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美人》静女其淑

3、第 3 章

　　后来我知道季陵君的真名叫王贲，他是王剪的儿子，季陵只是他在异国他乡行走之时瞎取的名字。
　　我回了赵宫，心情遭透了。若不是碰上这一伙莫名其妙的人，我还得再逛逛集市才回来的，而不是在这内花园晒太阳，与这一大堆叽哩哇啦的夏蝉作伴。我忿忿不已。
　　这时太后的女官红婩带着一风流倜傥的男人走过来，我立马来了兴致，吹个口哨“哟呵！春平君大人，又来给太后问安么。”我暧昧的朝他眨眨眼，先王死后，韩氏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久就在宫内的宴会上，马屁精郭开非常贴心的给太后准备了一份大礼，此礼正是一个俊俏滑舌的男人，太后凤颜大悦，赏了郭开，晋了此人作春平君。太后舒服了，有些大事小事也就爱拿来和他商量了，俨然当成自家人。他有个贴身小厮，贼眉鼠眼的，惦记我的暧暧很久了，每次进宫都是他服侍在春平君左右，我让暧暧略施美人计，他一得意就把韩氏同春平君商量我的婚事掏心掏肺的说了。
　　这春平君长的油光水滑，油头粉面，就像书里的俏书生，乍一看却是相当的猥琐。韩氏再貌美也终究是半老徐娘了，哪有10多岁的小姑娘水嫩的呢！所以他每次见到我对我是相当客气，只是一双眼睛总是不安分四处瞟，那眼神就像看着一坨红烧肉垂涎欲滴。
　　我围着他转了几圈，借着不胜阳光照射，软软的瘫在他身上，他就势一搂，抱的个温香满怀，他一面惊喜一面惊叫“公主你怎么了？”
　　我摸着额头，虚弱道“许是晒久了，头晕的很。”
　　“这可怎么办？”他故作焦急，实则那双手在我身上也摸来摸去。
　　“嗯…不如，春平君大人将我抱回朝阳宫吧。只是母后那里…”我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大喜过望，没头没脑的上赶着答应。女官大惊失色“不可，不可，春平君，太后那里正等着呢。若是太后怪罪下来…”
　　春平君为难的看看我，我挣开他的怀抱，泫然欲泣“大人且去吧！我无妨。”
　　他作了个揖“下臣面见太后之后再来探望公主。”他一甩衣袖，猴急的走了。
　　女官不满的盯着我“公主金贵之躯，怎可如烟花女子轻浮，传出去，我赵国的公主如何在他国立足？”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的笑笑“太后尚能立足，公主有何不可？”
　　憋得她面红耳赤。她很快冷静下来，颇有点恼羞成怒“奴婢也是替公主作想，既然公主不领情，奴婢无话可说，只是太后那里，公主好自为之。”我谢谢你全家！
　　回了朝阳宫，暧暧也回来了，早在见春平君之前，我就使眼色打发他去找那小厮了，“怎么样？怎么样？”我问道。
　　暧暧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不知道？我纳闷着。没头没脑的进宫来做什么，春平君虽是个面首，却也是个有点小傲气的面首，太后的召见十有五六不会屁颠屁颠的进宫，只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有没有用我教你的杀手锏”暧暧一听就翘了嘴，“奴婢说了，可他说府上来了春平君的远方亲戚，不适合现在操办，让我再等等，呜…公主，您不会真要把我嫁给小何吧，奴婢不要。”她掏出帕子羞羞答答的哭起来，在这方面她比我更像个公主。
　　“谁是小何？“
　　“就是春平君的小厮啦!”她气愤的跺脚。
　　“安啦。你是公子敬的人，谁敢抢你？好了，别哭了。年后我就把你放到子敬府上。”“真的？！”她立时收了帕子，跪在地上谢恩喜笑颜开。怪不得说女人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 。
　　“诶！等下，你说春平君府上来了客人？”
　　“对呀！”
　　有蹊跷！哼哼！“暧暧你马上再去打听，尤其是春平君的客人，你办成了，下个月我就送你到子敬那儿去”“
　　诺”暧暧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些远方亲戚肯定不简单。我又吩咐了大春“若是春平君来了，不许他进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还有让小夏去圣宁殿蹲点，看看太后的反应。”
　　韩氏做太后了，自然得迁到太后的居所，哈哈，我明目张胆的勾引她的男人，她肯定气坏了，说不定会立时三刻将我嫁出去。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国将不国，人常悖论，我要去秦国，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死在战乱中。
　　第二天傍晚，暧暧终于带来了消息“那些客人，都是男客，其中一个白衣公子，身边随侍两个满面髭须，虎背熊腰的男子，都带着刀，还有个书童模样的文文弱弱的。他们来时是半夜，还带了一马车的东西，一箱一箱的。”满面髭须，虎背熊腰？我想起飘香楼的那位壮士。有那么巧合吗？如此看来那个白衣公子才是大boss。
　　“公主，什么是大boss？”
　　“就是吃人的大魔王。”
　　小夏说太后果然生气了，当晚招了钦天监算了良辰吉日。
