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天因

35、番外二

　　番外：莲中人

　　临时蟠桃官小白最近很苦恼。
　　三天前，叶岁空领命下界，他接替了管理蟠桃第三区的任务，才三天，还没来得及把每株桃树的特点分辨清楚，又面临职位变化。
　　太上老君想借他三个月，去人间的天山守寒潭。
　　小白听说后先打了个哆嗦，“寒潭？不去！”
　　天山寒潭，终年积雪，冰封万丈，让他这个从小就怕冷的小神仙去寒潭？杀了他还痛快些！
　　太上老君抱着拂尘笑咪咪，“小白啊，你不是还没去过人间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哦。”
　　小白嘟起嘴，“我不想变成白冰棍。”
　　太上老君劝道：“我知道你怕冷，已经帮你配好了御寒的丹药，吃了就不冷了。”
　　小白道：“可是玉爷爷没有下命令。”
　　老君左看看右看看，把嘴巴凑到小白耳朵边上，“所以我才来找你嘛。相信你才找你，这是机密任务，其他人我还信不过呢。”
　　小白狐疑地盯着他。
　　老君笑得人畜无害。
　　“太爷爷，你打算违抗天条？”小白直指重点。
　　老君嘴角一歪，跳起来捂住他的嘴，“什么违抗？我又不会做坏事！”
　　小白挣了老半天挣出半张嘴，“不做坏事偷偷摸摸的干嘛？”
　　老君气的眉毛胡子一起飞，磨牙磨得嗷嗷响，“你如果不帮我，我就把你和岁空换衣服让他私自下界的事告诉玉帝！”
　　小白腿一软，摔坐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太上老君扳回一成，好不得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仅知道你和他换衣服的事，还知道你让他帮你从人界带东西的事！”
　　小白快吓哭了，扁起嘴一抽一抽，“你偷听人家说话！”
　　老君蹲下去，摸着小白的头，“小白乖，就帮太爷爷这个忙吧，其他人我真的信不过……地上三个月，天上不过三个时辰，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小白垂下眼。
　　“而且寒潭也很漂亮，下雪的时候尤其美。”
　　小白抿起嘴。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看好寒潭里的莲花就行了，每个月我都会去看你。”
　　小白终于点头答应。
　　一直以来，天山都是太上老君的管辖地，为了配合他炼丹，玉帝特许他自由出入于天山和天庭，这会儿倒方便了他把小白偷运下去。
　　天山的确漂亮，任务也的确简单，但是……小白苦恼地抓了抓脸——无聊啊！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看多了两只眼睛都发白光。
　　除了自己就只有寒潭中间的莲花是活物，但莲花又不能陪他解闷……的确是，太无聊了啊！
　　熬过半个月，小白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快撑不住，嘴都憋臭了！
　　这天他揪着头发飞到寒潭中间，对着莲花嚷嚷：“再不说话我会疯的啊啊啊！不行了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你，快陪我说说话！”
　　嚷完了又笑自己——傻呀，花怎么会说话？
　　可让小白万万想不到的是，莲花还真回答他了。
　　就在他嚷嚷完的片刻之后，有个陌生的声音从花里飘出来，很轻很轻，“我也快憋死了，原来这附近有人啊……”
　　小白身子一斜，差点栽进寒潭。
　　衣袖沾湿了，他甩了甩，稳住身形围着莲花打转转，“你是谁？莲花精？”
　　那个声音说：“不是啊，我只是在花里休息。”
　　小白道：“这朵莲花可是太上老君的宝贝，你怎么……”
　　对方打断道：“我师父说就是太上老君让我在这里休息的。”
　　小白挑了挑眉，又围着那花转了几圈，“那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不知道诶……”
　　“不知道？”
　　那声音变得更小，小得小白不得不把耳朵贴在花瓣上，“以前我是妖，后来我想修成上妖，再后来我想变成人，但是好象失败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小白边听边了然地点头，“原来你轮回修炼过……是不是第十一世的时候没想起自己的名字？”
　　“身体消失的最后一刻想起来了，但是师父说太晚，虽然魂魄没散，但□□已经……”
　　小白猛地一拍脑门，“我知道了！”
　　吓得莲花整个颤动起来，“知道……知道什么？”
　　小白兴奋地在莲花上跳来跳去，“肯定是太上老君用藕给你做了个身体，所以才必须在莲花里休息……他很久以前就干过这种事，你认识哪吒不？算了你八成不认识他……他就是老君用藕给做的身体，刀枪不入，长生不老！”
　　莲花里的小妖怪听了砸了砸嘴，“我可不想长生不老，我想做个普通人就行了……”
　　小白继续兴奋地跳，“要做普通人也该先有身体吧，总之你好好休息，每天陪我说说话就行，老君让我守这朵花三个月，想必三个月后你就可以出来了。”
　　“哦好，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管我叫小白，你呢？”
　　“我叫海……不，我叫张复云。”

