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樱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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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佐助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院子里的樱花树，娇嫩的花瓣上有细腻的纹路蜿蜒，涂着嫣红朱砂的眼波妩媚而妖娆，盈盈脉脉的寒樱华美而虚幻，散落下倒映在大大小小的水洼中，一片清丽的镜花水月。
他最喜欢在那樱花树下搬出不同款式的玩具，即使母亲敲着他的头说不要把玩具和衣服弄脏，他也只是一脸不好意思地朝母亲露出大大的笑容，随即爬到树上拿着绿色小恐龙朝母亲喊道：“树上就不会有泥土弄脏衣服了！”然后毫不知情地在树上蹭了一身灰。
即便如此，他的母亲也只会无奈叹口气，然后弯眸浅笑，温柔地拿出纸巾擦拭佐助满是汗水的额头，末了轻轻地点点佐助的额头道：“小笨蛋。”
放假在家的鼬也会纵容佐助，陪他在树上玩耍，看着佐助爬上树总会很谨慎地看护以防止对方从树上掉下来，有一次佐助确实掉了下来，鼬立刻上前抱住了佐助，瞧着对方红着脸吐舌的样子，鼬并指戳了一下佐助的额头，“小心一点。”鼬垂眸看着佐助黑色的亮晶晶的眼睛轻声道。
就连不言苟笑的父亲也曾经让他骑在对方宽大的肩膀上，高大的男人动作笨拙地小心保护着他，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用手去摘高处那朵漂亮的樱花。
“父亲，什么时候樱花树可以结出樱桃来呢？”——也曾天真无邪地问出这种问题。
记忆最深的是佐助5岁生日，一家人坐在院子前开篝火party，大白公鸡下了蛋‘咯咯哒’的叫着，连宇智波富岳常年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下来，摸着佐助的头微微笑着，宇智波美琴切着蛋糕，唇边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温柔笑容，而鼬则是将洗好的番茄端过来，擦擦手拿过蜡烛一一插在蛋糕上。七月樱花虽然凋零，但在篝火映照下仿佛重新绽放。
而中途加入宴会的宇智波止水盯着篝火看了半响，扭头对宇智波富岳道：“族长大人…我记得有不准在院子里生火的规定。”
“并不清楚。”宇智波富岳冷静道。
上次生火开party被罚的宇智波止水：“……………………”
徇私舞弊不要太明显。
虚伪的大人。
总之那些温柔的让人落泪的过往就如镜花水月一般。
或许，或许，或许宇智波佐助不曾留恋过待在樱花树上玩着布偶的日子，也不曾害怕是否真的会从树上掉下来，亦不曾执著于樱花树为何不会结出樱桃的原因，他对那棵樱花树的全部印象，只剩下它那挺拔伟岸的身躯，矗立在那里时充斥着古朴的时代感，从而给人难以言喻的感觉。
而它何时从稚嫩的萌芽步步走过让绿色盈满枝头化为一片生机勃勃，又是何时绽放那层层叠叠、暗香沉句的樱花瓣，又是何时被风吹打散落碾碎终归于尘土。
宇智波佐助没有关心过。
他真正所留恋的，是那时家人一起在樱花树下嬉笑时温暖的感觉。
这些画面令他可以在往后流年暗度的日子里足以成为慰藉。
即便痛彻心扉。
而且，也不曾忘记，他曾和他唯一承认的朋友——鸣人一同坐在同一个屋顶上，仰望同一片星空，那时风中有樱花香气，仿佛令他又回到了无法触手可及的曾经。
…………
现在仍有樱花从空中飘落，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奢侈了院前那一方土地，埋葬了无数香甜的魂。
宇智波佐助垂眸坐在树下，一条腿弓起，手随意搭在腿上。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筛在他的身上，垂着头的他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偶尔有一两片樱花凋落，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到佐助的头发上。
自终结之谷之战后，他的确是死去了。
却不知为何重生在遥远的过去，那个木叶还未建立起来的战火迭起的年代。
处于这个陌生的时代他依旧是宇智波佐助，只是年龄缩水，身体缩水，多出了四个哥哥。
而不久之前排名第三的孩子战死沙场，被岩石埋没，战场愣是被善后的宇智波族人翻了几遍仍然没能找到尸体，排名第四的孩子每天蹲在战场上祈祷着哥哥平安无事。
而之后排名第四的孩子也死在了那个战场。
尸骨无存。
而这身体在当天发起高烧三天不退，再醒来，他已不是他。
世界也不是那个世界。
他不认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认识他。
“佐助，吃饭了。”温和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扰乱了所有思绪，佐助瞳孔骤锁如针，瞬间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收紧了力道，已经做好下一秒将人过肩摔扔出去的准备。
“……佐助？”宇智波泉奈微微皱眉。
自排名第三的弟弟死去后，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其中与其相处最好四弟最为痛苦，等到四弟陪着三弟离去后，平日爱粘着四弟的最小的弟弟伤心过度高烧不退，大病一场之后醒来不记得很多事，性格也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病前年纪尚小的弟弟还喜欢捧着脸眨巴着大眼睛问他：“二哥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吗？”，然而病后他主动抱着枕头过去说：“佐助我今晚和你睡吧。”却只会得到沉默的回应……以及对方嫌弃地拖着被子往后躲避的身影。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我这就过去。”佐助松开了紧握着泉奈手腕的手，清晰可见的发红的指印在宇智波泉奈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可见，佐助也看到了自己一时不察造成的结果，微微停顿了一下开口道：“抱歉，泉奈。”
