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恍若彼岸花》六如寒梅笑雪

8、第八章：郎骑竹马绕青梅 人生若只初见时

　　九天之上的真君神殿，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公文里,沉香运笔如飞的批改着文牒。
　　烛海映的大殿越发的清冷，梅山兄弟在殿前也帮忙整理着。杨戬下界的这四天沉香是竭尽全力的办理着雪花一般的各种案件。让沉香不由得更是佩服自己的舅舅，每日不但要处理公文还要早朝，还要不时的下界巡视三界，有时还要降妖除魔。真正的宦海沉浮他才知道，这官场是怎样的险恶如何的险象环生。
　　新天条刚出世各部评论不一，赞同的刁难的总有千奇百怪的境况出现。让自己这个初出茅庐又声名昭著的天庭新贵几次都是棋行险招。但是他知道他一定要坚持，为了他的舅舅，他刘沉香一定再不要舅舅失望。
　　于是小玉手托着茶盘款款而入时就看到一群人废寝忘食的履行职责，叹息着将茶递与众人又看了看哮天犬。哮天犬此时化了原形趴在沉香案旁没精打采。小玉看了看哮天犬又看了看沉香叹了口气，抱膝坐在哮天犬旁边静静的等候。
　　康老大一面安排发放文牒一面道：“新天条明显比旧天条合理的多但是也严苛的多。现在各部虽不敢散漫，但二爷不在他们也未必都安分！这些天出头挑事的绝不能手软。否则坏了规矩将来二爷面前不好交代。”
　　沉香点头道：“对！康大叔！这次你亲自出马，一定要做到杀一儆百。”
　　“是！我和老六这就去！”说着领命下殿去了。
　　小玉道：“沉香！人间快到年关了，我们去华山看看娘吧！这些年娘一个人在华山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沉香从文案中抬起头来道：“好！我们现在就走，如果到了年关人间的灶神要上天庭供职就更走不掉了。”
　　“嗯！”说着两人驾云往华山去了。
　　人间正值腊冬时节，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整个世界银白色的一片，李园的石径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显然这雪只怕已是下了一夜。
　　李府的管家正吩咐这下人们打扫着常走了路径。李寻欢一向都起得很早，父亲要求两兄弟都要养成早起晨读的好习惯。从一年前起就没睡过懒觉了，梅儿雪儿早早就来侍候他浣洗到书房早读了。
　　隆冬时节，外面天寒地冻哈气成冰。冷香小筑的暖阁里温暖舒适熏着淡淡的梅花香。
　　冷香小筑矗立在李园后院的梅林里，三层精巧阁楼俨然是江南阁楼式样，跳脱清新典雅落落大方。一层是一个偌大的方厅，两边是耳房，梅儿雪儿住在这里。二层是暖阁和李寻欢的卧室，三层是书房。梅儿还在收拾方厅，雪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姐姐！外面好大的雪，天漏了似得。”
　　“可不就是，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怎的就大雪封山了。”
　　“少爷还没下来呢！？少爷到是对雪喜得紧，今天怎的这么肃静。我上楼看看，姐姐你看这是楼上用啊还是下来？”
　　“下来省着吧！这都读了一早上了，下来歇歇！”
　　“唉！”
　　说着放下食盒，一敛裙裾上楼去了。
　　三层书房文藏古籍罗列满架，架前宽大的桌案摆着文房四宝。案侧壁上挂着一幅妙笔丹青，正是朱点梅花清雪压，凌枝傲寒风骨凛凛。一个硕大的水墨画屏搁在中央，外间放着个软塌，正对的是雕花篓空的菱花小窗，窗前放着一架古筝，青铜熏炉燃着淡淡的熏香。软塌前摆着梨花木的茶几，摆着青花瓷的花瓶里一支含苞欲放的腊梅！
　　雪儿走进来的时候屋里冷飕飕的，就看到李寻欢踩着乌木圆凳伏在窗口，轩窗是四开的冷风呼啸吹的屋里纱蔓乱舞。
　　李寻欢仰着小脸舞小手看上去很是开心，一边看着雪景一边接着雪花。
　　看得雪儿心惊肉跳惊呼着扑了过去：“少爷！小心！”
　　忙将李寻欢抱下来道：“谢天谢地！这么高要是掉下去可怎么了得！少爷啊！你吓死我了。呜！——”说着竟哭起来了。
　　想那雪儿也不过16岁的年纪，想到刚才要是有个好歹吓得已是六神无主。小寻欢一见也是慌了本来只是见窗外大雪纷纷美不胜收，开窗赏雪的。没想到把个雪儿吓哭了，忙去哄：“姐姐别哭，我没事。我只是看看雪有什么打紧的，你可别哭了一会梅姐姐又要说我欺负你了。阿嚏-----”
