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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切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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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人剑合一,就是听起来像骂人。张瑾嘿嘿笑着收了剑,她见师叔忙起来,默默告退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已下起雨来,淅淅沥沥连绵不断,清爽湿润。雨不算大,张瑾倒有意四处看看,有外面那道门槛在,不必担心有恶人偷袭。爱卿本想跟着撑伞,但身边不时有修士经过,皆是以真气遮挡,她不想引人注意,叫爱卿退下,也模仿着四处溜达。
行至一处幽静的偏僻地方,她干脆撤了真气,让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身上,头发沾着些许,莹莹如水晶,在这雕栏玉砌的湖边小亭中,颇有些诗情画意的味道。可惜只静了一会儿,就有人向这里走来。
张瑾不欲生事,本想即刻离开,谁知那人看见她,远远施了一礼,道:“打搅姑娘了,借问一下,不知琴仙子在何处。”他作正人君子的模样,可张瑾恰恰朝夕相对一位造诣颇深的伪君子,一眼就看出这人的道貌岸然。
既然要守礼,眼神却肆无忌惮往她身上瞟。即是要问路,却东张西望好似怕遇见谁人。张瑾心中冷笑,口上轻悄悄答道:“想必是在正殿啦,这位道友糊涂了吧。”说完柔柔笑了一声,得天独厚的资本,真个儿叫她扮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十成十。
这人果然放松了警惕,缓缓走了来,露出了正脸。张瑾看惯了周子玄的脸,这会儿碰见个貌若潘安的少年也就是多看两眼,低下头去瞧鞋尖,心中却觉得刚那两眼看着,总有些眼熟。
想是张瑾年幼的缘故,那人轻笑了声:“小姑娘,对不住是我冒犯。怪就怪我师傅走得急,一进来就叫我跟丢啦。怎么就你一人呢?”
张瑾低着头,正瞧见那人鞋底沾了泥,看来没走正门翻墙进了,只是谁家还叫你轻轻松松翻墙,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她转而哼了一声:“我的仆从没备伞,叫她给我取些荷花荷叶做一把来玩。谁不会用真气,只是哪里值当用在这里,今晚还有剑法要练呢。”现用荷花荷叶做一把能遮雨还要她这个“娇气”的小姐满意,肯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真气且要省着,说明她修为太低,出来还惦记着练剑,后有严师撑腰,就是告诉这人有怀念头也要掂量掂量。
美少年听了,笑而不语。他摇摇头,似是思量片刻,道:“想必姑娘是从正殿来的,那我就顺路而行了。”他说完,走向张瑾一直看的那条路。
张瑾瞧见他的背影,心中一动,这不就是来之前碰见的超速驾驶蓝衣少年嘛,不曾想竟在此地碰到了。她本想着师叔遇上小贼应是无恙,只是他好似还有个同门或友人,若是联手了,吃亏到罢,伤了岂能袖手旁观。刚收了大礼,她也只有咬牙上了,追着蓝色的衣袂,喊道:“等我,这位道友!”提着裙子追上去。
那人闻言停住,回头见小姑娘跑的小脸红扑扑,笑:“怎么,不等你的奴仆了?”一面默默将真气撑开,替她遮了雨。
张瑾匆忙间没想到,却是阴差阳错叫他彻底放心了。她笑嘻嘻,调皮样子:“不等她了,我陪你去找师叔。”
果然听了她的话,美少年眼神立时变了,他欣然接受了张瑾的随行,一边问她些琴仙子的事。
说也真是事实,琴仙子虽是她师叔,可是了解的事,恐怕还没门口那摊主知道的多呢。因此一路走来,美少年只知道了张瑾与琴仙子半年只见了两回面,说了不过十多句话,天地良心,她可没糊弄人。
也断了拿她当人质的可能。毕竟仙界论辈极多,就算是他俩,也可能扯上个师兄师妹呢。
张瑾跟在美少年身后进了大殿,刚到手的好剑已是蓄势待发,琴仙子见了来人,愣了片刻,忽而笑了:“正要找你,你们怎么就走一起了。”
她心中正存疑呢,被琴仙子召过去,跟她介绍:“这是剑修门下的小徒弟,近年才收得,虽不是名门之后,但他锋芒初露,是个好苗子呢。”又向少年介绍张瑾,“这可是我正经的师侄,随她师傅学剑,只拜师半年,勤学苦练,必成大器。”
张瑾越听越不对味,她狐疑地瞧了少年一眼,见他正笑眯眯盯着她,脑中爆竹轰炸,急忙问:“师叔你说些什么呢?”
