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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年的痛 ...

  •   “哐!”一声巨大的声响,茶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碎片四裂。许默尽力稳住娇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滴溜的眼睛中嵌满了眼泪,却始终不曾听见一声啼哭从这个小男孩的嘴中发出。屋中的一男一女吵的凶了,连空气都跟着震动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怒吼,丝毫不掩饰各自的愤怒。各种声音夹杂交错,直到他们吵的累了,一前一后,夺门而出。许默就这般带着惊恐的目光一直缩在角落,直到世界安静下来,他才放心地嚎啕大哭。
      一阵刺耳的铃声在耳边响起,许默猛地惊醒,用手将额边的汗珠轻轻拂去,长长舒了一口气。儿时的记忆深深刺进了许默的心里。他挣扎着摆脱,却时常被午夜的梦魇搅扰的喘不过气。许默淡淡笑了一下,随后下了床,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穿上再不能普通的蓝色校服。镜子前,许默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大眼,浓眉,脸部轮廓分明。只是嘴边淡淡的胡渣,和眉间怎么也隐不去的褶皱,让他比同龄高中生成熟不少。
      “小默,下来吃早饭了。”同样的叫唤声,几乎在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准点准时传来。这时,许默房门口就会出现一位满脸皱纹,但始终安详和蔼的老人。
      “好,奶奶,就来。”每天的这声呼唤,似乎时常将夜梦中被暗夜侵袭的许默又拉回光明中来。在许默的记忆中,八岁开始,他便是有爷爷,奶奶照料。许默的爷爷,奶奶都是高干退休,为许默的成长提供了一个优渥的环境。只是多年前,许默的爷爷早早离开了。此后,照顾许默的重担几乎落在了奶娘一个人的身上。许默随奶奶一起下楼,惯例拿起打包好的早餐,打了声招呼,就往学校跑去了。许默望向奶奶的一瞬,目光一滞,撇到了她发髻的银丝又多了不少,心头隐隐一揪。
      人家上学,大多是自行车或者是家长接送,而许默执着的选择一路小跑,每天忘返在这不远不近的路途中。他偏爱这种独自在风中奔跑的滋味。没有人与你同行,便少了寒暄。孤独,却奔跑的尽兴。许默虽然享受一个人的狂欢,却不代表没有观众。出类拔萃的运动细胞,每次都能让他打球的时候收货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和尖叫。考试中一次又一次拔得班级头筹,更是引来一片惊羡的目光。艺术节中的亮嗓,不知让多少女生狂呼尖叫。可每次,他都在狂呼声中淡漠退场,也许世界的喧嚣和他的世界是极不相容的。只是偶尔,许默也会意思一个勉强的微笑。
      由于升入高二的缘故,学校将班级重组了。周围的每个人对着名单表不是惊喜于找到了老朋友,就是为了和老朋友分开而暗自神伤。对于许默来说,知道自己在哪个班,有了去处,便已足够了。剩下的就是许默的老规矩,挑个班里最偏最远的位置坐下,然后静静等着一年的结束,又一年的开始。窗外,不时有女生走过,朝班级里张望,然后窃窃私语一阵,再发出一阵腻人的笑声。许默总是一副寡淡的性子,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这时候,他惯例从课桌里抽出一本闲书,顾自看着。
      “嗨,我来收数学作业。”一个清丽的身影在许默身旁站定,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表明来意。许默头也没抬,手兀自在课桌里翻着。过了许久,他竟翻不出那本数学作业,与他往常的麻利一点不搭。
      “是不是没做?”一种试探性的口吻。
      “找不到了。”许默淡淡回了句,依旧没有抬头,然后悠闲的继续看书。
      “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很不礼貌。”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女孩嘴里蹦出来。她叫司马青青,高一时就是出了名的品学兼优生。高二分班竟和许默分到了同一个班级,破碎了多少女孩的公主梦。别人眼中的她,学习好,长得文静,做起班干又是各种干练,所以一直是各位老师眼中的心腹,获得荣誉自然多到数不清。平时走起路来都是昂首挺胸的样子。但是现在碰上了许默,她的那骨子干劲和优秀,全被许默看似骄傲的冷淡化得无影无踪。
      “哪里不礼貌?”许默饶有兴味地抬头看着司马青青,目光清冷,却也不失温柔。其实,他对大多数人都是这个表情。不明缘由的纯情少女总将这个表情等同于含情脉脉的表达。所以许默身后总是跟着一批又一批的追随者。许默厌烦极了司马青青这类标兵似的学生。在他眼里,她们就是一台做题机器,永远一副娇娇弱弱需要被保护的样子,腻的慌。
