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人鱼》黑夜未央

6、一只小孩

　　打定了注意，灼华便将脑子里纷乱的猜想抛在一边，一放松，心思也活泛起来，开始有兴致“打量”四处景致，越是“打量”，心里越是为之惊叹，前所未见的建筑和代步法器，将青冥大陆的元婴修士生生比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灼华不自觉的睁大了眼，前一生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乍一被放在这般全然陌生新奇的地方，也少不了好奇和探究，那架势就像是块掉进河里的海绵垫子，贪婪的放任自己，拼了命的接纳着眼前的一切，眨巴着大眼四处观望的样子倒有了些这张脸本该有的少年人的样子。

　　“登记处就在前面了。”

　　明辉走在前头，自然察觉到一路上落在他们身上恨不得能有一双透视眼把人里里外外看个通透的炙热视线，不是没留意身后过于安静沉默的气氛，他们团的氛围向来是基地里独一份儿，活跃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怎么着，比起其他团里来，倒是完全看不出一点末世的样子。

　　一个御风团不受重视的小可怜初来乍到的，忐忑不安手足无措都是轻的，他也没想着出言安抚一二，搞不好自家团长就是脑抽了想给自个找个小媳妇儿，他回味了一下那张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小身板，心里暗自啧啧两声，想站在那个家伙身边，就这点心理素质怎么行？

　　这念头一起，就跟脱了缰野马似的，奔驰着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甚至都盘算起了该怎么操练团长未来的小媳妇儿，最好来个改头换面的全身大换血，才勉强能搬到台面上来，配的上团长夫人这个虚名，阴差阳错的倒是给全神贯注探索新世界的老古董真小白省了不少麻烦。

　　灼华跟着明辉，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心里是又惊又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采集了虹膜指纹还有血液，一路顺畅通行，却在最后申请转籍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御风团没有他的属籍资料？”明辉禁不住诧异的抬头，几步走过去，坐在电脑桌前的那人主动往一边挪了挪，空出位子来让他看的更加真切，打着“卓华”两字的搜索框下边果然大片空白显示着：查无此人。

　　这意味着卓华根本没在御风团登记过，算不上是御风团的人！

　　蚂蚁变异，丧尸横行，末世新历以来，人口大量缩减，以政府为首领导建立了安全区，得以安置附近三省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由此，区域不再以省市划分，而是以私人力量武装的“团”。

　　旧历中的人口管理与统计方法显然已不再适用，末世新法明确了幸存者须采集身体数据，明确身份，选择“战团”生成属籍资料，得到由战团颁发的身份芯片才有权留在战团并受战团保护。

　　不想加入战团的，则可将属籍挂在ZF下分的户籍室，成为自由公民，领取自由公民芯片，此类幸存者不被战团约束，同样也不享受战团保护和福利。

　　现世的身份芯片集合了末世前身份证，银行卡，通讯，及个人档案等众多功能于一身，衣食住行，哪一样都离不开它，可以说，没有身份芯片在基地寸步难行。

　　这么一来，明辉看着卓华的目光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原本想的是先建立卓华在团里的临时资料，顺便向御风团发出申请，却不想他的属籍竟不在御风团！那他的身份芯片……

　　灼华被这人盯的汗毛直立，莫不是方才哪里露了马脚，引得这人怀疑了？脑子里飞快回味着这两个人方才的对话，这这这……每个字他都听的懂，这一连起来，他怎得就不懂其中意思了？

　　心脏猛地跳动几下后，他不动声色的偏头看向摆在桌子一角立在花盆里的绿球，一副聚精会神的观赏盆景完全没有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的天真样子，看着看着他突地眼皮一跳，还真叫他看出问题来了。

　　这物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翠绿，周身长满细刺，样子倒与青冥大陆上的刺球兽有几分相似，但独属于草木的气息明显暴露了它的属性，刺球周身的灵气虽不过分浓郁，却比寻常草木厚重许多，堪比二阶灵草，二阶灵草虽算不上珍贵，对他来说却是聊胜于无……

　　“卓华？”

　　骤然拔高的声音惊得灼华回过神来，猛地侧首看向说话的人：“何事？”

　　明辉被少年过度的反应逗得一笑：“这盆仙人掌就这么好看？看把你迷得跟丢了魂似的。别的花草不好说，这玩意儿好养活，团里有的是，待会给你送一盆过去就是。”

　　灼华闻言老脸一热，还当是方才的眼神过于露骨，全叫这人看了去，他并非贪图小利，夺人所好之人，见明辉这么说，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方才只是看着新奇，所以多看了两眼。”

　　这世道还有心思摆弄花草的确实少见，明辉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话锋一转，带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卓华你的身份芯片呢？”

　　身份芯片？刚刚适应新身体，对这个新的世界还一脸懵逼的老古董咽了咽口水，颇为为难的看着对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明辉善于察言观色，主动开了口，“基地外面危机重重，你一个人在外待了两天，将芯片弄丢了也正常。”