　　雪儿见他来哄自己心中也偷笑，见他乌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不由得破涕为笑。这会子看他打喷嚏不由得担心，胡乱的摸了摸眼泪。
　　忙转身关上窗。道：“别是受了风寒，我这就去弄些姜汤来。走咱们下楼去，可不能再留你一个人在楼上胡闹。”
　　“好好好！咱们下去就是了，省了听你唠叨。对了，一会可不许下去胡说，我又没怎么样。到时又传到娘那图担心。”
　　“哎呀我的少爷啊，你要是省省心夫人不就宽心了。少爷要是喜欢雪啊咱们下楼堆雪人去。”
　　“真的，好！”
　　前院大厅里，李尚书和李夫人正在喝茶时，李寻慕披着藏青的斗篷后面跟着一个精壮的少年迈了进来。
　　“爹娘！孩儿给您请安！”
　　“好好好！慕儿啊！用过早膳了吗？”
　　“回母亲！用过了。”
　　“嗯！这几日冷得厉害当心自己的身子！”
　　“是！儿子知道了！劳母亲挂念儿子没事，这些日子跟弟弟学武艺身体健朗多了。”
　　“那就好！”李大人吖了口茶沉声道：“这些日子书读的怎么样了？都读了些什么书！”
　　“回父亲，孩儿这些日子和朱先生学习《礼记》：善学者，师逸而功信，又从而庸（归功）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民，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有其声；不善待问者反之，此皆进学之道。孩儿颇为受教！”
　　“嗯！说来听听！”
　　“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孩儿认为古之学者有教而无类，莫不为学以致用者为上！”
　　“嗯！不错！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齐家，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朱先生一代鸿儒你一定要好好跟他求教。他日只盼你兄弟能弥补为父的憾事将来考个状元，光耀我李家门楣。”
　　“是！孩儿谨遵父亲之命必当竭尽所能，完成父亲宏愿。”
　　“嗯！慕儿啊！为父之所以要你兄弟二人习武只为锻炼你们的体魄，为父不许你们沾染江湖。尔可知晓？”
　　“孩儿明白！”
　　“我与你母亲本想让你兄弟二人跟你沈伯父学习武学精神，不想你沈伯父行踪不定想来也是你们没那福分。也好，你沈伯父毕竟一代名侠，师承于他将来必定不会淡薄。如今你兄弟二人只需将为父给你们的剑谱加上平日教与你们的基础勤加练习强身健体断断可以了。”
　　“是！”
　　“传甲！这些日子你父亲不在这过的可还习惯？”
　　“回老太爷！我跟着两位公子习武，两位公子待我极好。谢老太爷关心，一切都好！”
　　“你这孩子，老爷和我把你和我的两个孩子一样疼爱。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他们欺负你了就告诉我和老爷我们给你做主。”
　　“谢夫人厚爱，两位公子待我如手足，传甲必当结草衔环以报老太爷夫人和两位公子的知遇之恩。”
　　“那就好！你身怀武艺，很多的时候也是细心的多。有你跟在他们跟前我和老爷也放心多了。”
　　“传甲父亲走时吩咐我好生做事，老太爷夫人放心！传甲一定会保护好两位少爷的！”
　　“好！好孩子！”
　　李大人正要说什么就听门外下人来报：“禀老爷夫人门外有位林老爷来访，说是武夷山来的。”
　　“武夷山！？柔儿！过之！老爷！可是过之来了！？”
　　“快请进来！”
　　“爹！我去迎姨丈！”
　　“好！去吧！”
　　“少爷！放正一点！”
　　“这样如何？”
　　“好了！雪儿寻些炭块来。”
　　“可是用炭块做眼睛？”
　　“嗯！少爷弄个雪球做个鼻子。”
　　李夫人一手牵着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小女孩走进梅园的时候就看到，李寻欢和梅儿雪儿正在大雪纷飞的梅花林里堆雪人。
　　李寻欢通身雪缎披着雪白的斗篷，梅儿雪儿一个鹅黄一个水绿。寒梅点点打着骨朵尚未开放，被大雪压的低垂着星星点点雅致极了。
　　一尺多厚的雪地上高高的堆起一个大雪堆，高高的摆着一个大雪球。李寻欢正给他按鼻子。