对于宇智波佐助来说，他不愿意去叫除了宇智波鼬以外任何一个人为‘哥哥’，就像除了漩涡鸣人他从不承认以外任何一个人是他的‘朋友’一样。
这是他对于他们所拥有的感情而孕育而生的所有坚持。
而宇智波泉奈揉揉手腕，只能在心下叹了一口气。
越发没大没小了……自从弟弟醒来后佐助再也不愿叫自己和大哥为‘哥哥’而是直呼其名，对于佐助这种扭转的态度宇智波泉奈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只能化为绵长的叹息。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唯一的弟弟。
嗯，最后的，唯一的弟弟。
“等一下，佐助。”宇智波泉奈叫住了起身往回走的佐助，佐助的身形一顿，缓缓回头不解地看向宇智波泉奈，宇智波泉奈弯眸，勾起唇角对佐助招手：“过来。”
墨瞳里出现抗拒的神情，颤抖地睫毛乱眨地眼睛，宇智波佐助垂眸停在原地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
下一秒脱口而出的“抱歉，下次吧”的话语。
宇智波泉奈看佐助迟迟不肯过来，一只手叉腰，又伸出手扶住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再叹气会不会未老先衰啊。
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在想些什么了。
不等佐助纠结完毕，宇智波泉奈直接走上前，伸手敲了一下佐助的头，又抬手取下了佐助头上的不知何时落上去的樱花瓣。
“喏，有花瓣粘在头发上了哦。”宇智波泉奈伸手给佐助看那几片樱花花瓣，安静地躺在白皙的手掌上，因为指尖的摩擦，花瓣上已经有了浅浅的淡红色的划痕。
“好了，去吃饭吧。”随意将花瓣抛下后便收回了手，顺手拍了拍佐助的肩膀。
宇智波佐助看着宇智波泉奈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泉奈，”佐助叫住了宇智波泉奈，“等一下。”
“恩？”宇智波泉奈扭头看向佐助，黑眸里是淡淡的疑问。
有风拂过吹起他的头发，他微微眯眼，纵使风很大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樱花乱舞，他也没错过佐助停顿了半响才问出的话语。
“樱花树会结出樱桃吧？”
“…………………………噗。”
宇智波泉奈笑了笑，微微弯腰和佐助的视线平齐，专注认真地看着佐助的杏眼弯眸笑道：“很快哦，佐助要快快长大，等到长大那一天，樱花树就会结果了，樱桃很甜的呢。”
——“哥哥，什么时候樱花树可以结出樱桃来呢？”
——“等到佐助长大了的时候吧。”
他长大了，那棵树却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宇智波宅的拆迁，那棵树被拦腰砍断，那时佐助就站在院子的角落睁大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声讨论着用这棵树所得的木材做什么工具比较好的问题。
用树做出来的工具。
用他的‘过去’‘现在’‘未来’做出来的工具。
或许也早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他的未来如烟花一般寂灭了吧。
反正他再也没能等到结出樱桃的日子。
他死了呢。
“是么……”宇智波佐助扯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又失败了。
在这一个月中他不断想要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曾经他为杀掉鼬作为人生目标而为此付出努力让自己变强，后来他为把鼬的理念流传下去作为目的不惜成为世界的敌人。
后来鸣人用拳头告诉他这是错的，看着他他会引领忍界走向新的未来。
那么谁又是对的，他又是为谁而活，过去是否已经成为过去，那么现在又是否为过去的倒影，未来又是否因为当下而有所改变。
宇智波的灭族难道真的是罪有应得，孤立与权力使一族变得傲慢，那么赋予一族权力的人在提前考虑到这种状况却依旧将权利给予他们。
这个人又是否是无罪的？
正如模棱两可的的‘樱花树’的回答，温度相同的指尖轻触，现在他位于‘过去’又有着与‘未来’相似的经历，那么又是否会重蹈覆辙，他又会背负着谁的理念重新踏上一条不归路。
他不曾觉得自己的意念有错，他曾被谎言驱使着获取力量，又被另一个谎言诱惑着行动，在看清了世界之后得出最终的结论。
如果这个世界，逼迫孩子弑父杀母，师徒刀剑相向，兄弟手足相残，朋友反目成仇。
那么这个世界就是错误的。
木叶的制度，忍者的规则，世界的法则都是错误的，是要被修正的。
他要改变这些，他没错。
如果他有罪，那么木叶也有罪，他会赎罪，木叶也必要赔罪。
如果他无罪，请给宇智波请罪，安息亡魂，来生不生木叶村。
佐助握紧了拳头。
如果在终结之谷最后他没有死，他会继续走下去吗。
大概是会的。
他向鸣人妥协，不代表他向世界妥协。
错误的就是错误的，他只愿换一种方法来完成自己的意愿。
他愿意在幕后见证鸣人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梦想，由鸣人诠释着鼬的理念而走向新的征途。
那大概就是他活着的最后的意义。
为了见证新时代的到来。
那么在这个一切还未成型的时代，他活着又为了什么，他没有了立于世界顶端的力量，难道让他眼睁睁看着宇智波一族在遥远的未来再次覆灭？
宇智波佐助微阖双眼，平息内心几欲崩溃的思绪，再次睁开双眼，眸子里沉淀着深潭的湖水，浓墨染就的色调令他的神色晦涩难懂。
没有关系……一切还未开始。
只要他还是因陀罗力量的转生者，他还是会获得轮回眼。
他要改变一切。
改变那个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未来。
改变支离破碎的宇智波。
“走吧。”他对宇智波泉奈轻声说道，迈开步子走向了饭厅，背对着樱花树离开。
樱花也好樱桃也好，反正都是假的。
为什么只有长大了才能等到结出樱桃。
是因为都长大了，才知道那句话是假的。
樱花树结不出樱桃。
他也注定没有未来。
不过都无所谓了，他已经不在乎欺骗。
他再也不会选择去相信世界了。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鼬，也没有鸣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