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翔》委鬼

21、凤华玄火·白痴飞仙

　　一身紫袍的男人赤着脚蹬蹬的跑到寒凛面前，笑得灿烂无比并且拉起他的手道：“大师兄！你可来了！”
　　寒凛瞪着这秀美如水般的男子，带着一串香风往自己身上扑来时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听他叫自己“大师兄！”不由得更是傻了眼。
　　舒涟见寒凛僵在原地，愣了一下，总算收敛了些，笑道：“呀，舒涟忘了，大师兄已经不记得我们了……”语声中淡淡的扬起一丝伤感，神情变幻之快，似乎转眼间从一只欢快的云雀化成一朵忧伤的铃兰，然而一颦一笑都美艳绝伦。
　　“……”寒凛愣了半天，总算回过神来，朝他叩拜下去：“寒凛叩见飞仙……”可是下拜的身形被舒涟拉住。
　　笑吟吟的道：“不要拜！不要拜！舒涟受不起！”他左右打量着寒凛，叹道：“大师兄就是转世多少次，还是这么迷人～～亲一下！”说完，呶嘴就往寒凛脸上凑，把寒凛吓得往后直缩——这……这是飞仙啊？！
　　“舒涟！”一声厉喝，花一般的人儿被一阵风卷走了。
　　寒凛松了一口气，就见舒涟被拉扯着倒在一个男人怀中，他也不惊，只是咯咯的笑着就势挂在男人身上：“呀！宇寰吃醋了～～”
　　寒凛冒着一身冷汗，看着冼宇寰满脸愤然又无奈的神情，不知所措。
　　“舒涟，别胡闹了！他不是凤华……”冼宇寰皱着眉头道，“还有，你不要见到好看的人就非礼，你现在是飞仙了！有点做飞仙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亲一下嘛～以前大师兄也总是亲我……”舒涟以不为意的一句话，把寒凛听得差点噎死……
　　冼宇寰黑着脸，突然狠狠瞪了一眼寒凛冷冷道：“是，那是你两岁的时候！”
　　“……”寒凛觉得头有点晕，想着是不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那边舒涟还在撒娇：“不依，我两岁的时候就被大师兄轻薄了去了，现在我得要回来！”挣扎着又要往寒凛身上扑。
　　冼宇寰拖着他，板着一张脸，嘴里却是哀求：“别闹了，让我跟他说点正经话。”
　　一句话说完，舒涟竟真的不闹了，不但不闹的，一张刚刚还笑得花枝乱颤的脸也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一双眼里也没了天真的神色，脱出冼宇寰的怀抱站直，看着他：“那你们慢慢谈吧。”转身掉头蹬蹬地上了楼，一小会儿之后楼上传来一声惊人的巨响。
　　寒凛瞪着眼愣住，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咳……”冼宇寰干咳了一声，引起寒凛的注意。
　　“呃……”寒凛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从进入小楼到现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多错综复杂而且诡异的事情，他一时怎么也接受不了。
　　冼宇寰似乎也知道他的心情，苦笑着摇头道：“你也别瞎想了，听我慢慢跟你说吧。”
　　比了个手势请寒凛坐下，冼宇寰开始说一个千年以前关于凤华飞仙的故事——

