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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零一.花信风】 ...
时序渐由晚春步入初夏。
蝉羽在淡烟的熏香中醒来,转头看一眼依旧以圈抱着她的姿势熟睡的母亲,然后裹着单薄的被单,如夜行的猫一般轻轻走到窗边。黎明微光透过窗纱帘檐细细打入屋内,仿佛能看到被蝉羽扬手掠开一角帘布的动作而惊起的尘埃。
木制门廊上,一队蚁舔舐着不知何时滴下的甜品糖渍,屋前庭院中种植的花花草草犹沾晨露,鹮红朝阳挂在参差错落的房屋顶尖。
蝉羽正准备放下撩起的窗帘,却见一名穿着蓝黑色立领短袖的男孩匆匆跑过家门前。望着男孩远去的背影,蝉羽转变想法,彻底拨开厚纱的帘,拿起搭在一旁的绑带系好窗帘。
啊,是宇智波家的那个男孩呢。大概是一早就又去练习吧。
回头确认母亲还在睡梦中后,蝉羽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房。
书柜最底层,第三个隔间。蝉羽抽出一本书,翻到书签所在的那一页,然后拿起其中夹着的一张折成四折的纸。她将纸张摊开来。
那是一张地图。由于是用年代久远的纸张制成的,所以触碰时的质感沉稳而厚重,四个边角微微卷起,边缘则因曾经被大幅度地挪动过而磨损得十分厉害。
里面画着一个村落的平面图。地图的右上角标着一个图案,图案由一个用黑色线笔勾勒的螺旋和一个在螺旋左下角突出的角形组合而成。蝉羽认得它。那是木叶村的标志。
地图的中部,绘着村落中纵横交错的道路,道路边大大小小的方格内,写着蝉羽不认识的字样。村落的边际处,用简笔画勾勒出了众多的树木。在这旁边,画着一条河流,旁注的几字蝉羽不甚识得。视线顺着河流向上,寻到一处桥。河上架桥的桥根处被一则图案遮盖着。看到这里,蝉羽仿佛心安了似的,眼亮了亮。
将地图重新折好,攒在手中,蝉羽披着被单回到卧室。
她取下房间一角搭在支架上熏香的和服,将地图放入胸前暗袋后又按照原样把和服披回支架上。
“……唔,今天起得真早呢。”
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蝉羽刚从和服处收回的手微微一抖,有些心虚。
“洗漱好了?”母亲的声音近了些。
“还没有……也才刚刚起来……”蝉羽回头,看到母亲走来,掀起和服确认香炉中的余香。
“那快去。让和服再薰一会儿,等会吃完早餐再穿。”言罢母亲走出房间。
蝉羽甲尖抵着手心,用力略大,白嫩的掌心划出道道月牙痕。看着母亲消失在房门口,这才松懈下来。
用过早餐,母亲拿着编发的用具正准备给蝉羽盘稚児髷,却看到蝉羽撇了撇嘴,说:“馆里的同学们都很随意地扎着发呀,为什么我一定要盘稚児髷不可呢?”
母亲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用具:“香道啊,是很庄重雅致的事情呢。”见蝉羽依旧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宠溺而又有些无奈地妥协:“不过……好吧,今天就破例一次。反正……清爽的马尾和初夏也很相衬。”随即拿过木梳和本用于扎稚児髷的红绳,给蝉羽束发。
扎好后,蝉羽对着镜子偏头看了看,嘴角上扬:“嘻嘻。这样就不像扎稚児髷那么显眼啦。”正准备跳下椅子,母亲却弯身从梳妆台底格的抽屉里取出两枚金色的铃铛,从红绳垂下的末端穿上,而后打结,又绕着马尾绑了一圈,最后固定好绳尾。
“好了,来穿和服吧。”母亲拿过熏香的和服,轻嗅衣上沾染的淡香。
蝉羽从梳妆台前的椅上跳下,脱下外衣,站到母亲面前,安静地等待母亲为她穿上这件散发着淡墨之樱香味的小振袖。肉粉的底色一如淡墨之樱初绽时的颜色,柔软布料上勾勒着垂枝的紫藤柄纹。
等到穿搭完毕,看一眼时间,已近香道馆开门之时。
“我出门啦。”蝉羽拉开木门,侧头跟母亲告别,“妈妈你也要去上班了吧。”发尾轻甩,漾起弧度,露出颈项,边缘模糊在慢慢趋于耀眼的晨光中。
“是呢。路上小心哦。”
“嗯!”
光影在时间罅隙里不停地变幻姿态。转眼已是黄昏之际。
夕阳挂在屋檐,偶尔还被云朵遮去余下的一角,橘红之色慵懒地行至四周的天幕,像是红墨滴入清水,悠悠舒展开来。
蝉羽看着同习香道的同学都离开了,才摸索着从小振袖和服胸前的暗袋中取出纸张,指着图上河流旁边的字问正在收拾香道用具的师范:“呐呐,夏实老师,请问这几个字怎么念呀?”