　　芷萝忧心忡忡的来我寝宫，我正啃着鸭脖子。她哭哭嗒嗒的说要去替我求情，谢谢，你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美女子就好啦！我听说她最近弹琴是出神入化，花虫鸟兽都爱听。
　　“你怎么对你的终身大事一点不上心呢？你真想嫁去那蛮荒之地吗”她不解的摇摇我的肩。
　　我吐一口鸭骨头“芷萝，你忘了，太后废了我的生母，逐了太子嘉，我还活着实属万幸，哪怕我再多不甘心，我也不能对你倾吐，我只能认命遵从。”
　　“我们一起去求求母后，她看在我的份儿上说不定…”她天真的提议。
　　“哈！说不定会许户好人家？芷萝，有句话你一定没听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太后嘛，是深得精髓。”芷萝没听过这样的话，也懂得不是什么好话，更想不到我直接对太后无礼，当下瞪着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了，春平君向太后吹了哪国的枕头风？你的夫君定下了么？”我极其认真的问道。
　　芷萝始料未及涨红了脸“你怎么能说，说…枕头风…”
　　“敢做还怕人说啊。到底是哪国？”
　　她嗡嗡的“我不知道。”
　　之后宫里盛传，秦国大王至今没有王后，太后预备将芷萝嫁过去。两国间的战事不断，太后这当头有这种想法，春平君功不可没。暧暧说，小何告诉她春平君的贵客再过些时日便走了。
　　“哦，还来么？”我随意问道。
　　“奴婢哪知道？”她嘿嘿的“公主说的话还记得么？”
　　我茫然“我说过什么了？”……
　　今晚后宫宴请，说是我的夫家遣人送来了聘礼，行动还快啊。日子也定了，下下个月十八，还有50来天。照常的喝酒跳舞。如果说这赵宫还有什么值得我兴奋的除了美人，就是美舞，细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轻纱薄裳，长长的衣袖四处甩，人跟着转，但又不显得杂乱无章，好看得很，尤其养眼。难怪进献美人总是歌舞当前，兴之所至。我曾偷偷地去宫内舞娘坊试过，转两个圈就晕了。歌舞与我向来不沾边，琴棋嘛懂一点点，书，倒是不错，画，直接跳过。我空有一个神灵庇佑的名头，实则我是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一类人。每每觉得很汗颜！我自小在韩氏身边长大，究其原因还是她不希望我学好。对！就是她！这回的歌舞我瞧得心不在焉，心下堵的慌，就算我没想过嫁人，也给我整一好点的，至少脸皮卖相好点的男人不行么，非要恶心人。韩氏那人就那样，父王刚把华液池送给我的第二天，她就撒气命人将一池的白莲尽数拔了，她的闺名叫月莲，尤其喜欢华液池内的白莲，而我的名字，菡者，菡萏，亦是莲，她得不到也不让我得到，宁玉碎，不瓦全。
　　欣赏着美舞，一杯接一杯，呃！一壶果子酒就进去了，很甜，后劲大。人很快就上头了，暧暧掺了我去回廊里的美人靠歪着吹冷风，一副深知我心的模样“奴婢到今天才知道公主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啊，堂堂一国公主借酒浇愁，真是，真是…”
　　“别瞎显摆了。还是太白兄说的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再去拿点杜康来…”
　　她白我一眼“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暧暧从来不会拒绝我，她忙跑去拿酒了。
　　一会儿功夫，人就来了。“唰”澄亮的军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拿手一敲“瓮—”妈呀！吓得我立马清醒了许多。“这位仁兄有话好好说，你看这光天化日的闹出人命多不喜庆。哎…你能不能拿远点。小心小心…”
　　“胡言乱语，巧言令色，说，你究竟是谁？”咦，这声音很耳熟。我机械的转过头，哎哟，是季陵君啊，胡子刮了，看着又精神又有派头。
　　“季陵君啊，好巧！你也来赶集啊？！”我惊喜不已，自来熟。
　　“你还敢胡说？”他的刀压在我肩上沉甸甸的。眉目冷峻，比之前大胡子英挺多了就是脾气不太好“武安君府的婢女如何会在赵宫买醉？说，你是哪国的奸细？”奸细会买醉吗？还真是天马行空，异想天开，年青人脑子就是不会转弯，无语的问问苍天，为毛我又要碰到这个神经质250，还有该死的侍卫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内宫守卫如此松懈，难怪亡国。
　　“哎！你别激动！大哥，大叔，大爷…”我试探性移开脖子。
　　“闭嘴”他气急败坏的瞪着我。
　　“那大侄子？”
　　“噗…”谁在暗中偷笑。因为喝多了眼睛还不能正常使用，我只看到一片白衣悠悠的飘过来，在夜色之下，仿佛自成一道山水画，美丽风雅，又像隔了雾茫茫的一片。引得人好奇遐思，只想努力的看清，却始终说不出到底哪里吸引人心。
　　后面跟了一侍从打趣道“季陵君，花前月下，美人在侧，舞刀弄枪真是忒煞风景。”话说走近一瞅这侍从更是英俊，眼内含春，眉目俊俏，一看就是风月高手。
　　正主白衣男稍微咳嗽一下，他立马正了身形道“季陵君，这位是赵国的朝阳公主。”