　　“一千多年前，我为了学得最精纯的雕玉手法拜在琼皇山的天艺真君门下，天艺真君是上洞飞仙，跟我们这些小仙是不能比的，我拜在他门下时，他已有两个弟子，大师兄叫凛凤华，二师兄叫玄火，舒涟是我们的小师弟，孤儿，被凤华捡回来的，所以他从小就很粘凤华。”冼宇寰慢慢的回忆着。
　　“你说他姓凛？！”寒凛突然插嘴。
　　冼宇寰似乎料到他的惊异，笑笑：“是，凛凤华，他是你的祖先，跟你一样是墨香血族。”
　　“凤华精于丹术，还是少年时就已经在丹师界享有盛名，我入门时，他已是半退隐回到琼皇山随师傅修仙的时候了。”
　　“他修成飞仙了？”寒凛问。
　　冼宇寰垂了眼：“不，他死了。”
　　寒凛惊讶：“死了？可是凡间不是都说他飞仙隐世了么？”
　　冼宇寰苦笑：“凡人总是希望一切的结局都是美好的……可惜事实就是他死了，而且死得很不光彩。”
　　寒凛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问：“不光彩？”
　　“他与二师兄玄火同是习丹术的，玄火师兄非常聪明，丹术修为上与凤华不相仲伯，只可惜没有仙缘，师父虽然喜欢他但是也知道他传不了衣钵，因此只将玄门、炽炎两门丹术传他，而丹术精髓的巫影他学不了，就传了凤华。玄火觉得师父待他不公，凤华觉得玄火根本没有资格做丹师，两个人一直是势同水火的……呵呵！”他忽然笑了一下，看向寒凛。
　　寒凛皱眉：“怎么？”
　　冼宇寰没回答继续说：“当年在这琼皇山上，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吵架声，最后玄火一气之下下了山，以他的两门丹术广收门徒，而他自己在几年后成了当时齐苍国的大将军，后来齐苍攻打天穹……凤华是天穹国人，自然便认定了玄火是冲着他去的，便也下山替当时的天穹国主迎敌，于是就有了日请天兵，夜遣鬼使的名声，齐苍的大军虽然厉害，但也抵不过凤华请来的天兵鬼使，于是一败图地，玄火被伏。”
　　寒凛轻叹：“那玄火想必很不服气吧？”
　　“是啊！二师兄……呃，其实那时候他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玄火说他会输只是因为自己没能习得巫影，说若是不凭丹术，凤华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结果凤华被他一激便同意与他决斗，约定好不用丹术只凭武功，可是……”
　　“他还是用了？”
　　“是，他毁约，用了丹术借了神兵附体将玄火杀了……”
　　“卑鄙。”寒凛冷冷道。
　　冼宇寰皱了皱眉，毕竟不愿他人说自己师兄的不好，但终究没有表现出怒意，只叹道：“他也受了惩罚了，他赢了决斗，却输了尊严，他是个那么骄傲的人……结果回来后本就重伤，加上郁郁不乐，便就此一病不起，临终前他炼成金丹，并定名玄火——虽然他不说，我们也知道他是心存愧疚，所以，对他也恨不起来。后来封锁了他的死讯，久了，他不再出现，人们也就当他退隐飞仙去了，其实他以前救过很多人，所以到现在所有的丹师都奉他为祖，就连玄门、炽炎也早就忘记了自己是玄火传人的事，只记得他……他是个好人喏，只是一念之差……”
　　寒凛点点头，有时候善恶真的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凤华当时是真的不想输吧？

　　这故事听得人无限唏嘘，不过寒凛还是很快回到自己的问题上：“那……我难道长得跟凤华象么？”想到一见自己就叫自己大师兄的舒涟，他的问只是一个确认的意思。
　　冼宇寰微微笑：“像，很像。”
　　“可是我跟外面那个玉雕一点也不象。”寒凛皱眉。
　　冼宇寰笑：“当然不会象，那是我将凤华和玄火两人的容貌重组以后雕出来的人像。”他隐了笑，悠悠道：“虽然人们都尊凤华为丹师之祖，但是，在我心里丹师之祖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何况他们争争吵吵了一辈子，能这样和好也是我和舒涟的心愿。”

　　“那……是不是烈熵长得很象玄火？”寒凛咬了咬唇，犹豫，但还是问出来。
　　“嗯，一模一样，包括眉心的痣……那人像上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点上那颗痣，因为凤华额上没有……呵呵。”冼宇寰笑道。
　　寒凛并没有笑，心里轻轻的有些难过：烈熵，我上辈子果然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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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不是凤华，当今的天穹国主也许是玄火。”冼宇寰看着他，一字字缓缓道。“但是，你却并不是凛凤华转世，身为飞仙，能看到凡人前生的影子，你的前生，并没有凤华的痕迹，你本是他的后人，长得相似也许是巧合吧。”他叹，有些遗憾的意味。
　　不是就不是，寒凛并不遗憾，想到虽然不是什么凤华转世，但是那也代表自己不曾伤害过他，心情又莫名的好起来，不过一转念又皱眉：“那为何同是飞仙的舒涟却一直把我当成凤华？”
　　冼宇寰怔了怔，叹气苦恼的道：“涟儿……他是个天才。”他看了一眼寒凛，“他若炼丹，丹术不亚于当年凤华，他若雕玉，我也只能望其项背，他若演武，则天下无敌……我们师父所有的本事他样样精通，所以最后师父飞升天仙之时，将上洞飞仙之位传了他。”
　　苦笑一声：“可是你知道么，所谓天才的意思其实跟白痴没有两样，他将自己的心力全都投入在学艺上，心智却只有十一岁的小孩子那般……说来也是奇怪，凤华和玄火关系那么差，可他们都宠舒涟宠得不得了，所以在舒涟心里，凤华和玄火从来就没死过，他一直在找他们……”
　　寒凛叹气，怪不得舒涟的举止看上去跟常人不同……刚刚那个，看来是生气了吧？永远十一岁的上洞飞仙啊！

