么多事,宋家两个家侍却还不进来,一定是因为出了事。只是那两个家侍所藏位置隐蔽,杨虎不可能这么短时间解决掉两个家侍。难道她们中间出了内鬼?

      何必看宋听筠一眼。

      宋听筠眉头紧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母亲给安排的两个家侍是家侍中佼佼者,吴音与她自小一起长大,深受信任,赵无名虽说一年多之前拜入宋府,但性格纯直,也非奸邪之徒……

      杨虎看着两人笑笑,道:“恐怕你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他话说完,门外响起了两道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傅流云和女家侍走了进来。

      何必问两人道:“赵无名呢?”

      傅流云还未回答,女家侍先道:“他已被我解决掉了。”

      宋听筠难以置信。她们一起长大,几乎同姐妹一般,怎么会是她!

      吴音看了宋听筠一眼,似乎知道宋听筠想问什么。她道:“我进入宋府,本就是为了今日。”

      宋听筠呆住。这世上有很多人,为了各种原因,抛弃本来的身份,去到另一个地方蛰伏。宋听筠无法理解吴音为了什么目的,愿意隐藏身份待在宋家这么多年。此刻她心中只有不解和愤怒。

      齐老板忽然跃起,向杨虎冲了过去。她的手里握着齐夫人的匕首。

      这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刚刚都没注意她。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老板手里的匕首几乎要到杨虎面前。

      杨虎面色不变,好像齐老板要杀的不是他。

      忽然白光一闪!利剑出鞘发出的光。随即便听到哒哒声,好像刀斧刮过骨头的声响。

      齐老板停下,低头看了眼,只见身前洞穿半柄利剑。剑刃是红色的,血一样的红色。

      杨虎只是俯视着这一切发生。他确实不用担心,因为齐老板的身法绝没有吴音的剑快。有这么样一个护卫在旁边,实在不用担心。

      齐老板抬起头,看着面前只半臂远的杨虎,红了眼睛。愤怒盖过了身体所有的疼痛,齐老板咬着牙,又往前迈进半步,匕首直指杨虎喉咙。

      那阵哒哒声又响了起来。齐老板身前半柄剑刃未再变长,但却转了个方向。握剑之人的脸冷若冰霜。

      傅流云捂住了嘴。饶是对各种伤痛早已司空见惯的她,此刻也觉得心中难忍。她看向女侍卫,惊讶同行一路的怎会是如此冷血之人。

      齐老板的瞳孔忽然放大,她再也没有力气迈进半步。瞳孔放到最大的时候她倒在了地上。只是倒下后眼睛却还睁着,睁着的眼睛望着床边的齐夫人。

      吴音拔出了剑,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好像刚刚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一样。是不是性格越冷静的人,也越适合作杀手?

      傅流云瞪着吴音,很想质问她,但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忽然觉得胃一阵收缩,恶心得想吐。

      吴音走去床边,从床上摸出了那份卷轴,然后走向了杨虎。

      杨虎望着卷轴的眼睛已在发亮,那无可比拟的富贵好像正在向他招手。

      宋听筠眼神中满是不甘,却无可奈何。

      何必心中也有几分着急,但在卷轴之上,她更重要的是保护傅流云和宋听筠。她没有把握能同时对付杨虎他们两个人。

      吴音呈在手上的卷轴已递到杨虎面前,几乎就要被杨虎拿过去。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手中长“鞭”哗啦一甩,游蛇一般直袭吴音脖颈。那声音也好像蛇叫声。

      吴音双手呈着卷轴,想要拿剑时已来不及。长“鞭”已圈住她脖颈。她只觉得脖子一凉,低头时看见一把软剑。软剑一紧,紧接着就一松。

      软剑松开时,吴音也已断了气。她手里的卷轴便跌落下去。

      杨虎眼睛盯着卷轴,见卷轴落下时伸手去抓。那软剑又一荡,却比杨虎的手更快一步卷住了卷轴。

      黑衣人握剑的手腕一抖,卷轴便随着剑到了他右手。接着他身形一闪,朝着窗户冲了过去,瞬间掠到窗边。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这一切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只差一步,他便可以跃出窗户,借着夜色隐入暗处消失不见。希望近在眼前,忽然身后寒光一闪。然后他便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自己的骨头。

      黑衣人来不及收势,撞到了窗边。他扶着窗户站住,转身看到了杨虎。杨虎手里握着一把快刀,刀尖滴血。

      杨虎手里的刀已经再次举起。

      黑衣人咬了咬牙,用尽力气将手里的卷轴扔出了窗外。

      刀再次砍下后,杨虎将黑衣人踢到一旁,冷冷瞧了一眼。

      窗外不远是戏台,咿呀的戏词从夜晚的冷风中传了过来。屋外唱鬼戏,屋里一群鬼,不是鬼的也就快变成鬼。

      杨虎没有着急追出去,反而转身走了回来。夜里外面几乎不可能有活人,他并不担心窗外的东西会没了,更何况今晚就是清明。夜里除了鬼,只有鬼。

      只要把屋里现在的三个人送去做鬼,他就可以下去拿那个卷轴。

      杨虎的视线扫了眼屋里的三个人。三人里唯一需要他在意的,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解决了她,另外两个人就不成问题。

