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中之脑》瞎流弊

2、一场别离

　　下课铃响了，许芜还没有收拾好讲桌，便有一个学生清清亮亮的喊了一声“许老师”。只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清清爽爽的男孩子向讲台小跑过来，眼睛里的水光一闪一闪，清澈见底，许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班里有这样一个男孩子，一个，和他，那么像的男孩子。他看着那双眼，好像看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缸中之脑”科研项目刚刚成立，作为国际上已有一定声誉的脑神经科学家，许芜顺理成章的加入了这个团队，不过那时的他还不是项目负责人，原本的项目负责人是他的同窗好友，也是他的爱人——池沫。项目刚批下来的那一天，池沫在许芜怀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夜，眼神闪闪发亮，他激动地难以自已，“许芜，还记得当初刚进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论证缸中之脑么，那个时候一段段逻辑推理搞得我头晕脑胀，但这个证伪的命题却还是让人热血沸腾，揭秘大脑，把代码输入大脑，想想就令人兴奋。我大概会用我的一辈子去死磕这个课题了。”池沫还零零碎碎的说了许多，许芜已经记不真切了，他已经有些疲惫，昏昏欲睡，如果他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他说什么也不会就这样早早睡去，他一定寸步不离的护着怀中的池沫，再不济也要目不转睛的就这样再多看自己的爱人几眼。
　　“缸中之脑”科研项目批下来的第二天早晨要开一个前期规划会，到了研究所楼下，池沫才发现有一份重要的材料还在家放着，便从许芜手中接过车钥匙，又被讨了一个吻后，红着脸开车离开了研究所，向着家的方向驶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许老师？”“啊？哦，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刚刚的问题好么。”许芜眼神重新聚焦后，才发现刚刚走到讲台边问问题的男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地眼角也有些许湿润。大概是自己没有认真解决学生的问题，小孩子负气走了吧。
　　下了班后，许芜一如既往地走进了家门口的超市，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食材结账回家，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正正经经在家里做一顿饭了。
　　把食材在冰箱里分好类，他又突然想起来了今天那个男孩子的眼睛。
　　于是，他鬼使神差般的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这些菜的名称他早已一道道烂熟于心，无一不是池沫最喜欢的。
　　大二那一年，他和池沫确定了关系，并在学校旁边找了间小公寓，从学校宿舍搬了出去。池沫生活习惯不好，总是随便应付三餐，铁了心要宠着池沫的许芜便开始学习做菜，恰好许芜在做菜方面也算是天赋异禀，没多久就把池沫的胃口养叼了。池沫一开始总喜欢用油油的嘴唇来讨许芜的嫌，两三次后，许芜便把池沫按在餐桌上亲到池沫满面通红才放手，想要惩罚惩罚这个淘气鬼，不过池沫依旧乐此不疲。
　　嘴里的肉好像有点老，许芜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太久没做手生了吧。一桌子的菜还是没有什么胃口，许芜便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箱里。
　　大概是今天回忆来的有些汹涌，许芜坐在地下室迟迟没有开始工作，他盯着培养皿中插满了线路的那一颗大脑，再次陷入了回忆。
　　差五分钟“缸中之脑”科研项目的前期筹备会议就要开始了，许芜在到走廊里打算给池沫打个电话，看看他还有多久能到，还用不用等他，也许是心有灵犀，许芜刚掏出手机就收到了来自池沫的短信，不过他宁愿他永远没有收到这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爱你脑”，但看到的许芜却在看清内容的那一刻心脏已然停跳。
　　跌跌撞撞的赶到现场，池沫已经被救护人员从完全变形的驾驶座里抬了出来，许芜双目呆滞，一动不动的看着满身是血的爱人，他甚至不敢走上前去，他依旧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直到警察走过来问他认不认识死者，他才猛然惊醒，死者？这不可能，就在半个小时前池沫还被自己吻了个大红脸，有些羞恼的摆摆手让自己赶紧走，现在这个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气息的人怎么可能是池沫？许芜双目猩红的推开医护人员，抱起地上的血肉模糊的爱人，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爱人，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醒来。池沫原本浓密的睫毛上早已糊满了干涸的血液，两瓣自己吻过一次又一次的唇再也不会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喊许芜，整个身体也软塌塌的没有一丝生气。许芜就这样抱着池沫坐了很久很久，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
　　车祸发生的第二天，许芜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声称自己是池沫的律师，并且手上有一份池沫的遗嘱，希望可以与他面谈。
　　办公室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一夜未眠的许芜双眼通红，浑身气势凌冽却又有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脆弱。律师将公文包里的遗嘱取出来交到许芜手里，遗嘱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但有一条，让许芜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池沫提出，在自己死后，要捐献出自己的大脑供科学研究使用。那条短信的内容飞快的在许芜的脑子里闪过，池沫曾说自己要一辈子都跟这个课题死磕下去，池沫在生命的尽头也不忘要告知许芜他的爱以及对缸中之脑研究的执着。他渐渐平静了下来，这就是池沫一生的所求，那么，就由我自己亲自替他完成吧。
　　许芜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培养皿中编号1010的实验体，一颗人类的大脑————这正是池沫的。

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就车祸 我大概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