　　临时看花农小白最近很快乐。
　　他有了新朋友，一个叫张复云的小藕人，他们每天都互相说很多话。
　　小白给张复云聊天上的事，说其实天上的神仙都挺无聊的，自己每天生活在那里也很无聊，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仙官哥哥和自己要好不过他最近下凡去了。
　　张复云给小白说地上的人，说有个叫报社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人。
　　有个人叫邹显，小白知道他是张复云最喜欢的一个，说他也说得最多。
　　邹显的工作，邹显的生活，邹显的习惯，邹显的爱好，邹显的性格……他没有体会过那种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时刻都在思念的感情，觉得新鲜，时间一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几乎变成了半个邹显通。
　　“有机会我真想见见他。”小白说。
　　张复云笑道：“你肯定会喜欢他。”
　　小白逗他，“我也喜欢他你不吃醋吗？”
　　“不吃，我喜欢的人受欢迎是件好事，我只要知道他的心在我身上就行。”
　　小白吐了吐舌头，“真嚣张！”
　　“你羡慕我啊？”张复云笑得整朵莲花都颤抖起来。
　　小白抓住花茎乱摇，“羡慕你羡慕你！”
　　“别摇了我头晕！”
　　“我好羡慕你！”
　　“救——命——啊！”
　　打打闹闹之间，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三个月过去。
　　某一天老君带了个小白不认识的人来，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老君没有为小白介绍那个人，小白也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老君指着寒潭中的莲花对那个人说：“他的□□已经长成，十年之内不会衰老，也就是说，前十年他还不是人，不过十年后就会和普通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黑衣人说：“让我看看他。”
　　老君示意小白站远点，对着莲花念念有词，然后拂尘一挥，莲花在白色的世界里发出微红的光，缓缓绽开后从里面升起一个人。
　　小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看，心里“砰砰”直跳——那就是他这三个月里一直陪伴的人，真……真漂亮！
　　张复云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看看老君，看看黑衣人又看看小白。
　　“师父！”他突然笑起来，蹦到黑衣人前面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
　　黑衣人没说话，揽着他的肩点了点头。
　　小白上前一步，张复云看见了他，笑得更灿烂，“你一定是小白！”
　　小白突然有些想哭。
　　张复云肯定会马上下界去找他喜欢的人，而自己则不得不返回天庭。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交过朋友了，好不容易相见却又面临分离，实在是太过残酷。
　　小白突然不想那么快回去，他想跟张复云去看一看人间，看一看叫报社的地方，还想看看那个叫邹显的人。
　　求老君是不大可能成功的，小白琢磨着还不如偷溜。
　　彼时太上老君正在给张复云做最后的检查，黑衣人站在旁边看，三个人的注意力都没在小白身上。
　　老君乐呵呵地说小兄弟没有大问题，不过我建议再在天山上修养几日。
　　张复云说我不要修养我要去找人。
　　黑衣人眉头一皱，说，十天内你哪都别去！
　　机会！小白心里一动，一边屏住呼吸一边倒退，直到距离有些远了才转身飞奔而去。
　　那个城市他知道，报社的位置他也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以什么身份？
　　小白只是个下级仙童，不能像叶岁空那样在人类面前随意显身，若想和人类接触，只能移魂。
　　小白在张复云生活过的城市四处晃荡，寻找移魂的对象，飘过十字路口时看见大屏幕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以前听张复云说，人类的世界里有一小部分人叫名人，是被众人追捧的对象，而邹显的职业叫记者，专门围着名人追。
　　心里有了谱，小白按照新闻里登出的相片找到那个叫什么什么A高的人，趁其不备，钻进他的身体，把他的灵魂移到内心最低层暂时封闭。
　　小白第一次借用人类的身体，兴奋得对着镜子照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开始回忆张复云告诉过他的那些话。
　　——桌子上方方的东西叫电话，电话旁边如果有小本子叫电话本。
　　他找到电话和电话本，翻开，拨打第一个名字后面的号码，“我想见《七周刊》的邹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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