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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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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王楠忽然宣布本届比赛结束后退出校队。对于刚被保送到本校研究生的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得知这个消息的福原爱当即就哭了,王楠只能说:“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搞得这么伤感做什么。”
圆圆脸的小姑娘哭着点了点头:“可是我是因为楠姐才学着打辩论的,这样我就可以多和楠姐说几句话……而且我总觉得楠姐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
王楠叹了口气,摸了摸福原爱的脑袋。
“你啊……虽然是我把你教出来的,但你现在有你的队友,还有那么多事情等你去做,难道还能扔下你的Q大校队和我一起退了不成?”
“我不退。”福原爱哭的更厉害了,“就是因为我不能退,所以才会难过啊……”
“……等你大一点,见得多了,这种事情就习惯了。”王楠又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呢?”
32.
团体赛阶段的每场最佳辩手还可以参加个人赛。
个人赛的规则和团体赛还是差别挺大的,不过因为人数比较少,所以完全是随机抽签决定比赛对手;如果你有幸抽到了熟人,那简直可以说是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朝四目相对。
“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福原爱忧伤地望着对面的选手。
对面那人正飞快地写着提纲,凌美金色笔尖在纸上迅速滑动着,灯光照耀之下一片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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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签开始之前福原爱对郭跃抱怨:“我再也不想和楠姐打了。”
王楠听到后给了小姑娘一块玉佩,“给你辟邪的。你戴着它就抽不到我了。”
福原爱兴高采烈地把玉佩挂在了书包拉链上。
结果她抽到了张怡宁。
33.
直到多年以后,这场个人辩论决赛还被一代一代的大学生辩手们奉为“诸神之战”“紫禁之巅”。
“我去”
“我去”
“……我了个去。。。”
“这是楠姐和宁姐的真正实力?”
“这学期的校长奖学金,妥妥的。”
“据说八进四的时候宁姐拿错了辩论稿还吊打冯天薇。”
“估计当时冯天薇肯定在想我竟然能和宁姐对辩打成平手。”
“只可惜是错觉。”
“哎,冯天薇呢?”发现Q大这边少了一个人的福原爱问道。
郭跃刚从洗手间回来:“知道真相之后哭晕在厕所。”
“难怪只要有她俩搭档,都是天下无双赢。”
“结果某些人到现在连一次最佳辩手都没拿过。”有人顺口接过来。
坐在男生堆里的王皓又打了个喷嚏。
34.
郭跃凑在福原爱耳边小声吐槽道:“十六进八的时候宁姐打你绝对是放水了,演技还不错。”
福原爱嘴一撇:“不要这么快就真相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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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两人先前无数次的交手,这次也是你来我往地打满了各自每轮的七分钟,最后张怡宁以“论证更加周详,举例更加恰当”堪堪胜出。
35.
颁奖仪式结束后,B大和Q大双方决定去聚餐送别。
几乎每个人都带了几分醉意,不知是谁一看表说现在回宿舍反正已经晚了,还不如去KTV通宵。
全票通过。
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要了个大包厢,扔硬币决定下一个歌谁来唱,S面就是B大,B面就是Q大。
被选中的就干嚎着各种走调的歌制造气氛。在校园才艺大赛上曾经挤进前十的马琳还被起哄着唱了好几遍《新贵妃醉酒》。
等终于安静了一点的时候,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却难得地在众人面前带了点温度。
“楠姐,我给你唱个歌吧。”
整个包厢里安静了一瞬,如果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得到心花怒放的声音。
下一秒钟便炸开了,更有动作快的在微博上发了消息说要现场直播,回复量也是同样速度。
“卧槽卧槽宁姐要唱歌!”
“平时连话都不说一句,今天竟然要亲自唱歌!”
“老张老张你今天没吃药还是吃错药啦?”
“撕扇子难买佳人一笑,宁姐对楠姐绝对是真爱啊真爱。”
“+1”
“+2”
“+10086”
“……我建议你们别这么兴奋。张学姐唱歌……会跑调的。”这边包厢里郭跃幽幽地说。
36.
一片喧闹声中张怡宁选择了充耳不闻,轻轻拍了下手掌,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就唱个《东风破》,可能唱得不太好,大家多包涵。”
她轻咳了一声开口: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老得有点掉牙的歌,连伴奏也没有开。张怡宁的唱功的确不好,不仅总是慢半拍,还确实不太在调上。
但是一干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少见地没有吐槽和起哄,只有一个刚纳新进来的叫丁宁的大一小姑娘不停地摇着沙锤帮张怡宁卡拍子。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一开始的时候调子起高了,一曲唱完,张怡宁自己也有点喘不上气。“抱歉实在唱得不怎么的,见谅。”
包厢里依然没有人说话,下一首歌的伴奏已经响了许久。一片安静中王楠拿起了麦笑着说:“唱得这么悲干什么。又不是要死人了,别说东风破了,我离发如雪也还早着呢。”
张怡宁沉默着没有说话,却坐得离王楠更近了一点。
37.
张怡宁知道王楠退队的真正原因,或者说,很早以前就知道。虽然王楠自己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但这瞒不过她。
大二的时候,医生说,王楠生了病。
医生说,不好治。
医生说,她恐怕没法完成学业了。
医生说,治疗失败。(p.s.楠迷们请不要较真呀,放松心态……)
……
四月十六,小雨,宜棺葬。
福原爱在踏进门口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失声痛哭。
张怡宁伸手抚上那人冰冷的额头和面颊,最后看了一眼王楠沉睡般的容颜。像前一天晚上自己离开时说“明天我再来”时候那样躺着,形容依旧,只是闭上了眼睛。线条柔和的面颊上虽然颜色苍白,但平日里张怡宁极为熟悉的,那温和而令人放心的笑容却仍然依稀可见。
“老张你加油,顶不住了还有你楠姐呢。”那张好看的脸似乎在这样说,仿佛下一秒钟就真的还能笑出声来。
张怡宁哗地一下拉上了白布:“走吧。”
但她挪不动脚步。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无可挽回也无法忘记的错误。她哭不出来。
后来张怡宁就记不清楚了,与其说是记不清楚,毋宁说是不愿相信不愿接受。只记得那天凌晨从KTV里出来之后,两个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在冷静的街上走了好久。
一片安静中张怡宁开了口:“谢谢你,姐。”
“和你姐这么客气干啥。”王楠伸手拍了拍张怡宁的肩头,“……不过以后没人记得打比赛之前给你买信纸和卡片了。你自己定个手机备忘录想着多买一些,别总是蹭郭跃丁宁的。”
她最后说:“老张,好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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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身后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如果这时候是白天,一抬头,满眼都是金黄的银杏叶子。
但那是个清寒的秋夜,风吹过的时候,缥缥缈缈的落叶如天空碎片,敲击着草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滚滚而下,零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