师范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一眼蝉羽手指处:“南贺川。”
在师范念出“南贺川”的读音时,蝉羽有些恍惚。南贺川,这是父亲以前常带她去的地方。
“……谢谢老师。”蝉羽收好地图,跑向馆门口,金色铃铛随着步伐移动而玎珰作响,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夏实低头鞠躬,而后道别,“老师再见!”
夏实朝她点点头,表情笼在檐下阴翳中,几不可辨。
出了香道馆,蝉羽一路小碎步快走着走向南贺川所在之处。她巴掌大的脸庞上,漆黑的眼眸晃着灵慧的光芒,手心因紧张与兴奋而淌出薄薄的一层汗来。
沿途屋宇渐少,草木趋多。终于,临近南贺川的森林就在眼前。蝉羽慢下脚步,踌躇一会儿,终于还是加快了速度,但依旧只能踩着小碎步前进。
树木棕黑色的躯干一个个倒退至蝉羽身后。她专注于眼前脚下的状况,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渐渐逼近的危险。
尖利的刃器划破缓慢涌动的空气,从斜后方裹挟着冷意迅疾而来,似是带着摧山坼地的气势。
等到蝉羽眼角余光察觉时,只来得及向前踉跄闪避一步。趔趄的瞬间听到刃器割断发绳时类似于衣绢被撕裂的声音。金色的铃铛与红色的发绳一起跌落至潮湿的土壤中,清脆的铃声被黏软的土地包被起来,传至蝉羽耳中时只剩一声轻轻的闷响。
站稳后,她回首看向的不是刃器,也不是投掷出刃器的人,而是母亲亲手给自己扎上的发绳。她有些愤懑地盯着地上残破的红色绳带,眉心打结。稍稍平复了愤懑的情感后,恐惧与惊吓又渐渐充斥心房。蝉羽微微颤抖地看向刃器。
那是一枚苦无。它所打中的地方,赫然是挂于树干的一个靶子的靶心。白色靶底上,红色的圆环一圈又一圈,鲜红的颜色与蝉羽断裂的发绳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同样张扬的红,同样的深浅程度。
看着正中靶心的苦无,回忆起方才的惊险,后怕的感觉又压下了恐惧所带给蝉羽的颤栗感。在她即将被害怕的潮水淹没时,一道稚嫩中透着沉稳,沉稳中又含着冷静的声音直直地突破入蝉羽一片空白的大脑。
“你还好吧。”
蝉羽僵硬地转过头。
噢,是宇智波家的那个男孩。
那是一个与她一般高矮的男孩子,细碎的刘海搭在额上,稍显细长的眉掩在刘海之下。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影,眼眸墨黑如深潭,幽邃如深渊,阒静如深谷。好看的鼻嵌在面庞中央,旁边划过两道法令纹,下方镶着薄薄的唇。蓝黑色的衣领遮住小半个下巴,骨架尚小的躯体套在立领的衣服里。
“……嗯。”蝉羽抚了抚散下的发,目光再一次落到地上断裂的发绳上。
蝉羽怔忪间,男孩绕过蝉羽走到树前,拔下靶子上的苦无,动作一气呵成。将苦无收好后,他走回来,捡起蝉羽被割落的发绳,唇瓣翕合,口吻带着抱歉:“……断了。”他停了停,似乎在思考怎么办。
看着男孩有些为难的表情,蝉羽长吁一口气,右手按住胸口,像是为了安抚自己:“算了。”
腿有些软,她扶住一旁的树木,平复仍然有些急促的呼吸,随后抬头看看天色。
天空颜色渐渐沉静下来,晚霞的橘红开始发灰。
不早了。母亲应该快到家了。
蝉羽直起身子,对着男孩笑笑,微微鞠躬,道:“打扰到你了,抱歉。”说完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远,但隐约可以听到身后那名男孩重新投掷苦无的声音。脚步飒飒生风的声音,苦无尖端没入标靶又或是树干的声音。
蝉羽终究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转头看向男孩。矫健的身手,利落的动作,衣服背后红白相间的团扇纹在风的吹拂下褶起,下一秒又恢复平整。
这大概就是大人们所说的,保护村子的忍者了吧?
真好呢。
“再见啦。”蝉羽再一次笑起来,声音若有似无,道别的话语被春末夏初的晚风吹起,消散在树冠摇曳的森林里,“我记得名字应该是……宇智波鼬君。”
蝉羽回到家中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做饭了。见到蝉羽回来,母亲看着她披着的发怔愣许久,最后终是眉眼温和下来,将注意力转回正在蒸煮的菜品,笑道:“蝉羽,去哪儿了?”
“……妈妈。”蝉羽手指绞着小振袖的袖边,垂眸问,“为什么不让我上忍者学校呢?”
蝉羽因为低着头所以没有发现,在她问完这句的同时,母亲迅速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半晌,蝉羽都没有听到母亲的回答。她抬起头。厨房蒸腾上升的热气朦胧了蝉羽的视线,她看不清母亲此刻的表情。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母亲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蝉羽的头,表情仍是不可辨认地模糊在霏霏的烟雾里,“你啊,从小就畏热,时不时地生场大病,这样让妈妈怎么放心让你去上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的忍者学校呢?”