　　“欢儿！-你们在做什么？”
　　“娘！您怎么来了？孩儿见过母亲，问母亲安好！”
　　李寻欢闻声丢下手里的雪球转过身见母亲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过来，忙俯身问好！还不停的打量母亲旁边的小女孩。

　　见小女孩与自己年龄相仿，眉目清秀，豁齿明眸娇俏可人。依稀几分泪眼惺忪，一身淡粉的刻丝缎裙，披着火红的斗篷。仿佛那雪中的红梅含蕊。不由的心中欢喜不已。
　　“见过夫人！”
　　“好好好！快起来，欢儿啊！快来见见你表妹诗音，你不是总怪娘不给你生个妹妹吗？如今有了妹妹以后可不许欺负她。”

　　李夫人一手拉起儿子，为他抖落身上的落雪。一边牵过女孩的手对两人说。
　　“诗音啊！这是你表哥李寻欢。”
　　“诗音表妹好！”
　　“诗音见过表哥！”
　　李夫人笑着看着两个孩子都是这般的出众不由的心中欢喜，语重心长的道：“欢儿！你姨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从今以后表妹就住在我们家了。你要好好的对她，诗音啊！从今而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要是你表哥敢欺负你告诉姨娘，姨娘绝不轻饶他。”
　　“是！姨娘！”
　　“娘放心，我会一直对表妹好的。诗音！你来看我们堆得雪人。”
　　李寻欢牵着林诗音来到和他们一样高的雪人面前，诗音轻轻的道：“他为什么没有眼睛！”
　　雪儿听了将手里寻来的两个炭块递了过了，李寻欢接过炭块递与诗音：“那你帮他按上眼睛好不好？”
　　小诗音点点头羞涩的接过炭块轻轻的给雪人镶上。看着完成的雪人两个人相视一笑，露出淡淡的喜悦。
　　“娘！表妹住哪里？”
　　“诗音住你对面的铃音阁！”
　　“太好了！表妹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你这孩子，我刚让打扫铃音阁，想必这会还没打扫完。你姨丈还在前厅，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快去换身衣裳随娘去见过你姨丈。”
　　“好！梅儿姐姐！我们回去换衣。娘！带表妹去我房里坐坐!”
　　李夫人点头道：“诗音！我们走！”
　　“嗯！”
　　西湖龙宫的后花园里，珊瑚叠翠的尽头是一汪清池！像沉于湖底的琥珀，清澈凛冽寒光闪闪。
　　这里便是西湖雪池所在，敖寸心焦急的看着池底的两条游龙。盘在一起，赤色的光芒照的雪池成赤红色了。
　　骤然一条红色的巨龙水中腾身而起，冲出水面的霎那间一身红鳞颓然而下，落回池中。
　　寸心一阵狂喜，但见一位蓝衣少年翩翩而落身眼前。额间天眼时隐时现，慢慢又隐没额间。只留一丝淡蓝水纹。
　　“娘！孩儿终于退却龙身修成金身了。”
　　寸心见儿子看着和杨戬七分相似的脸，又想着这些年儿子历经的磨难。
　　不由的泪湿了眼眶，一手扶起俯身眼前的儿子一边道：“澈儿！娘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孩子你受苦了。都是娘不好，当年一意孤行隐瞒你的存在，毅然要独自生养你。你也不会受这些苦楚。”
　　“娘！不是你的错！从今以后我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驰骋三界，不会因为离不得雪池而寸步难行了。”
　　“嗯！好好好！澈儿！你听娘说，当年我与杨戬和离，我又被禁足西海，因此更不愿再牵绊他，因为我知道他有他要做的事。而我也不愿让他因为你的存在来怜悯我。是娘的自私让你出生时没有你父亲的招抚，使得你出生既做不得龙也化不得人形。眼见的你因得不到父亲的阳性法力度形几乎就要没命了，我疯也似的要闯出西海去找杨戬。当年正赶上哥哥取经归来来看望我，得知此事哥哥告诉我西湖的雪池可以祝你化形。当时我不能触犯天条，只得将你送去雪池将养。而能下的雪池具有剧阳法力的只有容玉哥哥，所以我就将你交与容玉哥哥每次雪池度呃后，在西海的泉眼处修炼。就这样你整整承受了八百年的度呃之苦，容玉哥哥也整整守护了你八百年。”
　　“娘！你不要说了！”
　　见寸心讲的声泪俱下，熬澈更是心痛难当。八百年的煎熬岂是言语表达的了的。
　　容玉太子此时也已化成人形，落身两人面前。