琴仙子暧昧一笑:“莫要跟我打哑谜,就算你师傅不说,你这机灵鬼定是猜到了。”
张瑾急了,说:“师叔,他脚下有泥,走的不是正门啊。”
琴仙子拍拍她的手,说:“他常奉师命来向我请教琴法,正门是外人走的,等你要回去了,我给你个牌子,下回也翻墙走。”
张瑾苦着脸,说:“师叔饶了我吧,我还是爱走正门。”她说着瞥眼但笑不语的少年,磕磕巴巴道,“师叔,你们也太着急了吧。”
“急什么,你都十二了,与他相识相知个几十年,等你们修炼大成了就成亲不好么。你与他都是修剑的,有什么疑问都可向他讨教。”说完将两人赶出去,催他们相处。
张瑾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来祝个寿,竟然也被逼相亲了。她虽没经历过,可也听说过表姐们的抱怨与惨状。因此心绪不宁,踢踢踏踏走着,直到后面那人问:“你的仆人还没回来么?”
她回头,见少年一脸认真,拿不准他是装傻还是讽刺,索性坦白说:“骗你的,我先头看你不是好人,就这么说了。”
少年一笑,如沐春风:“好机灵,恐怕之前都是唬我的?”
张瑾翻了个白眼,正要坦白让他知难而退,却听对面轻飘飘说:“那就好,还怕你小孩子心性缠我呢。看你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我心中已有了师妹,因此我们是有缘无分,望你莫要纠缠。”
她不怒反笑:“哦,那我只问你,你不是最小的徒弟,哪里来的师妹?”
少年无限忧郁一叹:“师妹是师傅的小女儿,可惜没有修炼的天赋,只做个挂名,外人不晓得。我与师妹情投意合,你……”
张瑾漠然拔出剑,指着他说:“别废话,开打!”说完冲了上去,拿出了十分的力气,誓要把这个水仙花教训一顿解气再说。
少年匆忙间取了剑,对招中游刃有余,只大喊着:“好剑,这可是把好剑!”眼睛发亮,兴奋道,“可叫我仔细看一看?”
“这就叫你看!”说着一剑冲他的腹中送去,却叫格开了,你来我往了几十招,以张瑾虎口被震伤了结。
少年不是那不通人情的人,皱眉道:“你怎么不松手,本就是把你的剑打落的,谁想伤了你。”一面熟练地掏出给张瑾抹药。
张瑾没有拒绝,瞧着他通红的耳朵,道:“小瞧人,我练剑时候不长,学的第一个就是握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叫剑脱了手去,不然还怎么称得上剑修。丢了剑,那就是刀俎上的鱼肉,叫我做,你怎么不做。”
少年方显愧色,说:“对不住,是我错了。”
张瑾哼一声,没再为难。她伤了手,没法比试,坐在一边看湖里的鱼。
少年抓耳挠腮,从腰间袋里掏出个发簪,说:“不然,我拿这个跟你赔罪啦。”说着硬塞她手里。
张瑾见这发簪虽样式简单,一根红木雕出来浑然一体,簪尾是个凤凰,拿在手里颇沉,还有一股清香。她哪里敢收,还回去说:“还是给你的师妹吧,我可要不得。”
少年讪讪收了,又道:“你不是喜欢荷花荷叶做的伞,我给你做把好了。”
这倒是稀奇,张瑾听了,奇怪道:“还真有这等手法么?”
“你瞧着吧。”少年竟真的起身,去庭院花圃中寻摸一番,带了些平淡无奇的材料。蛛丝为线,荷花为油纸,用松针将荷花一瓣一瓣缝起来,将竹子劈开做伞骨,荷花梗支起,一把伞竟然就做成了,且可开可合,收放自如。
张瑾摸着荷花瓣做的伞面,惊叹不已,说:“佩服佩服,你竟然有这等手艺!”
少年羞涩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两人互通名姓,张瑾正待问他其中关节所在,忽而有小童来报:寿宴已开。两人到了大殿,张瑾与他约定以后通信,才恋恋不舍分开。她坐在琴仙子下首,顶她师傅的名头,因此两人的互动她师叔看得一清二楚。
琴仙子满足一笑,执着酒杯道几句贺词,便宣告开宴。话音刚落,众修士们互通有无,攀谈起来。一番其乐融融之象维持不久,却有一曲琴音悠悠传来,曲中缠绵暧昧之意,昭然若揭。一时间修士们面面相觑,这靡靡之音在琴修琴仙子面前班门弄斧,不是挑衅难道还会是切磋么。
张瑾看得清楚,师叔似是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宴席上忽的静了,她也不好继续喝酒,于是扔了酒杯,大喊:“欺人太甚,待我教训一番!”说着抱住琴,盘膝而坐,甫一拨了两弦,外面就传来一声尖叫,再一拨,已是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