      他想着握紧了刀。

      何必也握紧了手里的竹棍。从刚刚杨虎对黑衣人出手的招数看,即便没有女侍卫,齐老板也完全伤不到他分毫。因为他身形实在太快,刀法实在太迅猛霸道。

      沙场上淬炼出来的刀法,果然又快又狠。

      何必还不知道她刚学的那一招半式能不能起到作用,能不能救了她们的命。

      杨虎已快走到跟前,他身形忽然一闪,举刀冲了过来。

      何必一拧竹棍,准备拔剑时,忽然见身后探出一只纤纤素手。有人比她早一步动了手。

      傅流云抬起手,轻轻一扬,就好像一朵花开了一样。接着便是一股异香。

      刀劈下前,傅流云忽然道:“我劝你最好快停下,”杨虎身形一顿,然后就听到傅流云悠悠道:“因为你活动得越快,死得也会越快。

      声音传到了杨虎耳朵里,他本有几分不信,但紧接着心脏骤然一紧时,杨虎脸色一变,身形骤停。想到刚刚心脏仿佛被谁握紧的感觉,杨虎抬头瞪着傅流云道:“你干了什么?”

      傅流云道:“不知你可曾听过毒经?刚刚的便是毒经上一种名为红白罗伞的毒药。中毒之人,血流越快,死得也越快。”

      杨虎皱眉,盯着傅流云的眼睛似乎在打着什么算盘。

      何必见状忙拦在傅流云身前。

      傅流云又道:“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信。生与死本就是自己选择的。”

      杨虎还有几分疑惑,但还是缓步后退一步,厉声道:“把解药拿出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长安!”

      宋听筠心中一凛。若是别人这样说她或许不信,但杨虎……杨虎是长安参军。前朝覆灭之后,长安久经战火,直到八年前一战,长安才算恢复安宁。长安与别地不同,此地远离京城,长安参军,几乎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一样。若杨虎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她们,任母亲怎么查也查不到。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门外忽然又有一个男人说话。

      众人一愣,都看向门口。门外脚步声停下,赵无名走了进来。

      傅流云与何必异口同声道:“你还活着?”

      赵无名道:“我当然还活着。”

      傅流云道:“可我明明看到她把你……”

      赵无名道:“不过是一点装死的把戏。”

      杨虎额头已冒了汗,握着刀把的手掌似乎也有些不稳。他扫一眼对面几人,眼睛一转,对赵无名道:“你在宋家不过是个家侍。宋涵给你多少,我出十倍!只要你现在帮我。”

      赵无名忽道:“你错了,请我来的人不是宋涵将军。”

      杨虎一愣。

      宋听筠也是一愣。

      赵无名道:“要你命的人也不会是我。”他看着杨虎,道:“国法森严,你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圣上会不知吗!”

      杨虎瞪了眼。

      宋听筠也几乎瞪了眼,看向赵无名。

      赵无名朝天抱了下拳,道:“圣上早知道你和沈如林那些勾当,如今派我前来查办。等将你押解进京后,自有律法等着惩戒你。”

      杨虎道:“你,你难道是六扇门的?”说话间往后跌退了两步,好像难以置信。

      赵无名道:“不错。”

      江湖传言六扇门里有个专司,里面的人几乎都是外派查案的卧底。不过具体如何,除了六扇门最大的头头外无人知晓。因为他们有什么事都只向头头汇报。

      杨虎忽然狞笑道:“在我的地盘上还想抓我,先掂量下自己斤两。”话说完迅速转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赵无名眉毛一拧,掠向窗户追了出去。

      何必追去窗户看时,外面既没有卷轴,也不见杨虎和赵无名。

      远天云雾苍茫,霞光微亮。台上的戏好像也近尾声。

      何必转身回去,对傅流云伸手道:“解药。”

      傅流云疑惑:“什么解药?”

      何必一愣:“刚刚什么红白罗伞,莫非也是香粉?”

      傅流云了然道:“不是。”

      何必道:“所以,解药。”

      傅流云道:“刚刚的不是毒,只是药。我身上没有毒药。”

      何必讶然:“药?只是药就能让杨虎那么害怕?”