　　“不！澈儿！你听娘说完。娘看着你一次次的忍受度呃之苦，我就痛恨自己的自私。看着你受苦我恨不得以身相代，更了不起的是你的容玉叔叔，他承担起了本不该他承担责任。每一次都很惊险。你的每一次惊险我知道他都要承受无以言表的重压。澈儿！你我母子欠他的真的是无以为报。容玉哥哥！澈儿能有今天都要感谢你的再造之恩！请受我们母子一拜！”说着与熬澈俯下身去。
　　“寸心！你不要这样，这些年容玉也是得你的恩情匪浅。我天生烈阳灼身，非凌水之力不可化解。每每发作就似死去活来。痛不欲生。这些年你化解了我多少次痛楚。如今，你我都已是夫妻何来恩情之说，快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天澈儿终于修的金身是好事。我们回龙宫要摆宴庆贺，至于恩情休要再提。”熬澈与容玉扶起寸心。
　　“娘！今天孩儿高兴，咱们不提往事。好不好！以后孩儿尔就可以带你遨游四海，驰骋三界。娘！不要难过了，孩儿明白，我们的苦日子终于过去了。从今而后我会好好孝顺你和容玉叔叔！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永不分离。好不好？”
　　“澈儿！你的！！”
　　“好了！娘！容玉叔叔！我们谁也不许提不开心的事，我要把这好消息告诉舅舅们去！娘你和容玉叔叔先回房去吧！”说着一道蓝光闪过，人已没了踪影。
　　“澈儿——。”
　　“好了！寸心！随他去吧！难得他高兴，有些话还需要慢慢和他说。澈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他会想明白的。只是需要时间。我们回去吧！”
　　“嗯！”
　　寸心满怀心事的跟着容玉回龙宫去了。
　　待到两人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熬澈又显出身形落身池边。静静的注视着雪池，突然看到当年被杨戬镇压湖石底拼死挣扎的妖蛟，幻出宝剑刺向蛟首，刺得恶蛟伤痕累累哀嚎不已。
　　看守的夜叉闻声赶来被熬澈的一个雷厉的眼神吓得不敢近前半步。
　　只听一声叹息：“你又何必呢？你身上留着他的血，你逃不掉的血脉亲情。其实你分明很关心他，你如此每日折磨他无非是因为是它累得二郎神受伤而不得已下界重修真元。”
　　“不！我在练剑。而且就凭区区一只恶蛟还没有本事如此！是他欠我们母子的，为什么要怪我不认他。我也可以学哪吒把这血还给他。”
　　“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又何苦伤你母亲的心呢。不管你承不承认，不过有像二郎神这样的父亲也难怪你母亲会痛苦。凡人有句话说的好，英雄绝不可轻易下嫁的。”
　　“小青姑娘！是他把你压在这里的，你不恨他？”
　　“说实话，刚开始我恨他，可是后来就不恨了。慢慢的我才想明白，是他救了我。我和柳郎本就是孽缘，若不终止迟早追悔莫及。况且当时我犯了天条本来绝无生理！不曾想他竟怜悯我千年道行，我曾经也听说过很多他的事情，熬公子！杨戬对得起三界却对不起自己的妻儿，可是全三界的人都可以恨他，可是你不可以。因为那是你母亲的选择。”
　　“我看的出，我母亲与容玉叔叔只是恩情没有感情，而我母亲真正爱的还是他。可是这些年我母亲所受的苦，我觉不能原谅他。不能！”
　　“你不懂！这就叫爱！爱是付出，你母亲能有一个可以为他受苦的人想必也是甘之如饴。就像我姐姐明知道爱的结局是雷峰塔下的暗无天日，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爱！熬公子！你一定要想明白！有的时候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何况你既知你娘爱他，在乎他！不妨也放下执念，对你母子父子岂不都是好事！何苦徒增伤感，伤人伤己呢！”
　　“青姑娘！情为何物？”
　　“不知道！你如今不如到人间去看看情是什么？切记！轻易莫要碰触！”
　　“多谢青姑娘！只是我必须去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杨戬他到底爱不爱我娘！”说完化流光而去。
　　独留青蛇叹息道：“姐姐！当年我若是不这样一意孤行，何至于此啊！情是何物？唉！”
　　情为何物？人生若只初见时！自是花开无限日！