　　灼华目含感激的点点头，实则似懂非懂的咀嚼着明辉的话，“基地”应该就是他现在待的地方了，至于危险重重……他想到那只侥幸杀死的死尸，他们既救他回来，定是见过那死尸，却未曾表示惊讶，甚至连提起都不曾，难道这并非偶然，死尸在这里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凶物？若真是这般……

　　灼华眼中幽深几分，他此时不过引气入体，将将踏上修真路，连练气一层都不到，若是一人流落在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周身气息又收敛了几分。

　　明辉不知少年心思，只觉得对方气息又亲切了些，他拍了拍面前坐着的档案管理员的肩膀，朝灼华道：“身份芯片补办得需要些时间，我先带你去安排一下房间。”

　　“好。”

　　说是带他安排房间，其实越泽早就拍板决定了卓华住在他隔壁，那房间与越泽的房间想通，必然日日打扫，床被俱全，拎包就能入住，哪还需要什么安排。

　　明辉带他熟悉了房间以及必要的浴室卫生间位置，又强调几个越泽龟毛的禁忌之处，才算是大功告成了，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

　　“没有身份芯片在基地里恐怕不太方便，这几日就得暂时委屈你在团里待着了。”

　　灼华对此正是求知不得，不等应声，便又听明辉继续说。

　　“团里正是忙的时候，我恐怕抽不出时间来，待会儿我让小衍过来陪你，也好尽快熟悉一下团里的环境，他与你年纪差不多大，应该更自在些。”

　　年纪小岂不是代表套话更容易一些，灼华眼睛一亮，连连应声：“那便再好不好过了。”

　　少年眉眼精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微眯着，亮光似是能从眼缝里透出来，像是被顺了毛的小猫，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明辉暗自叹了一口气，对灼华笑了笑，才开门走出去。

　　明辉匆匆离开却是又回到了方才去过的资料登记处，此话暂且不提，就说那头灼华跃跃欲试想着年纪小的好套话，却也不想想年纪小的也容易叫人放下戒备，若是轻敌，可是会吃大亏的。

　　“我叫庄衍，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卓华是么，我上个月才过了十六岁生日，你呢，你多大了？”一见面，小孩便目含期待的向灼华炮语连珠的做了自我介绍。

　　“二十有四。”

　　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之后，灼华暗道不好，正要改口，突然愣住，他哪里知道这身体今年多少年岁，若是再说错了，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说。”庄衍皱眉撅起嘴，似乎对他说谎极为失望，“我跟我哥打听过，你明明才十九。”

　　“咳咳，我，与你闹着玩的。”修炼的话自然是年纪越小越好，灼华对于白捡来的几年时光还是满意的。

　　哼，不就是个年纪，有什么好隐瞒的，小孩心里不屑的哼了声，转回头去，声音也冷清了不少：“走吧，明辉大哥说要我带你在团里转转。”

　　“好，”灼华毫不在意他话里的敷衍之意，朝他温润的一笑，“那就麻烦小兄弟了。”

　　“我也是听明辉大哥的，你要麻烦就麻烦他去吧。”小孩一脸傲娇的走在前面，耳尖却悄悄红了起来，这个家伙，笑起来倒是不那么讨人厌。

　　“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交易点看看吧，其余的明天再说。”小孩微错开身子，走在灼华前一步带路，象征性的征求了一下对方的意见。

　　所谓交易点其实就是小型集市，由个人或是异能小队申请交易位置，售卖自己用不上的东西，多是衣物，和生活用具，也有个别混的好的，会售卖吃不完的食物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当然这是极少数的，这世道，还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基地里有更大更为全面的交易街，相比起来，团里的就只能叫交易点了。

　　这个时候，大部分异能小队正好任务归来，扣除了上缴的物资，大多直接拿到交易点来寄卖，人来人往，正是热闹时候，灼华好奇的看着路两旁的小摊，大大小小都是些他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身旁跟着一个人，又不好去仔细研究，实在是抓心挠肺的痒。

　　“我看你身上的衣物也不合身，就在这里买身衣服吧。”这家的衣服虽不好看，但是这种时候有的穿就不错了，这人该不会还要挑剔吧。

　　“不用，这身能穿。”他现在身无长物，就连身上这身衣服还是别人的，买东西势必要花灵石财物，他哪里拿得出来，就算拿的出来，也不该浪费在这上面。

　　“你是不是担心贡献点？”小孩拽了拽挂在脖子上的“骨头”形状的挂饰，“刚才明辉大哥转给我两百个贡献点，你省着点用，能买许多东西呢。”

　　“不……”回绝的话说了一半，灼华眼里闪过疑惑，拉着小孩走到那小摊上，装模作样挑了半天，指着被归置在角落里的黑色不规则物体，状似随意的问：“店家，这个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