      傅流云道:“因为我所用的,是通经活血的药。中药之人动作越快,血流当然更快。像他那般速度,全身的血液都聚到了心脉,自然难受。”

      何必一愣,恍然拍手叹道:“厉害厉害,仅这虚虚实实的一招,你便用了两次,还都成功了。当真无愧‘神医’称呼。”何必忽然觉得她好像现在才开始认识傅流云,傅流云究竟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了解越多,她也更舍不得离开。

      但一想到那个契约,何必心情不免沉重,脸上笑容淡下去前转过了身。

      傅流云看到那位瑶姑娘忽然心情沉重,心中不免疑惑,待看过去时,见后者已向墙角的黑衣人走了过去。她一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心情也有几分沉重,没再多想别的,转身看向了齐老板和齐夫人。

      何必揭下了黑衣人蒙面巾,看到那人的脸时一愣。这人竟然是那个书生,宋听筠怀疑是张仁玉的那个男人。张仁玉竟然死在了杨虎手里。何必思索着站起身,转身看见傅流云也俯下身。

      傅流云俯身将齐老板眼睑合上,但忽然讶然疑惑一声。

      何必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她担心傅流云受伤,急步过去便抓住了傅流云的手腕。

      傅流云脸颊一红,小声道:“我没事。”

      何必才看清傅流云指尖的粉末。傅流云已将手腕从她手中挣了出去。

      何必没多想傅流云为何脸红,她想到那些粉末时,低头看了眼齐老板的脸,然后伸手过去搓了搓,齐老板脸上便落下一些粉末。

      粉末落下后何必与傅流云皆是又惊又奇。何必沉思片刻道:“我曾听闻有种高深的功夫叫易容,如今也算见识过。”

      傅流云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一怔,她怎么觉得这话十分耳熟?

      傅流云皱皱眉看过去时,那位瑶姑娘已起身走去齐夫人身旁,也伸手搓了搓,同样也掉下了粉末。

      何必看了看齐夫人,又走回来看了看齐老板,想了想道:“现在我总算知道她们为何用冷水洗脸。因为想要易容保持更久,冷水确实更有用。”

      傅流云道:“莫非你知道她们是谁?”

      何必点点头,看向傅流云道:“路过安康时你可曾发现,城里似乎很冷清。冷清到几乎没有什么热闹。”

      傅流云看向她。

      何必又道:“但长安城最近却很热闹,而且听说来了很多外地人。”

      傅流云想了想,道:“你是说,她们来自安康?”

      何必道:“不错,她二人是安康城里有名的骗术高手。”杨虎说齐老板和齐夫人是雀字门人,而刚刚傅流云无意触碰掉齐老板的易容后,何必认出来她是谁。绸缎庄的齐老板,骗了她的那个人。

      没有人会不记得自己被坑钱的经历,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怕是会记一辈子。

      何必想了想,又道:“但我还是有一事想不通”

      傅流云道:“何事?”

      何必道:“安康离长安并不远,几乎半日可达。这么近的距离,这位齐老板岂非有很多机会可以来长安?她为何偏偏选最近,又为何一定要易容换面才敢来?”

      傅流云道:“或许,长安城并不是那么好来,只是最近才好来了些。而且城里有让她很害怕的人。”傅流云想了想,又道:“如此说来,我也有两件事情想不通。”

      何必问:“什么事情?”

      傅流云道:“她们为何要找沈家账本?”

      何必道:“那份宝物,应该已足够很多人心动。”

      傅流云道:“既然她们已偷到卷轴,为何还要绑我?”

      何必听完道:“难道,那个不是沈家账本!”何必忽然想起来,刚才齐老板说给她时实在太过于痛快,如今一想,说不定那东西并非沈家账本。齐老板她们也是在偷到东西后才发现。

      傅流云道:“不是沈家账本,那会是什么?”说着看向何必。

      何必摇头道:“不知道”

      她又道:“而且我刚刚在想,如果齐老板她们此前一直在安康城,她们才来长安不久,未必会知道那个墓穴。”

      傅流云眼睛一亮道:“你是说绑架我的另有其人?会是谁?”

      何必沉默,她想到宋听筠或许会有什么主意,突然想起来宋听筠很长时间没有动静,转身看过去时,却见宋听筠垂首沉默。

      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另一个护卫又是母亲上司派来的卧底,单独一件已够一个人难受很久,现在宋听筠却一下子遇到两件。

      赵无名虽说是查办杨虎沈如林之事,但却进入宋府卧底,难免不让人觉得是皇帝对宋涵有了什么看法。

      何必看了宋听筠一眼,对傅流云道:“想必你也知道,这点穴功夫高深,我一时半会估计学不太会。我听你那本毒经内容实在丰富,其中可有什么办法能解开她的穴道?”

      “再高深的点穴功夫,过上几个时辰也会自己解开。”傅流云说着扫她一眼,又道:“先将宋姑娘送回房间,正好也可等天亮报官后处理这边的事情。”

      何必闻言抓起宋听筠一条胳膊,将人半拖半背送回了房间。

      宋听筠被迫回神。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此刻宋听筠的眼神几乎要洞穿何必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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