蝉羽似懂非懂,只觉心中无限遗憾:“可是啊,忍者呢……感觉很帅气呀。”
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今天傍晚见到的那个男孩子的身影。
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候,蝉羽忽然听见母亲问:“你的发绳呢,蝉羽?”
这句话让蝉羽从记忆里抽身出来。她的眼神飘向天花板,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最后却仍是一五一十地回答:“发绳被苦无割断了。”
“这样啊。”母亲没有继续追问,用手温柔地捧起蝉羽的脸并亲昵地撩开她额头前的刘海,“那,这一次,妈妈为你做新的发绳吧。”
“恩。”直到这时蝉羽才半笑着抿起嘴,重重点头,“谢谢妈妈。”
看着娇小的蝉羽,母亲阖上眼,掩藏起眸中纷飞的心绪,犹豫一会,方说:“以后结束香道馆的课程,直接回家,不要贪玩,好吗?”
蝉羽瞳眸一暗,嘴边的笑慢慢淡去,但仍是乖巧地点头:“……嗯。”
几天之后,蝉羽迎来了她的第六个生日。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的罅隙,带着舒适的热度扑面而来。南贺川的河水轻快地向前奔流着,不时地在岸侧嶙峋突兀的岩石上踢起几朵透明的银花。
应蝉羽的要求,母亲带着她在南贺河边漫步。母亲的右手捧着一束鲜花,左手牵着蝉羽,丰容娟娟,神情闲适悠然。蝉羽则捻着一朵珊瑚红色的花儿,层层叠叠的花瓣上了无纤尘,有的甚至还遗留有澄莹的露珠。
“啊,到了到了!”蝉羽在看到远处映入眼帘的桥时,松开母亲的手,万分欢喜地跑向桥。
母亲有些吃惊,不知为何蝉羽会如此兴奋,随后紧紧跟上。
蝉羽在桥与河的一岸相连处停下,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一棵树。树身缠绕着蜿蜒向上的藤蔓,枝干上栖着几只鸟儿,绿叶伸展,日光漏下。她将手中的花儿丢弃,从随身背着的斜挎小包中掏出一把小铲,绕着树身走了一圈,在一串躺在树根土壤上的紫藤花前蹲下。
拎起藤柄置于一旁,蝉羽开始在藤花原本所在的地方挖起土来。
不多时,铲子触到了障碍物。蝉羽伸手扒拉了一会儿,从土里抱出一个匣子。
母亲一直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表情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蝉羽拨开匣子上附着的黏土,将匣子翻过来覆过去,却始终找不到开匣的锁眼或是匣盖与匣身的缝隙。
“给妈妈吧。”始终不语的母亲忽然道,“回家了再帮你打开。”
语毕母亲松开右手,原本手中捧着的鲜花散了满地。她双手接过蝉羽递来的匣子,指腹摩挲着木质匣子的棕色表面。
蝉羽懵懵懂懂地望着母亲。
穿透嫩叶的阳光落在母亲脸上,母亲瞳中水光潋滟,琥珀棕的眸色明明暗暗。
温暖而又悲伤。
“走吧。”母亲腾出一只手,朝蝉羽伸来,“回家吃生日蛋糕咯。”
蝉羽和母亲牵着手,从重重树影的斑驳中绕出来,却忽然看见,一名小小的少年走过南贺川上架着的桥,轻轻哄着怀中约莫一岁的婴孩,声音轻柔。他的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眼中原本深浓的黑色在光的拂照下变得浅淡,眼神澄澈清透。
那通身上下万年不变的蓝黑让蝉羽很快地就认出了那名男孩。
宇智波鼬。
蝉羽的手在此刻被猛然握紧,强劲的力道让她无所适从,而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母亲不可名状的叹息。
“……妈妈?”蝉羽吃疼,不由自主地出声。
母亲低头看她一眼,眸中水光未褪,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蝉羽忽然感觉手上一松,随即肩头又一紧。原来是母亲由牵着她改为了搂着她。
她艰难地从母亲裙摆旁探出头来再度看向男孩,恰巧男孩也发现了她们,向这边看来。
目光交汇。
而后转瞬错开。
男孩低头继续哄着怀抱中哭闹忽然更加大声的孩子,蝉羽则被母亲挡住了视线。
水流湍急,树影曳地,暖风徐徐掠过冠顶。
唔,这大概是春末夏初向人们播报花儿即将争相斗艳的花信风吧。
夏天来了呢。
BGM:木漏れ日(こもれび) - き乃はち
用来熏香的是日本香堂 宇野千代 特选淡墨之樱。
“歧阜县根尾谷的这株淡墨樱,也是‘日本三大名樱’之一。
其花苞初绽时一树粉色,满开时变幻为白色,
而花谢时节却呈一树淡墨色,无比惹人怜爱痛惜。
樱是幸福之花,我非常喜欢樱花。
昭和48年(1973年),在岐阜县根尾村遇见那棵淡墨之樱,
就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那时,这棵有1200年树龄的老树已经濒临枯死了。
我好想让这棵树,再一次开满万千朵樱花。”
――宇野千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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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零一.花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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