　　冼宇寰最后对寒凛道：“我已知道你来琼皇山的原由，也不妨直说，这个世上没有凤华飞仙，凤华的品级只是后人希望达到凤华那样才凭空加上的臆断，凤华到死也只是玄衣，即使他比一般的玄衣强很多。”
　　这句话让寒凛感觉被波了一盆凉水，原来根本就没有凤华飞仙哪……
　　冼宇寰淡淡笑道：“以前来求晋凤华级的丹师，我们都以能力不到为由退了……而你是大师兄的后人，又实在是太象了，我也不忍诓你，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以告诉我。”
　　寒凛愣了愣，摇头：“既然不能成为凤华，我也没什么可求的了……”他苦笑，“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成为凤华回去见他，现在看来，我失约了。”
　　“是天穹国主么？”冼宇寰问。
　　寒凛惊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对方是飞仙，世间事怕是都早已洞悉了吧，于是便也坦然点头道：“是。”
　　冼宇寰微微皱眉：“你若当真想炼丹修行，就将俗情放下吧，你已是散仙，再过几十年升为飞仙是必然之势，但若是……”他突然住口有些尴尬的看着寒凛。
　　寒凛了然的一笑：“前辈不要泄露天机了吧，命运无常，知根知底数着手指过，倒不如痛快无知的活。”

　　于是，虽然晋凤华品级的希望破灭，冼宇寰还是留寒凛在琼皇山小住，舒涟小孩子心性，生了一夜气之后第二天又腻着寒凛当他是凤华，大师兄前，大师兄后的缠着他。

　　“大师兄，陪我去后山赏琼花吧～～”
　　“大师兄！舒涟舞剑给你看……”
　　“大师兄……”
　　看着俊秀的男人翩然在花海里笑着，寒凛轻轻叹气——他不想做保姆啊！而且还是这么大个男人的保姆！他甚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冼宇寰被他折腾了千年，终于找到一个能接自己班的人了才将自己留在琼皇山的？
　　“舒涟。”他直呼他的名字，实在无法叫他真君或是前辈，就他那张白痴一样的小脸，要是叫了，他会鄙视自己一辈子。
　　“大师兄叫舒涟什么事？”舒涟捧了一手的琼花跳过来，顺势便倚进寒凛怀里，毫不避讳，就像他靠进冼宇寰那样自然。
　　寒凛身子又僵了僵，他自己也奇怪，烈熵不也是男人么？为什么给他靠着的时候就不会这么难受？舒涟长得比烈熵秀美不知道多少倍，可是靠太近还是浑身不自在。
　　“咳，舒涟不去找冼前辈玩么？”是啊！你快去找冼宇寰吧！我快被你烦死了！
　　舒涟一愣，抬头看他，眼里忽的浮出一抹薄雾：“大师兄嫌弃舒涟么？”
　　“啊……不是，天哪！拜托你别哭！”寒凛看着泪花象断线珠子一样掉下来的美人儿，手忙脚乱……这还真是个孩子啊！
　　“那大师兄不赶舒涟走了么？”桃花眼往上一翻，秋波暗送几乎让人忘了怀里的人是个男子。
　　寒凛叹气：“好……我不赶你走……”一脸沮丧，看着舒涟瞬间笑开了花，有种想哭的冲动，心智长就不长好了，身子为什么还要长大？身子长大也就长大好了，为啥长得还要这么好看？这哪是真君，根本就是妖孽啊！
　　他这边叹气，几乎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回头看便看到冼宇寰站在他身后，目光望定了在花丛中自娱自乐的舒涟……眼神深邃而又伤感，还有着许多无奈。
　　“冼前辈，你来了啊！”寒凛连忙招呼他。
　　“很久没见过舒涟这么快乐了。”冼宇寰轻轻叹道。“凤华死后，他曾经有段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是很喜欢凤华的吧，在他心里谁都没有凤华重要。”
　　寒凛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笑道：“那是因为他是凤华捡回来的吧……”
　　冼宇寰醒了醒神，回过头来神情落寞的笑：“谁知道呢？反正不管他长多大，心智就是十一岁，十一岁的小孩子心里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谁知道呢？”
　　寒凛看着他，忽然问：“前辈……是不是，呃……喜欢舒涟？”
　　“喜欢啊。”冼宇寰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呃……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唉……”他折腾了半天发现自己实在说不明白。
　　冼宇寰忽然笑笑：“就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就象你跟天穹王一样。”
　　寒凛的脸顿时涨红——飞仙！他竟忘了这家伙是飞仙！！凡人的事他全知道！！！天哪～～自己居然去问一个飞仙这种问题！而他居然还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