      “人家和你说话,你至少得看人家一下吧。”司马青青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感觉不妥,却又说不出哪边不对,只能装出一副佯怒的表情。
      “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说完,许默故意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司马青青。
      “这样可以了吗?也没什么好看的嘛,要什么没什么。”许默今天有些违反常态的刻薄,也许就像挫挫这种学习标兵的锐气。
      “你!下流!”司马青青气结又难堪,红晕铺满了整张脸。周围有爱闹的人,便不时发出嘘声。窗外还偶有看热闹的女生,手一捂嘴,发出一声讪笑。司马青青一甩头就冲出了教室,不知干什么去。反正许默不关心,继续讲目光引回手边的书上。
      时光一分一秒,轻柔而缓慢,随着每个人的呼吸念念相逝。
      “许默,到我办公室来下!”课间,门口响起班主任的严厉传唤。许默不慌不忙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被老班的声音拖进了办公室,然后玩世不恭地站定。
      “为什么欺负司马青青,她哪招你了?”许默一听,也不意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她没招我,我也没有欺负她。”许默淡淡回应着。
      “没欺负她?那她怎么哭了?”还哭了?许默有些愕然,心想果然还是那些个小女人的把戏,一哭二闹三上吊。
      “人家是女生,你总得大度点。况且她不就问你收个作业嘛,怎么你了?把你能耐的。怎么,刚到新环境,就要惹点事不成?告诉你,不成。再怎么样,装也得给我装一段时间……”许默就跟全程带了耳塞一样,完全沉默。爱怎么骂随意,想怎么听就得看我了。老班见许默这幅无所谓的态度,竟是越骂越兴奋,嗓门也越来越大。最后在沙哑的咆哮声中结束了单方面的谈话。
      许默心里没有嫌弃任何波澜,慢慢退出了办公室。回到座位上,依旧翻看原先未来得及看完的书。甚至,刚才他与司马青青擦肩而过,也没意识到司马青青脸色有什么不对劲。就在司马青青半张着嘴,第一个音还没有吐出来的时候,许默早已回到了座位。
      阳光敛目,一天很快画上了休止符,徜徉在大街小巷中。路上时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习惯性地投去一个淡淡的微笑,清水微澜,有些孤独和落寞。但他从不愿意去打破这种僵局,也不让别人来打破。他的世界,尽头处,可能只有他自己。
      “小默,你回来了。”还没进门,一种让许默极不自在的声音就飘进了他的耳中。他厌恶,甚至反胃,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这种声音的问候,或者假装的关怀。因为他大了,有些东西有或者没有都已经不是那么要紧了。
      “徐女士,你是不是走错门了。这家姓许不姓徐。”许默平静而沉稳地说完了这句陈述句便着急进房间。身后的身影愣愣地站在原地,短暂失落之后又恢复了脸上平易近人的神色。也许,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小默,他到底是你妈。”似乎每次,奶奶都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劝说着许默,透出一种历尽沧桑的开阔。许默知道奶奶带大自己不易。虽然物质生活优渥,但也没少让她费心。所以他对奶奶的大多数话都是奉行至少不抵抗的原则。可有一件事,两个人,却是例外。
      “妈?谁的妈?那个一年见面不过两三次的女人?还是这个开着豪车来献殷勤的不知所谓的女人?”许默对着眼前这个人,话里没留有半分的余地,用着近乎偏执的语言回击。虽说许默性子有些冷淡,但对旁人也还宽容,说不上谦谦君子,但也不至于如此不留余地。
      原本坐在客厅中的女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身,但明显有些站不稳。身子微微晃动,脸上看似完美的妆容也实在掩不住难看的脸色。她声线略微颤抖,“是,都是妈的错,可……”还未说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许默将自己隔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妈,那我先走了,等有空再来。”女人尽力使颤抖的声线平稳,伴着汽车发动声,世界又重新归于平静。许默的奶奶望着许默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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