　　季陵狐疑的收了刀，看向白衣男“公子，搞错了吧？小蒙你说，她这幅德行怎会是公主？”我不是难道你是 ？你们才是奸细，大大的奸细。
　　被唤作小蒙的桃花男肯定的点点头，同情不已道“千真万确，你先去如厕，未成见过公主出来，后来我正想说与你听，你就按捺不住追出去了。”
　　白衣公子对我作揖，那姿势说不出的标配风雅，我从未见谁将行礼的姿势做的那么…仙风道骨？！简直就是非人类了。他抬起头，那张脸一直氤氲在月色之中，淡淡的，淡的人心不稳。“侍从冒犯，请公主见谅。”
　　“公子？！万万不可”季陵大惊失色叫唤，托住他往下揖的双手，还不忘递给我一个恨恨地眼神，好像我踩到他家祖坟的地块似的。
　　“冒犯公主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一个见谅就完了？！还有你们是谁？竟敢跑到后宫来兴风作浪，非礼公主？”
　　“我哪有非礼你？”季陵恨恨的还嘴。
　　“我说有就有。”我不甘示弱。
　　“诶！季陵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且不说公主身份高贵，又生的这般美貌，便是一般女子，作为男人咱也得怜香惜玉，退让三分不是？公主大人大量又岂会与你我等蝼民计较，你啊，赶紧给公主赔个不是，公主啊，这位季陵君可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与他多说无益，趁此月色我陪你走走逛逛，只等你消气可好？”桃花男一个电眼抛过来，饶是看惯了美色的我也小小的震撼了。
　　“花言巧语，你与那春平君倒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呛得他傻不拉几的杵着。
　　思绪千般翻转，我方向白衣公子正色说道“外男未经传召是不得进入后宫的，你们胆子大，我可惹不起。今日之事我可以不与你们计较，不过…”
　　“不过什么”季陵着急忙慌的追问。
　　我瞥他一眼，小虾米，和你说有用吗？我向那白衣男子顿首，尽量拿出自己一个公主不卑不亢的神情，而又要表现出自己的真诚“公子从何而来，来我邯郸为着什么，客居在春平君府又是何目的？我一概不论，公子气度非凡，身边的侍卫又是高手中的高手，身份如何我也不予追究，今日，息事宁人十分简单，我赵芷菡只需公子的两个承诺，不管岁月经久，千山万水，我若开口你必替我完成。如何？”
　　白衣公子闻言默然似在考虑，当我提到春平君时，那位暴躁的季陵兄已将手放在刀柄，估计只等着主人发话立马叫我横尸当场，桃花男小蒙陌生晦涩的看我一眼，已隐有杀气“公子，此事不能答应。”
　　“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将国之大事拿来威胁你，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侠者虐者，成王败寇而已。当然，你们也可以在此将我悄悄杀了，不过…”他们三人齐刷刷等着我的下文。
　　我掏出帕子，学着暧暧梨花带雨的那招，既要楚楚动人哭的好看，又要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挤出几滴梨花泪，伤心欲绝“不过，我做鬼也会来找你们的，叫你们日日夜夜见着我，好叫你们睡不安寝食不知味，你们宠幸美人之时，更是…更是…”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豁出脸皮说出来。季陵怪异的白我一眼“你这女人真是怪物，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真是至理名言。”
　　我收了帕子恭维道“想不到季陵君还懂圣人呢，真是文武双全，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傻头傻脑的直肠子，二愣子。
　　他难得脸红了又红“公子，如何是好？”白衣公子也不着急回答，只是饶有趣味的问我“公主方才所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却不知此话传自何处？”
　　“诸…猪也知道的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三只猪。
　　他居然并不在意自己当猪，眉眼弯成一轮弦月，笑意淡然如水缓缓地淌过我的心房，朝我微微一弯身“如此，便谢过公主开恩。我等先行告退。”
　　我的事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呢？季陵别扭的看我两眼“能得我家公子一诺已是千金不换，你倒好…”
　　“三条命换两个承诺我已是非常厚道了。亲。”懒得和他理论。哪知他一听竟是火烧屁股的走了，还念叨了一句“疯了，疯了。”一声“亲”有这么强杀伤力？！桃花男又恢复一副痞子样，贼笑道“山水有相逢，小公主，有缘再见咯！”谁要与你相逢，有缘也是孽缘。
　　他们退的很神速，看着白衣公子的背影，鬼使神差的，我叫道“喂，你叫什么名字？”“赵搠”他顿了顿并未回头。
　　赵搠。是赵国人吗？宗室之中的显贵我几乎都瞧见过，哎！倘若那位残疾大叔有他一半的美貌我心里也能平衡点啊！啊……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